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作為主人,自然顧不得賞梅,只不停地招呼著客人。還是褚雲燕先開口叫停了她,道︰「你就別只顧著招呼我們了,我們都不是顧著吃呢,坐下來說會兒話吧!」
白木槿這才坐下來,笑著道︰「如此坐著光看花也沒意思,我前些日子還做了一些果酒,不如拿出來大家品嘗一下,也好暖暖身子?」
眾女一听竟然還有酒喝,哪個不興奮的,忙道好。只有陸嬌嬌不陰不陽地頂了一句︰「大家閨秀,喝的什麼酒!」
陸菲媛則白了她一眼,道︰「你不喝也沒人勉強你,管我們做什麼,你只管做你的大家閨秀便是!」
此話一出,自然引得眾位小姐呵呵直笑,頓時對陸嬌嬌生了一股子厭煩之感,大家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難得有些趣味,怎麼能被人掃了興。
待喜鵲將果酒捧出來,又取了小火爐在一旁熱著,白木槿又招呼著眾人將桌子團城半圓,圍在一起,更增添了幾分親近感來。
「就這樣喝酒也沒趣味,不如我們玩字謎吧?擊鼓令,誰接到令就誰來出題,再由出題者的下方來猜謎,猜錯了,罰酒,猜對了出題者喝酒,如何?」曾明月是個活潑的性子,最喜歡玩這一類的小游戲。
這提議一出,大家也紛紛贊同了,反正這酒是果酒,喝多一些也不至于醉了。白木槿便吩咐了喜鵲去當令官,背對著大家敲鼓,又摘了一支紅梅做令牌,互相傳遞。
幾巡下來,眾人都各有輸贏,姑娘們的小臉兒上都染上了紅暈,嘻嘻笑笑的,竟也覺得十分歡欣。
也不知什麼時候,天空竟然洋洋灑灑地飄起了雪花,白雪紅梅,美不勝收的情景。白木槿因多喝了幾杯,竟然有些暈眩,不小心打翻了一杯酒,弄濕了衣裙,陸菲媛便主動提出來幫她招呼客人,讓她下去換衣服。
白木槿便帶著鴛鴦下去了,留喜鵲在這里幫陸菲媛。
走至後花園的假山處,竟听得假山處傳來男子與女子嬉笑的聲音,她心中一驚,此處偏僻,加之府上客人多,所以少有人注意這個角落,竟然有人在此處幽會不成?
白木槿原不想沾染這些事兒,就權當自己沒听見,正要繞道而行,卻听得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袁郎,我好些日子都沒見你了,你可是都把我忘了?」
那充滿小女兒柔情蜜意的嬌嗔竟然是陸嬌嬌的聲音,這下可把白木槿給驚了一跳,平日里見陸嬌嬌一副刁蠻任性的樣子,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和男人幽會,這若在自己府里被人發現,連著她寧國公的面子也會丟了。
那男子的聲音倒陌生,可听來卻極陰柔,仿佛比女子還要多幾分嬌媚︰「怎麼會呢?我心里可只有你一個人,從那次在你家初次相遇,便再見不得其他女子了!只可惜我的出身這樣低賤,配不上你啊!」
陸嬌嬌似乎很不愛听這樣的話,連忙道︰「我才不在乎你是什麼出身,你是戲子又如何?我偏愛你這樣的,別人也管不著!」
「可是你父母如何能同意你嫁給我呢?我即便再紅,也不過是名戲子,你這樣的世家女子,我也是望塵莫及的!」男人的聲音听起來頗多憂郁,仿佛有說不完的情意綿綿,又帶著道不清的苦澀哀婉。
陸嬌嬌放低了聲音,道︰「無礙的,我爹娘最心疼我,還有我姑母,你看到了吧,這偌大的寧國公府都是我姑母在當家,她可是承諾要送我一份嫁妝的,有好些鋪子和莊子,到時候我都變賣成銀兩,咱們就到一個沒人認識咱們的地方,做一對恩愛夫妻!」
男人十分感動,接著便傳來了一些奇怪的聲音,白木槿活了兩世怎麼不知她們在做什麼,只覺得耳根極熱,這陸嬌嬌未免膽子太大了些,在別人家赴宴都敢做出這等事情。
鴛鴦嚇得都白了臉,正要對白木槿說些什麼,卻被白木槿制止了,拉著鴛鴦準備離開,現在被這兩人發現,恐怕又得惹來禍端。
可是沒想到鴛鴦太緊張,一不小心竟然踩到了一棵枯樹枝,白木槿心知不好,將鴛鴦一推藏入了假山背後,然後悄聲在鴛鴦耳邊嘀咕了幾句,鴛鴦才緊緊閉上嘴巴,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那里面的人听到動靜,趕緊跑出來看,卻發現沒有人,陸嬌嬌便道︰「是不是什麼野貓野狗的?不要太緊張了!」
白木槿在假山背後,卻看到了那男子的長相,看著竟然十分眼熟,又听得他們剛才的對話,才覺得這男子與雙喜班那個頭牌旦角「袁承衣」很像,但她見袁承衣的時候,都是上了妝的,也不十分肯定。
男子疑惑地皺了眉頭,道︰「還是小心為好,一旦被人發現,我的命丟了是小,你的名譽怕要毀掉了,咱們就更沒辦法在一起了!」
陸嬌嬌感動地看了他一眼,紅了眼楮,道︰「袁郎,你對我真好,我發誓這輩子就認定你了,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那些世俗的眼光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袁承衣也感慨地看了她一眼,道︰「嬌嬌,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真的和別個貴族小姐不同,你是這般清新月兌俗,見識非凡,此生能得你為妻,我袁承衣死而無憾!」
說到情動出兩人忍不住又摟在了一塊兒,看的白木槿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先不說陸嬌嬌如何膽大妄為,這個男人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吸引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女孩,真是不知廉恥!
突然袁承衣踢起地上的一枚石子,直奔白木槿藏身的地方而去,鴛鴦不知哪來的反應力,竟推開了白木槿,卻被那石子打的一痛。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里!」袁承衣冷聲道。
鴛鴦沒辦法,只好走出去,卻用口型對白木槿說︰「別出來!」
因著袁承衣的武功不弱,若是白木槿此時出來,那定然會遭到毒手,她雖然有一手銀針絕活,但正面對敵,那絕對是沒辦法取勝的,只有攻其不備了。
鴛鴦一出來,陸嬌嬌就驚呼一聲,似乎沒想到竟然是白木槿身邊的丫頭,便對袁承衣道︰「袁郎,快快……必須殺了這丫頭,她是我那討厭的表姐的人,若是被她說出去,我們就完了!」
袁承衣看著鴛鴦,眼里也露出冰冷的光芒,步步逼近了鴛鴦,道︰「對不住了,若你不死,那死的就是我們了!」
鴛鴦故作害怕地求道︰「我……別殺我,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請你們相信我!」
「不能信她,那白木槿最可惡了,處處與我作對,若是放了這丫頭,她肯定會宣揚出去,那我爹一定會打死我們的!」陸嬌嬌面對事關自己生死存亡的事情,便十分清醒,一點兒也看不出平日里的沖動和白痴。
袁承衣這種三教九流圈子里混跡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便從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正準備要對鴛鴦下手。
白木槿見事情不妙,便已經取出了從不離身的銀針,可是她不敢在青天白日里殺人,否則一定會引出一連串的麻煩。銀針是她的秘密,而她不想過早暴露這個秘密。
看著那戲子眼露凶光,隨時準備取走鴛鴦的性命,她的心也跟著往下沉,只能暫時讓袁承衣失去戰斗能力,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帶著鴛鴦一起跑,離開這後花園,到有人的地方就可以了。
打定了主意,白木槿不再遲疑,否則晚一步,鴛鴦就可能喪命,所以銀針飛出,只听袁承衣一聲驚呼,匕首掉在了地上,白木槿也不管他有沒有事兒,就大喊一聲︰「鴛鴦,快跑!」
然後自己也跟著飛跑出去,幾乎是拼了命一般往前跑。鴛鴦也不笨,她沒有和白木槿跑一個方向,而是堅定地往梅園的方向跑去。
袁承衣似乎只是手右手受了傷,可是左手卻扔出了一塊玉扳指,砸向了鴛鴦,正中她的後背,力道太大,鴛鴦痛呼一聲,便倒在了假山上,頭嗑在石頭上,暈了過去。
袁承衣也不遲疑,對著陸嬌嬌大喝一聲︰「去把那丫頭解決了,我去追那個白小姐!」
此時白木槿已經跑出了幾十米遠,然而袁承衣卻不是個吃素的,他輕功十分了得,借著假山的力,很快就趕上了白木槿。
白木槿听得身後的動靜,便知大事不妙,還好後花園最多的就是假山,而她對這里的地形也十分了解,所以一閃身,鑽進了假山月復中,里面漆黑一片,地形也狹小,只要她藏好,袁承衣要找到自己還需要一點兒時間。
她必須要盡量拖延,如果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只能找機會殺人了,一旦被袁承衣抓住,恐怕還不只是喪命這麼簡單。依著這種人無恥的性子,肯定會想從自己身上敲詐一筆。
果然等到她藏入了假山之中,並且盡可能地減慢了呼吸,那袁承衣跟進來的時候,因為洞內黑暗,也一時間無法知道白木槿的藏身處。
于是他便試探性地喊了一句︰「白小姐,您出來吧,我知道你藏在這里!」
白木槿此時正藏在假山月復中一處分叉的巨石後面,自然不會傻到主動暴露自己,只盼著鴛鴦能夠逃過,然後找人來救自己。
袁承衣見白木槿沒有回聲,便接著道︰「白小姐,有事好商量,其實只要你答應我不說出去,我也不會傷了你,畢竟這是國公府,我一個小小的戲子,哪有那個膽子上了寧國公府的大小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