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挺直了身子,清凌凌的聲音,如玉碎冰裂,直沁人心,「首先,你當眾污蔑我以大欺小,仗勢欺人,囂張跋扈,可是你有證據嗎?就憑著你和你的婢女在外面這麼一跪一哭,就要我背上這樣的惡名,你居心何在?是不是跪了哭了,大家就該相信你,果然是會哭的孩子有女乃吃嗎?這是不敬長姐!」
「其次,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蜀錦蘇繡,價值何止千金,一般人家有錢也買不來的東西,你哪次出門飲宴,不是滿身錦繡?你再看看我身上不過是普通的絲綢,你還要污蔑母親疼愛我多過于你,你置母親一片憐子之心于何地?若是母親听了該有多傷心?這是不忠不孝!」
「寧國公府,母親主事,祖母和父親坐鎮,我如何能欺凌你?你若真有委屈,為何不去和父親祖母說明,偏要在外哭天搶地,難道家中長輩不能為你做主了嗎?我一再勸你回府再說,你卻為了讓我背上惡名,便不管不顧了!你這不是抹黑家族,目無尊長,是什麼?」
「堂堂寧國公府的嫡女,卻偏要學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做派,當眾下跪,你不要臉,我國公府還丟不起這個人!」
白木槿說完,一臉失望地撇過頭去,似乎連看也不屑于看一眼這個讓家族丟盡顏面的妹妹。
眾多看客們終于醒悟過來,這個白雲兮,真是太惡毒了!明明過去白木槿都被傳成膽小怯懦的女子,現在竟然又要讓她背負欺凌弟妹的惡名,在外面大吵大鬧,可不是讓家族蒙羞嗎?
天元貴族,哪家不是重視名譽的,都信奉家丑不可外揚,即便自己受了委屈,也該向家中長輩討公道,不是在外面胡鬧,這樣只會讓人看不起!
面對眾人的指指點點,白雲兮知道大勢已去,她一臉恨毒了的表情看著白木槿,沒想到那個木訥呆板,榆木腦袋的賤人,竟然有了這樣的心思,她和母親都太大意了,以為白木槿還是當初的白木槿。
如今白木槿拿這樣的大帽子扣下來,她就要名聲盡毀了,而且若是此事被祖母和父親得知,她和母親都要受到責罰。
原以為只要毀了白木槿的名聲,父親和祖母只會責怪白木槿讓寧國公府蒙羞,絕對不會牽連到她,而她只要待會兒再擺出一副維護姐姐,不和她計較的姿態,定然會贏得眾人的贊賞,一舉兩得,可是她沒有料到白木槿竟然這樣伶牙俐齒,還拿天元的律法來說事兒。
「賈公子,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白木槿眼神冷冷地盯著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賈仁義,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敢胡亂指責她的人。
賈仁義一听白木槿竟然又矛頭指向他,頓時覺得頭皮都麻了,他真是不該摻和到這事兒里面,現在為自己招來了麻煩,因為他剛剛可是口口聲聲指責白木槿欺凌妹妹的。
「我……我……」賈仁義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褚雲燕此時義憤填膺地站出來,道︰「白二小姐,你這樣真讓我都為你感到羞恥,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別仗著自己年紀小,會哭就能隨意污蔑別人!她好歹是你的親姐姐,你居心何其歹毒!」
「你……你亂說,你們……你們都被她騙了,嗚嗚……」白雲兮此時再也裝不下去無辜了,露出一臉憤恨的表情,好像全場的所有人都欺負了她一樣。
別人不知道,白木槿卻知道,褚雲燕家中有個庶妹,也是和白雲兮一樣的做派,常常讓褚雲燕吃啞巴虧,所以褚雲燕才會這般厭惡白雲兮,主動站出來為她說話。
褚雲燕不屑地朝她翻了個白眼,對眾位貴女道︰「听見沒?我們都是傻子,都被騙了,真是好笑,人家白大小姐從小就沒了母親,可是這白二小姐的母親卻是寧國公府的主母啊,自己的女兒能受這麼大委屈?真當我們都是傻的啊!」
眾人也都點點頭,覺得褚雲燕說的有理,哪有自己母親健在的人,受一個沒了母親庇佑的姐姐的欺辱啊!若是國公夫人真對自己的繼女這麼好,那為何往日不見她帶白大小姐出席宴會,都是帶自己女兒參加的?
「就是說,小小年紀就心思這樣歹毒,白家大小姐才可憐呢,沒了母親的庇佑,還得被繼妹侮辱,這哪說理去啊!」一旁和褚雲燕交好的兵部侍郎家的小姐,馮楚楚開口附和。
眾人也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所說的話皆是指責白雲兮的,輿論就是這樣,誰佔上風就偏向誰,且同情弱者,一個父母雙全的小姐,和一個母親早亡的小姐,誰是弱者,不是一目了然嗎?
白雲兮終于抵擋不住了,哭的更加厲害,伏在春兒懷里,一個勁兒地抽泣,說︰「我不活了,你們怎麼能顛倒是非,黑白不分?姐姐,你好狠毒,竟然這樣污蔑我!」
「兮兒,你夠了,這個時候,還口口聲聲地說我狠毒,我若真的狠毒,就該去告官,天元律法,對你這樣的行為,最輕的也該判鞭笞一百,我說的沒錯吧,賈公子?」白木槿又將話頭引向了賈仁義。
這會兒大家才重新關注起賈仁義來,見他一臉的尷尬,唯唯諾諾地說︰「這……我……你們好歹是姐妹,還是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此時就勸人家以和為貴了,剛剛不是義正言辭地指責白木槿惡毒嗎?
曾明月見狀,連忙喊來家丁,道︰「把這位賈公子請出去吧,宴會還未開始,後園不接待男賓!」
家丁都欲上前拉人,賈仁義恨恨地看了一眼白木槿和曾明月,然後拂袖離去,臨了又痴痴地看了一眼梨花帶雨的白雲兮,雖然才是個十歲大的小姐,卻已經出落的如此動人,將來必定是個大美人。
白雲兮見最後為自己說話的人都被趕走了,可憐兮兮地望著曾明月,道︰「明月姐姐……嗚嗚……兮兒錯了,兮兒不該在你家的宴會上這樣鬧,可是,可是兮兒不是故意的,春兒也是為我抱不平,你別怪她!」
眼看曾明月也站到了白木槿的一邊,白雲兮就干脆將責任推到了春兒身上,又不肯承認自己污蔑白木槿。
曾明月還未開口,就被白雲兮堵住了話頭,一時間臉色有些不好看,一個丫鬟敢這樣做,還不是主子指使的,當她曾明月是真沒見過世面的?
春兒听了這話,連忙道︰「不,曾小姐,你要怪就怪奴婢好了!奴婢只是看不慣大小姐的作為,與我家二小姐沒有關系,只是奴婢沒有大小姐口齒伶俐,也不懂什麼律法,奴婢只一心想為二小姐討個公道!」
白木槿冷眼盯著春兒,嘴角出現一抹譏誚,道︰「春兒你這奴才心思不正,妄圖利用兮兒年幼無知,來禍害她!你不過是恨我上回因你不尊主子,打了你三十大板,所以現在挑撥兮兒厭恨我這姐姐,好個刁奴,我回去定然稟明母親和祖母,將你發賣了,免得好好的小姐被你教壞!」
這話一出,白雲兮突然靈機一動,既然白木槿今日是無法毀掉,那她也不能背上不敬長姐,抹黑家族的惡名。
于是可憐巴巴地望著白木槿,道︰「姐姐,兮兒錯了,兮兒從未想過要污蔑姐姐,是春兒自作主張在這里鬧事,還望姐姐明鑒,別誤會兮兒!」
春兒難以置信地看著白雲兮,不知道此時竟然被自己的主子出賣了,她慌亂地看了一眼白木槿,見她眼底的嘲諷那麼明顯,她趕緊跪地求道︰「不……大小姐,奴婢沒有,二小姐,你為何這樣對我,奴婢一心都是為了你,你竟然想讓奴婢為你頂罪!」
「明明是你的錯,是你一進來就跪地求饒,口口聲聲說姐姐欺凌我,還不是因為你上次被姐姐責罰懷恨在心,我年紀小,不懂事,你就攛掇我和姐姐不和,你才是居心叵測!」白雲兮一臉憤怒地看著春兒,好像春兒真的做了背主之事一樣。
白木槿暗自搖頭,白雲兮果然是個心思歹毒的,見眾人都在指責她詆毀姐姐的名聲,她又無力扳回一城,只好將春兒推出來當替罪羊,好謀算啊!
不過這也正合了她的意,因為現在她不會讓白雲兮死的這麼痛快,她要給她機會,讓她爬得高一點,然後才會摔得慘一點。
現在她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孩,如果自己和她計較,只會被別人看笑話,說國公府家的兩個小姐不和,妹妹算計姐姐,姐姐算計妹妹,回過頭去,她那無良的父親和重利的祖母雖然會責罰白雲兮,但也會連帶著恨上她。而再過幾年,別人也會忘了這茬,白雲兮依然能在貴族圈里風生水起。
她可沒那麼傻,自己如今羽翼還未豐滿,絕不能引起陸氏和白家的猜忌,她要慢慢地玩死白雲兮,而不是讓她一次就跌倒。
但是如果白雲兮以為自己這麼輕松就能摘干淨,那就大錯特錯了,她要逼得春兒反咬一口才行。
于是白木槿看著春兒,頗為痛心地說︰「春兒,枉母親和妹妹對你這麼好,即便你恨我,也不該不顧及妹妹和母親的顏面,你太不知感恩了!」
「就是,春兒,你可知罪?」白雲兮以為白木槿相信了她的話,更加賣力地責難春兒,妄圖摘清自己。
春兒這會兒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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