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璃殿上的氣氛有些古怪,階下所有的臣子含蓄點的皺著眉,性子坦率的直接沉下臉來,心里無不憤憤的。若是皇上身邊站的是太子,誰也不會有何異議,越是這種難以抉擇的大事,越是太子學習的好機會。可現在錦陽帝身邊婷婷而立的,竟是天景那個丫頭——啊,不,是天景公主。可公主說白了就是個丫頭嘛。雖然有的耳聞有的親見這孩子確實靈慧聰穎,但把一個女孩子帶上朝堂,實在是不合祖制不成體統,皇上再寵愛這個女兒,好歹也應該有個限度吧?
「諸位愛卿,今天接著議是否為旱情嚴重之地減稅之事,此事已經議了好幾天,朕希望今日能有個決斷。列位有什麼更好的意見盡管提上來。」
「皇上,」首先出班說話的是郭允之,他是禮部侍郎,所以更加不能容忍一個女子居然出現在朝堂上這種大違禮法之事,盡管知道出來反對八成會觸怒龍顏,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天景公主年紀尚幼,又是女子,身處朝堂這種莊重肅穆之地太違祖制禮教,臣以為,應該讓公主先回避,再議正事。」
所有臣子都為他捏了把汗,但又想的確是皇上做法欠妥,總不能立刻就勃然大怒,把郭大人拉下去打板子吧?眾人皆低著頭等皇上發話,等到是卻是一個脆生生的童音,「父皇,女兒可以說話嗎?」
帝王的聲音帶笑,「今天帶你上朝就是讓你說話的,你想說什麼,不用有顧慮。」
女孩兒甜甜說了聲「謝父皇」。轉向郭允之時聲音一下子轉冷,「郭大人,父皇剛才所說的今天議題不知你可听清了嗎?」
「今日議題,是為旱情嚴重之地減稅之事。」
「呵,我原以為是郭大人耳背沒听清父皇的話。原來听得真切。既听明白了,你出班所奏為何不是今日所議之事,卻自顧自說起什麼祖制禮教。天景請問,郭大人這是何意?」
郭允之頭上有了汗,「微臣並非有意離題,微臣只是覺得……」
「你只是覺得我站在這里,不符合祖制禮教。我且問你,你所說的祖制,是誰家的祖制?你所說的禮教,又是哪里的禮教?」
「這個……祖制自然是皇家祖制,禮教自然是大淵的禮教。」
天景一聲冷笑,森森的寒意激得郭允之全身一抖,「這樣說天景就明白了,原來郭大人的意思是︰父皇身為陳氏子孫,竟不懂得皇家祖制;父皇身為大淵之主,竟不知道大淵禮教,這些,還得靠你來提醒指點。郭大人,天景說得可對呀?」
「不是,不是,公主明鑒,微臣萬萬沒有此意啊!」
天景的聲音忽然平靜清冷,「我告訴你郭大人,父皇是最懂得祖制禮教的,正因為今日議的是為旱災之地減稅之事,父皇才帶天景到朝堂上來。下次若議起祖制禮教,郭大人斷不會在朝堂上看到天景。不知這樣解釋郭大人可滿意了?可否讓議事繼續下去,已經耽誤很多時間了。」
郭允之匍匐在地,渾身抖如篩糠,「皇上,微臣罪該萬死。」
群臣噤若寒蟬,都暗暗心驚這女孩子心思和口才好生厲害,郭允之素日也是有幾分辯才的,但無奈天景穩穩抓住他離題另奏的錯處,每句話都把「父皇」這座大山往他頭上壓,每句話都把他往蔑視君王這個懸崖下推,這一壓一推,哪個臣子也受不了啊。
沒人敢抬頭,自然沒人看見錦陽帝贊許的眼神和天景吐舌頭的孩子氣。只听錦陽帝淡淡道,「郭允之官降一級,罰俸半年。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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