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十年來,他也一直對她寵愛有加,連她接連找理由打發了他的妾室,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她是真心愛慕自己,才容不下別的女人。
可是現在,陸氏竟然屢次想要陷害他的長子和長女,這樣的她,還值得自己掏心掏肺地保護嗎?
白世祖狠了狠心,不再看陸氏哭泣的模樣,冷聲道︰「母親說的沒錯,陸氏,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再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溫柔善良,賢良淑德的好女子,以後……你就呆在凝香苑,別再出來生事了!」
一句話,判了陸氏的死刑,讓她一輩子呆在凝香苑,雖然沒有休妻,但和休妻又有什麼區別,除了一個正妻的名分,她什麼都沒有了。
陸氏看著白世祖,搖著頭,淚水如決堤了一般往下掉,痛苦地道︰「夫君,您怎麼能如此對我?」
白世祖沒有理她,接著道︰「以後欣萍進了門,軒兒就由欣萍教養,跟著你這樣的母親,他不會有什麼好前途的!」
白高軒一听白世祖這樣說,立刻大聲哭叫道︰「父親,不要……軒兒不要,軒兒只要自己的娘親,求求您了,不要這樣對娘……」
穆欣萍低下的頭,牽出一抹誰都看不的笑意,她沒想到,今日之事,她成了最大的贏家,將來這寧國公府,就是她的了,雖然上頭還壓著一個老夫人,可是她也老了,總有死的那一天,白木槿要出嫁,這個家將完全成為她的天下!
此時,杜嬤嬤仿佛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她突然跪在地上,朝著陸氏磕了一個響頭,一臉決絕的微笑,道︰「夫人,老奴對不住您,沒想到自己自作主張,安排了這個毒計,最後沒有幫到您,反而害了您,對不起,您不要責怪奴婢!」
陸氏驚恐地看著杜嬤嬤,見她眼中沉重的色彩,才明白她要做什麼,直到此刻,陸氏的心中是生了幾分心疼的,杜嬤嬤是她的女乃娘,跟著她幾十年,沒有人比她還要忠于自己。
她是真的舍不得拿杜嬤嬤來頂罪的,可事到如今,若再不想辦法彌補,她就真的要一敗涂地了,看著白木槿和穆欣萍的身影,她突然狠了狠心,閉上了眼楮。
對不住了,杜嬤嬤!
陸氏再度睜開雙眼,眼里閃爍著心痛又憤怒的復雜神色,顫抖著道︰「杜嬤嬤……你……你說什麼?」
杜嬤嬤沒有再看陸氏,她調轉了方向,跪在了白世祖的腳下,一臉漠然地道︰「公爺,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跟著夫人二十多年,已經把夫人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奴婢看著她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卻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實在不甘心!即便她已經是寧國公夫人了,可是白家最後還是大少爺的,老奴為她不值,所以才千方百計要陷害大少爺,只要大少爺毀了,那麼二少爺就是白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老奴也跟著雞犬升天,所以便買通了小綠和明沖,做了這場戲,請公爺責罰!」
白世祖被杜嬤嬤突如其來的認罪告白嚇了一跳,他倒退了兩步,眯起眼楮,緊緊地盯著杜嬤嬤,似乎想看出她說謊的痕跡,可是杜嬤嬤臉色平靜,眼神鎮定,平靜的有些不像話,卻也讓人看不出她在說謊。
穆欣萍見狀,也有些慌亂了,她不能看著大好的局面這麼背破壞了,便忍不住開口道︰「你不過是個奴才,若沒有人指使,做這些對你真的有好處嗎?」
杜嬤嬤笑了笑,看著穆欣萍,然後道︰「穆姑娘大概不明白,這世上為人父母的,為了自己的孩子什麼事都能做出來,夫人雖然不是我所出,但卻是喝著奴婢的女乃長大的,她自幼便沒了生母,是奴婢親手帶大的,這份感情比母女情分也不差!」
此話一出,陸氏跟著潸然淚下,她突然一把抱住杜嬤嬤,萬分悲痛地道︰「嬤嬤,你怎麼能這麼傻,我並沒要爭什麼,能有今天的一切,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你這又是何苦呢,何苦呢!」
杜嬤嬤拍拍陸氏的背,柔聲安慰道︰「我的好夫人,奴婢做什麼都是為了您,可是沒想到沒有幫到您和二少爺,反而害了你們,奴婢真是無能,這樣無能的老婆子,也不宜再伺候您了!」
陸氏痛哭失聲,連言語也說不清楚了,只是無助地搖頭,伏在杜嬤嬤懷里,不停地啜泣。
這一幕,即便是看客也不禁有幾分動容,雖然是做了這樣毒的事情,但杜嬤嬤一片忠誠卻是不容質疑的。
白世祖看著陸氏,又看著杜嬤嬤,沉沉地嘆息了一口,道︰「杜嬤嬤,你雖然一心為了主子,但到底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你不僅害了軒兒名聲受損,還差點兒連累槿兒和辰兒被我逐出家門,我怎麼也不能饒了你!」
陸氏一听,也不顧自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便撲在白世祖腳下,喊道︰「夫君,求您了,求您了,讓我代嬤嬤受罰吧,妾身自幼喪母,一直都只有嬤嬤陪在身邊,您看在妾身的份兒上,饒恕她,好不好?」
陸氏本哭腫的雙眼,楚楚可憐,讓白世祖又起了憐惜,想起剛剛自己還誤會了她,又心生愧疚,忍不住將她扶了起了,攬在懷里柔聲安慰道︰「凝香,別哭了,你這一哭我心都亂了!」
陸氏仍舊掙扎著道︰「夫君,您若不答應饒恕嬤嬤,妾身就長跪不起,我就這麼一個女乃娘,待她如親人一般,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呢?」
「我何時說要她死了,剛剛槿兒不是說了嗎,府里要辦喜事,不能見血,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若不罰她,你讓為夫以後如何在府中立威?」白世祖皺著眉頭,苦口婆心地勸道。
一听到白世祖的話,陸氏終于停住了淚水,忙謝道︰「多謝夫君開恩!」
白世祖見她識趣不再鬧,點點頭,道︰「杜嬤嬤自作主張,設下毒計,陷害主子,雖然可免一死,拉下去杖責四十,降為粗使婆子,負責清理馬桶和洗刷茅廁!」
杜嬤嬤皺了眉頭,這樣的處罰對于她來說,雖然不是多嚴重,可是卻足以讓她顏面掃地了,從府中首屈一指的掌事嬤嬤,變成一個倒馬桶的粗使婆子,這地位可是一落千丈。
但她也不敢違抗,只能磕頭謝恩︰「謝公爺寬恕,謝夫人寬恕!」
穆欣萍氣惱地看了一眼白木槿,似乎有些責怪她一直沉默不語,怎能這麼輕易就饒過了陸氏,這老婆子分明就是替罪羊!
白木槿卻佯裝不知的樣子,對她微微一笑,沒有太多的表示。穆欣萍也太心急了些,以為陸氏這麼容易就可以扳倒,那還是陸氏嗎?
可陸氏以為自己真的就這麼輕松逃過一劫,也太天真了些。損失一個杜嬤嬤,著實太輕了,只是陸氏聰明,但那個白高軒嘛……白木槿的唇邊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事情塵埃落定,陸氏只是因為管教不嚴,被處罰跪了一夜祠堂,又閉門思過一個月,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
白高軒因為在學堂里丟了顏面,文華學院本要他退學,白世祖百般求情,說是家中的下人不忿主子的責罰,故意陷害,又花了將近一萬兩銀子,才擺平了這件事,沒有讓白高軒成為被退學的學生,否則他往後想去哪個學堂也是沒人願意收的。
只是到底這件事損了他名聲,在學堂里知道這件事的同學,都不願意跟他親近,都得了家里人的招呼,說怕白高軒帶壞了他們家的孩子。
白高軒有苦難言,央著白世祖幫他請了半個月的假,白世祖也有心要避風頭,所以便同意了,只讓白高軒在自己院子里閉門思過,不許再鬧事。
事後,穆欣萍找到了槿蘭苑里,一臉不甘地對白木槿道︰「槿兒,真是太氣人了,那婆子就是個替罪羊,你怎麼能這麼就放過陸氏呢,她一次次要害你,難道你就不怕她再使出什麼陰招來?」
明知道是挑撥的話,白木槿也不拆穿,只深深地嘆息了一聲,憂傷地道︰「表姑媽,槿兒有什麼辦法?能逃過此劫已實屬不易,母親得父親的歡心,父親不願意處罰她,我這做女兒的能怎麼說?哎……要怪也只能怪父親偏心她罷了,誰叫她是父親的心頭肉呢!」
穆欣萍一听,心里和倒了一壇子醋一樣,撇撇嘴,不屑地道︰「哼,陸氏也太過分了,仗著自己受寵,竟然屢次三番地害你和辰兒,連我都看不過眼了,表哥怎的如此糊涂!」
「表姑媽,切不可說了,當心隔牆有耳啊!這也沒辦法,她和父親夫妻十年,感情深厚,只要父親對她還有情,即便今日將她拘禁起來,日後她也有辦法出來,歸根結底還在父親的態度上!」白木槿似有深意地道。
穆欣萍仔細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暗自握了一下手,方憐惜地看了一眼白木槿,道︰「可憐見的,你放心,陸氏也別想永遠得意下去!」
白木槿微微笑了,看著穆欣萍,道︰「表姑媽,槿兒發現你生的真是好看,連我都看的晃了眼!」
穆欣萍被她說的臉上一紅,嗔怪道︰「你這丫頭,沒的又取笑我,這個時候說這個做什麼!」
「父親這個人最是憐香惜玉,能得表姑媽這樣的美人兒,怎麼能不歡喜呢?父親好福氣啊!」白木槿語氣里帶著濃濃的羨慕和贊賞。
穆欣萍不自覺地模了一下自己的臉,忽然又像察覺到了什麼一樣,臉色紅的快要燃燒了起來,道︰「你這壞丫頭,又拿我開心,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他到底還是對陸氏多一點兒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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