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嫁了人沒有?不是背著你夫君偷跑出來的吧?」賀雲陽抱緊了她一些,那天她賭著氣說很快就要嫁人,嫁了人之後專心吃飯睡覺,把自己喂成豬。幾個月不見,她沒有一點成豬的跡象,反倒瘦得形銷骨立,抱著她都覺得咯手。
「想嫁,可是嫁不掉了。」她抬頭看他,氣鼓鼓地,「賀雲陽你這個賊,你偷去的東西什麼時候還?」
「我都還了呀!」他詫異,「一樣不少。那天晚上我親自去放在刑部尚書家里了,莫非他那麼大膽,把東西私吞了。」
「他沒那麼大膽,東西全交給我父皇了。可那是你偷大淵的,偷我父皇的。我是問你偷我的什麼時候還?」
「我……偷你什麼了?」
「你偷了我的心,別裝糊涂!」她繼續氣鼓鼓瞪他,「你把我的心偷走了!你知不知道,沒有心,不但再也不能喜歡誰,就算只想勉強將就都不可以。所以我現在還沒嫁出去呢。你什麼時候把心還我?」
他笑,「可以不還嗎?」
她不笑,板著臉繼續嘮叨,「不還心也就罷了,現在連清白也讓你拿去了……」
「喂,你不要亂說,」他慌忙聲明,「不是這樣子的!你還小,還不懂,清白不是這樣子就拿去了的!」
「你才不懂!你說,我們現在這樣子,怎麼還能說得清楚?說不清楚的事,就是已經發生了的事,知不知道!」
他啞了。也的確是這樣子,他們在一張床上,她在他懷里。這樣子,無論跟誰說姑娘家的清白還在,誰也不會相信的。
他嘆息,「那怎麼辦?」
她她轉轉眼珠,在屋里打量了一圈,得意地一仰下巴,「等著。」
他愣愣看著她麻利地溜下去,直奔桌前,抓了一盒印泥又跑回來,「伸出手來!」
他愣愣伸出右手。她打開印泥盒子,抓住他的拇指在盒子里用力一沾,他感覺不對,小心問道,「你要干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她抓著他沾著印泥的拇指,用力按在自己的掌心。一個殷紅的指印在她白皙掌心分外醒目。
「哈哈,成功了!」她把掌心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知道這是什麼嗎?」
他搖頭,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然後她的解釋證實了這種感覺,「這是你的賣身契!」
賀雲陽眼前一黑,他想自己大概是有史以來賣身賣得最莫名其妙的人。他的賣身契還在眼前晃著,天景頗有不滿地抱怨,「你別覺得虧。你偷了我的心不還,拿走我的清白也沒法還了,就算把自己賣給我,其實我還是有點虧,不過俗話說吃虧是福,我就不和你仔細計較了。」
他又氣又笑,「陳天景,你有本事一輩子別洗手!」
「為什麼不能洗手?這種賣身契是按一次手印,終身有效的。只要我這只手在,你的人就是我的,知不知道?」
「陳天景,你敢更霸道些嗎?」
「當然敢,不過暫時不需要了。」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輕聲道,「賀雲陽,你別理竹竿,別理你父皇,別……嗯,我想你母親不是那個意思,她大概只是無可奈何,你別听竹竿挑撥。賀雲陽,你是我的人了,我不許你死。以後我再也不跟你矯情了,我們以後好好的,可不可以?」
「天景,我也想還能有以後,還能和你好好的。可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這個處境,如果太子要對我做什麼,我連一點自保的力量都沒有。何況這是我父皇的意思,他完全有恃無恐。不過天景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別去找太子的麻煩,听到沒有?如果你真的想我活著就乖乖听話,趕快回家去。如果我能熬過這幾天,大概就沒事了。」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輕笑,「我記得啦,我已經簽了賣身契。我會盡量保住這條命,盡量不讓你虧太多。但如果我失言了也別恨我,這張賣身契下輩子也有效的。」
「我才不要下輩子呢。誰知道你下輩子是什麼樣子?要是扁扁的圓圓的,或者像竹竿那樣死長死長的,我就更虧了。」天景抽泣著解下頸中一枚精致的小金鎖,「這個是我從小就戴著的,現在給你了,它一定會保佑你的。」
她把金鎖給他戴上,「我听你的話,我不去找竹竿的麻煩,我回家去等著,你別讓我等到壞消息。千萬不要讓我等到壞消息。」
他重重點頭,又抱抱她,在她耳邊笑道,「記著哦,這幾天都不許洗手。」
天景當然沒有回家去等,她在空中辨了辨方向,就向一個地方飛去了。她用最快的速度飛到了那里。她第一次直接地說出他的名字,第一次不拐彎抹角,不玩那些花巧的小心思,她在翊雪的面前哭喊著,「師傅,你去救救賀雲陽吧!」
小吱一直守著賀雲陽,不時伸出小爪子模模他的額頭,熱度越來越高。它急得抓耳撓腮也無法可想,公子已經嚴令禁止它再去找天景,再說找她也沒有用。兩位軍醫也束手無策,只搖頭嘆息說看天意吧。可什麼是天意呢?
一種壓迫感突然而來。小吱瞬間毛骨悚然,那是妖氣。強大到幾乎要把它壓扁的妖氣,擁有這樣可怕妖氣的,肯定是一只有千年以上修為的大妖。問題是,一只大妖到軍營里來干什麼?是來吃人的嗎?
門簾一挑,一個素衣綠裙,銀發如雪的漂亮女子走進來。她一眼瞟見小吱,輕笑道,「小老鼠,別在這里礙事,出去吧。」
小吱莫名其妙地就出去了,它覺得那女子不像是惡意的,但也不敢離得太遠,于是就在門口守著。
正在生死之間徘徊的賀雲陽感覺有一根手指點上了額頭,那手指沁涼,點在額上十分舒服。然後,滾燙的身體也像被泡入了沁涼的泉水,周身的劇痛立刻減輕。他想看看是誰是他身邊,可是睜不開眼。只听到一個女子的笑語,
「小子,這一劫你算是過去了。這麼高深的治愈術姐姐我從不輕易動用哦,可我心疼我那個傻徒弟,那丫頭從小就嘴硬,可今天來求我救你,嘴都不硬了,哭得那麼傷心,姐姐我還從來沒見過她那樣。小子,以後要對我那徒兒好,听到沒有。那丫頭有些神精兮兮的,不過只要你一直對她好,日子長了,她就會永遠忘掉一些事,就正常了。不許欺負她,不然,姐姐我修理起你來,也會不遺余力的!」
女子絮絮地說著話,賀雲陽只覺身體越來越輕松舒服,最後,又是那根手指點在眉心,女子說了聲,「好了,你睡吧!」
賀雲陽就真的沉沉睡去了。
翊雪在軍營里走著,看著,看到了那頂氣派的帥帳,她冷笑,「兄弟相殘我不關,可你欺負的是我徒弟的小情郎,這就關姐姐的事了。也罷,給你個小教訓吧!」
五更時分,齊朝軍營中,太子元帥的帥帳和寢帳突然同時起火,原因不明,火勢猛烈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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