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史進操練完兵馬,便請眾頭領到聚義廳議事。////
陳達進來,便道︰「哥哥可是要下山替天行道了?」
史進搖頭道︰「不是,另有事情,等大伙到了再說。你的隊伍操練的如何了?」
陳達信心滿滿的道︰「有些長進了,這個月一定能干翻楊春的隊伍。」
大步進來的楊春笑道︰「陳達哥哥不要太樂觀,小弟隊伍也不曾放松,我看這頭名多半還是我的隊伍。」
史進笑道︰「我看朱貴兄弟的隊伍操練的也不錯,說不定這月的頭名會是他的隊伍也不一定。」
後面坐著的朱貴謙虛道︰「我的兩個隊操練時日不長,恐怕還比不過兩位哥哥的隊伍。」
朱武笑道︰「這月或許還不行,不過下月我看好朱貴兄弟的隊伍。」
年後,朱武便開始傳授各隊兵陣。
兵陣其實說穿了便是訓練士卒的配合,通過局部配合,更加有效的廝殺。
陳達、楊春對朱武的兵陣都有些不以為然,學習時間較少,而朱貴雖然同樣出身江湖,但是卻不是一味逞凶斗狠的人。
當然剛開始學的時候,兵陣不熟的隊伍會配合不暢,甚至出現混亂,發揮出的戰斗力還不如單打獨斗。
這也是陳達、楊春看不上兵陣的原因。
陳達不服的叫道︰「朱武哥哥這般說,要不我們賭上一賭?」
朱武笑道︰「好啊,你說怎麼賭?」
陳達想了想,道︰「朱貴兄弟的隊伍整編的時間最晚,也莫要他得頭名,便是他的隊伍能剩的了我的兩個隊,便算哥哥贏了。否則便是我贏了,賭注便是一百兩銀子,怎麼樣?」
朱武笑道︰「這樣吧,朱貴兩個隊伍須贏你和楊春的三個隊才算我贏。」
大比武時,隊伍是抽簽兩兩比拼,朱貴的兩隊甚至可能會來個內部廝殺,即使有一只隊伍獲得頭名,也未必就能踫上陳達的兩個隊。
陳達看朱武這樣看好朱貴,氣惱道︰「哥哥這般說,那就這樣定了。楊春,你賭不?」
楊春搖頭道︰「我便算了,朱武哥哥攢些銀子也不容易。」
眾人說笑著,等到張青、孫二娘、阮氏三雄上山。
阮小七還未坐穩,便問道︰「哥哥喚我們來,有何吩咐?」
史進看眾人都已到齊,便道︰「近日我覺得槍法到了瓶頸,因此想往東京找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請教一二,以求突破。」
其實他還是想到東京,看看林沖是否會被高俅陷害。若是被陷害,他便救的一救,否則林沖性命便不保了。
畢竟那花花太歲高衙內專一愛yin垢人家妻女,也說不得根本就不把林沖這個教頭看在眼里,加上那一班小人作祟,即使明知是林沖娘子,也會想欺辱。
若是林沖命運大改變時,他便真的去請教一二,也算不白走一趟。
王進和林沖有些交情,想必林沖也不會拒之門外。
朱武也知史進好武,聞言問道︰「不知哥哥要去幾時?」
史進想了想,道︰「少則二十天,多則月余,我會帶史柱前去,若是延期,我會讓他回來報信。」
話音剛落,阮小七便道︰「我也听的東京好不熱鬧,要不哥哥帶我去看看?」
史進搖頭道︰「你性直口快,林教頭身邊往來的想必多是官府中人,若是被人看破時,我們丟了性命也不打緊,若牽累了林教頭便不好了。////兄弟還是在山寨安心練兵,等我回來,大伙便下山殺幾個大戶去。」
阮小七听的史進這般仗義,便也笑道︰「也好,那我便等哥哥回來,帶我們大殺四方。」
朱武抱拳道︰「那我們便祝哥哥一路順風。」
其他頭領也都說些吉利話。
史進笑道︰「我不在時,眾兄弟好生練兵,若無緊要事,便不要下山了。若是有事時,須得軍師準了才行。眾兄弟可能做到?」
「謹遵哥哥號令。」
……
史進看眾人都應承了,笑道︰「好,那我便放心了。」
眾人又說些閑話,便到食堂給史進踐行。
次日,史進便換了一身行頭,帶著史柱下山。
史進原本就生的俊俏,身材又長大,換了錦衣玉帶,更勝似王孫公子。
便是又恢復小廝身份的史柱也是鮮衣怒馬,生的又伶俐。
路上做公的看到二人這身行頭,誰敢仔細盤問。
沒幾日,二人便到的東京。
果然,好個繁華去處。
千門萬戶,朱翠交輝。
莫說王孫公子,便是市井百姓都是衣冠整齊,踫到熟人,便請到茶坊酒肆坐地,好不逍遙。
史進都有些看呆了。
一個幫閑看到史進主僕二人都衣著鮮亮,似乎是第一次來東京,便湊上來,作揖道︰「官人可需要一個熟悉京城的跑腿?」
幫閑!
幫著富人使錢,風花雪月,消遣玩樂。
水滸中有名有姓的幫閑也有兩個,第一個便是高俅了,第二個則是浪子燕青。
燕青是北京土居人氏,自小父母雙亡,盧俊義家養得他大。為見他一身雪練也似白肉,盧俊義叫一個高手匠人與他刺了這一身遍體花繡,卻似玉亭柱上鋪著軟翠,若賽錦體,由你是誰,都輸與他。
不則一身好花繡,更兼吹的,彈的,唱的,舞的,拆白道字,頂真續麻,無有不能,無有不會。亦是說的諸路鄉談,省的諸行百藝的市語,更且一身本事,無人比的。拿著一張川弩,只用三枝短箭,郊外落生,並不放空,箭到物落,晚間入城,少殺也有百十個蟲蟻。若賽錦標社,那里利物,管取都是他的。亦且此人百伶百俐,道頭知尾。
想來盧俊義最初便是想把燕青打造為一個賽錦體、賽錦標社,宴飲湊趣的幫閑。
只是燕青生的伶俐,從幫閑做到盧俊義心月復之人,盧俊義帶李固去梁山時,便是讓燕青看家。
但是盧俊義臨走時吩咐燕青不可以出去三瓦兩舍打哄。
何為打哄,宋江初見李師師時,說些街市俊俏的話,皆是柴進回答,燕青立在邊頭,和哄取笑。
可見燕青在北京時平日也是幫閑為生的。
不過燕青生的**俊俏,又多才多藝,想必做幫閑也不知搶了多少主人的風頭。
便是行首李師師也被燕青弄得春心撩動。
不愧了藝苑專精,風月叢中第一名的詩句。
若是燕青願意在皇帝跟前打哄,恐怕高俅也就該告老還鄉了。
每個州府都有些幫閑,史進過去在華陰縣也有幾個幫閑伺候,對這些人並不陌生。
史進點頭道︰「你對京城街面都熟嗎?」
這幫閑看史進是個玩主,知道今天撞著了,笑道︰「小人王毅,生長在東京,不是夸口,這東京三街六市,沒有找不著的地方。也曾在幾位小侯爺跟前使喚過,三瓦兩舍,無有不熟。」
史進隨手扔出五兩銀子,點頭道︰「熟便好,先帶我們找個落腳的地方。」
王毅每日幫人使錢,眼神何等敏銳,看到一道銀光,伸手接住,估模不下五兩,不由大喜。
來東京游玩的富家公子不少,但要踫到這樣一個出手闊綽的也不容易。
當下,王毅便更殷勤了,問道︰「小官人是要去客店還是行院?」
行院便是**,史進雖然有些想法,但也沒這般猴急,笑道︰「先找一個清淨幽雅的客店歇腳吧。」
這王毅果然是職業幫閑的,沒多想,便領著史進到了一處客店。
存了馬匹、行禮,史進便讓王毅帶他來樊樓吃酒。
到的這東京七十二正店之首的樊樓,史柱這小廝又看的呆了。
端的是笙簧聒耳,鼓樂喧天,燈火迎眸,游人似蟻。
三人上到樊樓,佔個閣兒,叫酒保取兩瓶上色好酒,稀奇果子案酒。
史進讓王毅在下首坐了,一起吃酒。
王毅道了謝坐下,看到史進杯中空了,便殷勤的伺候。
吃了幾杯,史進問道︰「你可知道八十萬禁軍都教頭林沖?」
王毅點頭道︰「知道,林教頭是東京土生土長的人,林家槍端的有名,早些年林教頭性子急,也不知打翻了多少軍中將官,端的是好武藝。」
「听你的話,這些年林教頭性子便不急了?」
史進對王毅的說法倒也不懷疑,滄州開酒店的李小二夫妻發現高俅又要派人害林沖時,李小二渾家要李小二去叫林沖來認認是不是陸虞侯時,李小二便說林沖是個性急的人,模不著便要殺人放火。做出事來須連累了他們,不敢叫林沖到酒店去認。
當日林沖被陸虞侯騙後,張氏也苦勸林沖。
林沖卻不依,還說只怕不撞見高衙內,也照管著他頭面。直在太尉府前堵了三日,嚇得高衙內和陸虞侯都不敢出來。
顯然和林沖相好的陸謙也知道林沖的性子,因此不敢出來。
王毅道︰「林教頭成親後便很少生事了,听說他娘子十分賢惠。」
說著,補充道︰「林教頭當年在東京也是能生事的主,因此我們都知道一些他的事情。」
史進倒不知林沖當年也是小霸王,不過算來林沖也是將門出身,性子又急,惹些事也在情理之中,當下笑道︰「我這次來東京便是要拜會他,你幫我打問一下他住處。明日置辦些禮物,先去拜會他,然後再游玩。」
王毅點頭道︰「此事容易,林教頭是名滿東京的人,明早我稍加打問便知道他的住處了,定然誤不了官人的事情。官人要是還有精神,吃完酒,可以去州橋夜市或者瓦舍游玩。」
史進笑道︰「那便先去州橋夜市看看,再去瓦舍走走。」
宋朝民間文藝活動十分興盛,靠著文藝糊口的人很多。
高明的便在瓦舍營生,次些的便穿州過府,在茶坊酒肆,或者街上畫個圈演出,討些閑錢。
水滸中這兩種藝人都出現了不少,瓦舍勾欄的有李逵、燕青去的桑家瓦,雷橫枷打白秀英的鄆城縣勾欄,蔣門神初來孟州新娶的妾,原是西瓦子里唱說諸般宮調的頂老,史進相好的東平府西瓦子里李瑞蘭。
至于穿州過府賣藝的路岐人便更多了,魯達救的金翠蓮、宋江養的閻婆惜、西門慶養的唱曲的張惜惜、李逵在江州一指戳倒的宋玉蓮。
梁山好漢中的打虎將李忠、病大蟲薛永也都屬于路岐人。
每個州縣都有大小不等的瓦舍勾欄,宋人也都喜好去瓦舍勾欄游玩。
史柱這小廝听得可以去勾欄游玩,頓時眉飛色舞起來。
史進看他樣子,吃了一會酒,便也起身離開。
三人在州橋夜市走了一段,買些零食吃著,便來到潘樓街南的瓦舍集中地。
到的近處,便听得里面喝彩聲不斷。
王毅道︰「最近的是桑家瓦,後面是中瓦、里瓦,里瓦最大,有二十多座勾欄,其中夜叉棚、象棚都能容得數千人。」
史柱听得象棚,便忍不住問道︰「象棚便是有大象表演嗎?」
王毅點頭道︰「恩,除了朝廷大禮時,可以去宣德門外看白象作揖行禮。平日便只有在象棚能看到大象了,不過象棚的大象不是朝廷養的白象。」
「要不……」
史柱喊了一句,便想到自己的身份,閉了嘴。
史進看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也知道他的心思了,笑道︰「既然里瓦最大,那我們便去里瓦吧。」
「官人這邊走。」
有王毅這個識途老馬帶路,不一刻,三人便來到里瓦。
史進在華陰縣也喜歡去勾欄,不然後來不會和東平府西瓦子的李瑞蘭相識了,不過縣城勾欄和東京的瓦舍卻是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里瓦更像一個大型**,街上有賣藥、卜卦、叫賣舊衣、博戲、飲食、剃剪、紙畫、令曲等等小攤。
隔一段便是一個個四周用木欄桿圍著的勾欄,每個勾欄里面表演的又不一樣。
雜劇、戲曲、吹彈、歌唱、說史、相撲、馴獸等等。
東京的勾欄卻是收了錢才能進場,和鄆城縣表演完才收賞錢不同。
想必這也是王婆給宋江介紹閻婆惜時說,鄆城縣的人不喜**宴樂,因此會唱諸般耍令的閻婆惜不能過活的原因。
若是要收錢進場,恐怕沒幾個人進去,所以鄆城縣勾欄只能先讓人進去了,希望表演的好了,能讓人們都賞些錢。
東京卻是沒這個擔憂,即便是要收錢才能看,里面也是人山人海。
錢少的買個站的位置,進了門照直走進去便是。
錢多的可以買個位置坐,進了門上個木板搭的斜坡,便走到木板搭的看台,看台呈半圓狀,一排排座位,層層疊疊,正對戲台。
看台下面便是站著的看客。
曾有勾欄垮塌,壓死過幾十人,但是這也阻止不了宋人逛勾欄。
史進三人在瓦舍看到三更天,這才意猶未盡的回了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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