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此後,她養的花無端端的枯死,她為新生晚會所做禮服突然間被剪破,甚至連她剛交往了不到一個月的男友都突然與她提分手。當然,這一切都不是無緣無故的。
傅彥幼稚的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的舉動讓駱依無語,她知道,傅彥並不喜歡他,她也不指望他喜歡自己。然而這樣的長久對峙卻令駱依覺得無奈並且無力招架,她為很多事付出了心血,卻被他輕而易舉的破壞了。
然而在這樣對峙中,最先忍不住的人卻是傅彥。
那一天駱依抱著剛剛修補好的禮服下樓時,傅彥正好上樓,兩個人在樓梯上錯肩而過,傅彥微一低頭,微暖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間,他清冷的眸光落在駱依補過的禮服上。她雖然很聰明的在上面用飾品擋中破,卻又使得整件禮服顯得累贅。
傅彥輕輕笑了笑,「駱依,為什麼你那麼忍得住呢?」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沒有生氣,平靜的像一汪潭水,連波瀾都沒有。
听見他的話,駱依頓時怔了怔。
她並沒有發覺他與往常的不同,抬頭時,這個比她大了五歲的男人,高大的身形突然逼迫而來……
她心底一慌,向後退了兩步,腳後跟卻正好踢到樓階,一個踉蹌,他微微勾起唇角,伸出手攔住她的腰,臉色突然一沉,風輕雲淡地說︰「信不信,我一松手,你就……」
駱依抬起頭,與他對視時異常倨傲地說︰「傅彥,你不過是不喜歡我霸佔你家而已,我會馬上離開,不出一個月。」
傅彥一怔,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討厭駱依,興許真的如她所說的,不過是因為她這外來客霸佔了他的家,他的母親。
他皺著眉怔怔地出神,駱依卻用肩膀狠狠地撞開了他。
「你……」被撞得差點站不穩的傅彥,氣得咬牙切齒。
這是一個非常不可愛的女人!
不知道另一個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她可愛!
三月底,駱依錄取通知書果然下來了。她最終沒有如她爸爸所期待的那樣,成為一個著名的大提琴家,而是選擇去英國藝術大學學習服裝設計。
謝薇非常舍不得,臨送別的時候依舊絮絮叨叨地勸她不要走。
駱依寬慰她︰「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可是,其實駱依心里知道,往後的路都不確定了。
傅彥跟在謝薇後面,他身形修長,神情淡然。
她想,對他而言,她的離開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因為她本來就不應該介入他的生活。
他看著駱依走進安檢處,背影落寞極了,燈光將她的倒影拉得老長。
謝薇突然轉過身,傅彥知道她是生氣了,他低下頭不語。在此後很長時間里,謝薇都沒有跟他說話,她忙于她的大提琴事業,忙于實現她年輕時的夢想。
傅彥在大學里選修心理學時,才知道自己有問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害怕自己突然消失。
最終他常常失眠,于是半夜醒來工作。傅家老一輩是實業起家,多年苦心經營早已家底雄厚。然而傅彥跟本沒有依靠家里,白手起家。不過一年光景,他就成了業內傳奇。
人人都說傅家七少有多了不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了這些榮耀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代價。誰又能知道風光背後的他,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
有一次,謝薇半夜出差回家,竟發現傅彥呆呆地站在客廳里,叫他也沒有回音。她害怕他哪里出了問題,非逼著他去找醫生,然而醫生也查不出什麼來,最後醫生建議他去看心理醫生。在謝薇的逼迫下,傅彥沒有辦法,只能每周去找心理醫生談話。
心理醫生說他有即視感,他冷冷地笑著說︰「這麼說你覺得現在在我面前的你,就是我的幻覺了?」
「傅先生,我是指……」心理醫生徐沉光見過不少難纏的患者,然而傅彥卻不同,他的自我保護意識非常強,在談話中無時無刻不在隱藏著真實的自己。他甚至看得出來,傅彥對心理學有很強的認知。
傅彥只是笑笑,看了看手表說︰「抱歉,我還有一個會要開,先走了。」說完,他就起身,突然又補了一句,「我會照常付費的。」
心理醫生無奈極了︰「傅先生,如果連你自己也不想自己……」
「我自己什麼問題,我當然清楚,非常感謝你,徐醫生。」說完,傅彥冷著臉就走了。
他知道自己什麼病,無藥可醫。
這個號稱在國際臨床心理學上都有所建樹的醫生,真的能治好他嗎?他問過很多醫生,咨詢師,教授,他們都說他這種病很難治,幾乎治不好。
傅彥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突然會睡過去,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少出現了。他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讓自己一直存在著。
等到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時,竟看到一張說不上熟悉也說不上陌生的臉,像一枝明艷的……玫瑰。突然間,他心頭就有這樣的想法,連他自己都驚訝不已,他曾經明明很討厭駱依。
傅彥深深地吸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冷冷地說︰「你要是一直盯著我看,我會懷疑你喜歡我。」
駱依一驚,思緒從回憶里收回來。眼前的男人不復少年稚氣,一張俊雋的臉上生了一對漂亮的眸子,其實望著她的目光非常溫柔,但她卻感受到了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清冷,令人心底生寒。
「喜歡?」駱依淡淡一笑,繼續靠近他,不過幾寸的距離間與他對視,「傅彥,你這麼自戀,你媽媽知道嗎?」
「……」
駱依看著傅彥的臉頰一點一點染上紅暈,微微一笑︰「你臉紅?」
傅彥一愣,臉色沉了下來,望著駱依的眼神也明顯變了變,不知為何,剛剛的目光僅僅讓她心底生寒罷了,現在的眼神卻讓她心生恐懼。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傅彥就已經將她按在副車座上。
「傅彥,你干什麼?」駱依驚恐不已,突然被制住,讓她生出了不怎麼好的想法。
反觀傅彥,倒笑了起來︰「剛剛,你不是挺橫的嗎?」他向前靠了靠,離得那麼近,不過方寸之間,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從小她就知道傅彥不好惹。
駱依明顯臉色難看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喊他︰「傅彥,傅七少,七哥……」
傅彥看著她懼怕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些,「這時候知道喊哥哥了?」
「哪能啊,我一直都知道喊哥哥的,七哥!」
駱依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聲,就听見傅彥冷笑一聲接著她的話說︰「我可從來沒把你當過妹妹,你最好有點自知之明。」
駱依真不怎麼想理他,「傅彥,我這次回來不會超過一個月的,咱倆井水不犯河水行嗎?」眼前這個男人有讓她心動的資本,可她的心卻告訴她不能喜歡他。
傅彥望著她,她竟然一臉厭惡地看著自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不行。」
「傅彥!」駱依真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他了,從小打大,事事針對,她已經一再退讓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駱依深深地吸了口氣,趁著他饒有興味地望著自己的那瞬,一把就將他推開,拉開車出就迅速跑下車。
下了車,駱依才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人討厭,外套一樣討厭。帶著對傅彥本尊的厭惡之情,駱依將他的外套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後,看見車里的傅彥一臉驚詫的模樣,駱依朝他笑了下,這才往屋里跑去。
傅彥看著駱依那樣幼稚的舉動,卻突然感到一陣疲憊。小時候,駱依一次次地想要討好他,可是他卻從來不屑一顧,甚至狠狠地推開她。
同樣,現在他依舊狠狠地將她推開,可他並不覺得有多麼快樂。原來快樂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遠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曾經快樂過。
「你就這樣討厭她嗎?」他心里有個聲音輕輕地響了起來。
「我警告你,遠離她。」
「傅小七,其實,你很喜歡她是不是?」
「不是!」
駱依一進門就發現謝薇睡在沙發上,她驚訝極了,謝薇這個年紀實在不該熬夜。這樣想著,眼底微微有些濕意。
謝薇睡得並不熟,即使駱依的動靜再小,她還是醒了。一睜開眼就看見駱依,倒讓她高興極了。
「小依,你可算回來了。」
駱依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笑來,「嗯,謝阿姨,我回來了。」
謝薇從沙發上起來往廚房走,一邊嗔怪她︰「回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幸好小彥他……」
「媽,你胡說什麼呢!」謝薇的話還沒說完,拿著外套走進來的傅彥就厲聲打斷她。
謝薇朝他看了眼︰「我怎麼胡說了,要不是……」
「不是不是,我……」傅彥皺著眉朝駱依看了眼才說,「駱依她餓了,你給她弄點吃的吧。」
「呵,今天怎麼知道關心人了?」
「媽!」傅彥不耐煩的說了一句,謝薇笑了起來,看著兒子和駱依的關心似乎有些好轉,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忙說,「好好好,小依你等著,我去給你做吃的,你想吃什麼?」
駱依听著傅彥的話,覺得他奇怪極了,朝他望了一眼,傅彥別過臉去,不耐地說︰「我媽問你想吃什麼!」
「哦。」駱依慌忙轉過頭去對謝薇說,「什麼都可以。」
謝薇一听,嗔怪地說︰「你啊,國外肯定沒什麼好吃的,我先給你下碗面,一會去買點你愛吃的菜,今天我親自下廚,一定讓你吃好。」
「真……真不用了,其實我……」
「我媽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傅彥隨口說了駱依一句,然後推著謝薇往廚房去,「媽,你快點吧,她還要倒時差呢。」
駱依看著听著傅彥說她的話,這話雖然說不上有多關心,可這話出自傅彥的口還真讓她……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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