他一語答道,轉眼又將滿目的華彌投入凝滯的空氣中,恍恍惚惚地。
「他……也會來的。」
「誰?」龍羽問,她還並不理解懷中的龍回此刻說的話的含義。
龍回轉過臉來,低下頭滿目含情卻空虛如許地看著龍羽。「一個舊人。」
那種感覺,就像是。
只為了讓他一個人赴這一場局。
華彌而涼薄的炫耀和爭奪感,是使他自豪的吧。
那樣的場合,一言一語,一個舉止細節,都彰顯著她是他的私人物品。
龍羽見他不說,也不再問。
「既然是舊人,那就保持著一份神秘感吧,離兒以期待一下麼?」
許久。
他不再應答,驀地,對望著她的紫眸。「期待……」
那就期待一下罷。
晚上的宴會,早早的置辦好了,高朋滿座,都是王親貴冑,重要軍臣。
但王爺,柳國倒是只有一個麓陽王,他從來都是不參加這種宴會的場合,而龍回也是從來不去追究任他自在隨性。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龍回點了名要麓陽王來。
現在,座上只剩了一個空席,而龍羽早已經來到了宴前。陪伴在龍回的身側,靜靜地等待著那位特別邀請的神秘舊人。
「還沒來麼?那個……神秘的舊人?」龍羽看著坐席上只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位置,而龍回的眼光始終陰鷙著空明一切,她就知道那個他等的人還沒有來。
龍回不去轉身面對龍羽,只是面色微露笑顏。「他會來的,就快來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了,那個只小他三歲的他的兄弟,麓陽王龍宸。
那個雖然比他小,卻能夠和他在母後面前平起平坐,能夠和他同時會念同一本書,甚至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孩子的,麓陽王龍宸。他爭,他卻不爭;他冰冷,他卻溫和;他執念,他卻多情;他注重的是內心,他封閉,而他卻顯露于外在,更加明媚。
他太過于灑月兌,太過于目空一切放浪形骸,但是這卻深深地無時無刻的不去影響著龍回。
因為,這更會讓他覺得,是因為他的不爭,他的不屑,才有了他如今的一切。而讓他看輕了本是屬于自己爭取得來的一切的不易,龍宸卻能夠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就將它不置輕重。
是褻瀆麼?
亦或是不屑一顧。
是龍回卻忘記了,他既然能夠當初輕易地把她交給自己,那便是他一生中的最執迷。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是能夠讓他去真正的想要去爭取的呢?
不幸的是,他現在擁有了她,結果是他期望的,但是時間未免晚了些。
龍回就這麼想著,腦海中浮現了一幕幕兒時的畫面,好像身邊的人都還在眼前,都不曾變化。
只是時間在飛逝,心境變了罷。
當他再次眼光惶然的時候,他想要抓緊身邊的什麼東西,是啊,不要再放棄她了,不要再因為任何原因讓她離開自己了。不是為了炫耀,不是為了爭取,亦不是為了承諾,只是為了她的笑顏,也為了她想要看到的,那冰冷若曇花一現的龍回的笑顏。
「麓陽王!」
身旁突然傳來一陣大臣們的驚詫聲,龍羽定楮一看,是他來了。
他果然來了。
「麓陽王竟然會……」
「哎呀,皇上的面子,麓陽王當然不會駁了的。」
「也是也是……」
大臣們見了麓陽王來,都唏噓不已,他是幾乎從來不曾參加這種王公貴族們的歡聚場合的。
「麓陽王快快就坐,宴會即將開始。」
說著,龍宸被大臣們迎了過來,坐在了席間。
龍羽已是呆立在原地,嘴角抽|搐道。「麓……麓陽……王。」
「不錯……」龍回看到了身邊之人的反應,想必是得到了很好的效果。他又特別在龍羽已經是顫抖不已的肩膀上一只手覆上去,在她的耳邊重重一敲。「麓陽王,龍宸。」
龍羽猛地一個激靈轉過頭來,怔怔的對著龍回射來的尖銳目光,寒涼如堅冰刺骨。「龍宸……」
他是在嫉妒麼?還是在試探?
她一瞬間回想起來了,那個十幾年前萬般寵溺著她的,那個永遠面色如水溫潤姣好的龍宸阿叔。
他對她永遠是不加掩飾地寵愛,而相對他的便是永遠帶著面具的冰涼阿回。
倒是楚離眼中看的清楚的,當時就只有那個不苟言笑面色冰冷之人,而總是對于溫潤的龍宸百般的寵溺都當做是應該,那便是叫做恃寵若嬌吧?若有十次的約定,她必定是九次都因阿回而缺席,而剩下那一次必定是帶著阿回赴約而姍姍來遲。
而龍宸。
龍宸阿叔卻總是笑著說,不礙事的……不礙事。
楚離又會用驕縱地無辜的撒嬌眼神去乞求原諒,再次許下孩子的手拉手約定。「阿宸叔叔,下次一定哦。下次離兒一定會準時到的,拉鉤鉤!」
……
她看著席間定然而坐,談笑間眉眼如流水溫和安美的龍宸,她回想起來了過往的種種。更讓她無地自容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竟然把他當做小太監,還耍了他!而自己,也是早已經成了他名義上的麓陽王妃!
果然,在深情與薄涼的記憶面前,有些人總是無法用公平的天平去計算和衡量的。
她轉過身去,不再靠近著龍回,試圖離他越遠越好,也刻意的去躲開龍宸的視線。是……
卻被身後一個清脆淡雅的男音喚住,「離妃娘娘……」
明明是自己躲還躲不及,他卻總是自己找上門來!龍羽也只好硬著頭皮,「 ……麓陽王好啊……」
她笑容僵硬,只是隨便說了一句問候的話,差點沒把自己噎死。只是差一點點她就會問人家最近過的怎麼樣,吃飯了麼?
「娘娘好,皇上好。」龍宸一一地敬了禮數,一身白衣翩然,他已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麓陽王,卻還是那麼地淡然素白裹身。
她見他的時候,記憶里的自己都是玩耍鬧得一身髒兮兮地去見他,而他卻總是一身素白純淨如雪。楚離總是故意的惡作劇把髒髒的小手放在他雪白的衣袂上抓拭,而他總是不以為然一臉寵溺的淺笑。
現在,他還是那麼的純白,那是屬于他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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