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依盯著手機,輕輕地笑起來,原來他已經這麼厭惡她了,連她的告別都不願意听了麼?
浴缸里已經住滿溫水,藍依在水面上撒滿玫瑰花瓣,又將整瓶的香薰精油都倒入水中。
她要走了,離開這個讓人心煩的世界,最後享受一把吧。她是個懦夫,她怕痛,她承受不了那種痛苦,她怕她會在那種離別的痛楚中變得癲狂,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香薰在熱水中氳氤開來,濃郁的味道燻得藍依的腦袋越發沉重,她放下手機,給自己換上了最喜歡的衣服,慢慢地跨進浴缸中。
她在想,她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總要跟最親的人告別才行,這個世上跟她最親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方凱辰,一個就是沈奕霖。
這兩個人跟她最親近,卻偏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老天為何要如此作弄人。
藍依剛才就已經喝了好多酒,她的臉色難得地紅潤,醉意明顯地出現在她的眼眸中,她傻傻地笑著,邊笑邊給方凱辰打電話。
方凱辰的電話一如以往般打不通,原來她做人這麼失敗,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藍依伏在浴缸邊沿,輕輕地抽泣起來,她累了,真的累了,她過累了這種生活,恨累了,也愛累了,她再也不想逗留在這個世界上。
沒有沈奕霖,她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她不敢去想。
「辰哥哥,對不起,我辜負你的期望了,我是個沒用的人,我什麼都做不好。請原諒我不辭而別吧,你的恩情我這輩子還不了,下輩子再做牛做馬來報答你。別了,辰哥哥,下輩子見吧!」
她給方凱辰發了這條短信後,又給沈奕霖編輯一條短信,「霖,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也是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很抱歉,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歡卻偏偏要給你打電話,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是多麼想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刻听到你的聲音,那樣我就不會孤單。」
「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你應該知道,我離不開你。永別了,愛人,感謝你在有生的日子陪著我,謝謝,吻你。」
短信編輯完後,藍依在手機屏幕上印上了她的唇印,然後發送出去。
手機從她的手中掉下,滑入水中,她拿起浴缸邊上的刀片,對著手腕用力劃下。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白皙得暴露青筋的手腕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入水中,頃刻便彌漫開來,就仿佛那盛開的玫瑰花瓣……
沈奕霖盯著手機屏幕,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的胸口起伏,呼吸變得粗重。顧雲蕾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正要詢問沈奕霖發生了什麼事,沈奕霖忽地站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奕霖,你去哪兒?」顧雲蕾趕緊跟在他身後追出去。
沈奕霖卻沒理她,而是邊下樓邊打電話,他似乎很煩躁,不停地按著號碼,然後放在耳邊卻沒說話,一直重復著這幾個動作。
顧雲蕾看了一會兒終于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不是他撥打的電話沒人接听就是打不通。
剛才還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樣,那個女人的電話一來他就立馬變得生龍活虎,原來對他來說,那個女人比任何藥物有用。
顧雲蕾站在樓梯正中,看著沈奕霖為了那個女人的一個電話,在客廳里像只無頭蒼蠅一樣轉來轉去,絲毫不顧及她這個當妻子的感受,她忽然覺得滿心的悲涼。
她慢慢地走下樓梯,站在沈奕霖面前,含笑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沈奕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是憤恨的,好像怪她的語氣幸災樂禍,事實上她並沒有幸災樂禍。
她強忍著尖叫的沖動,盡量控制自己的語氣,「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嗎?也許我可以幫忙……」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沈奕霖的語氣很冷,「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好心。」
果然好心沒好報,顧雲蕾實在無法忍耐下去,她冷笑起來,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假惺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在你心里除了那個女人,所有的人都對你不懷好意嗎?」
「夠了!我不想再跟你糾纏這些無意義的話題。」沈奕霖抓起他的車鑰匙就要走出去,顧雲蕾沖到他面前,張開雙臂攔住他,「你要去哪兒?你不顧自己的身體了嗎?」
「我的事不要你管,讓開!」
「我是你的妻子,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你的我法律承認的丈夫,你的生老病死都與我有關。」顧雲蕾地抬起下巴,毫不畏懼地盯著他。
如果是平時,她不會攔著他,可今天不同,沈奕霖今天的身體狀況非常差,他剛才在車上的樣子讓她不敢回想,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他出去的。
「你應該在家里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別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金剛不壞之身……」
「我說了,我不用你管,你讓開!」
「我不讓!」顧雲蕾氣得嘴唇都哆嗦了,「那個女人就這麼好,讓你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
「我再說一次,我不想動手打人,你讓開。」
「你打吧,打死我也不讓,我今天不會讓你出去的,你要是走出這個門口,這個家就毀了。」
「毀就毀,我不在乎了!」沈奕霖抓住顧雲蕾的胳膊用力一甩,顧雲蕾竟然給他甩到地板上,摔得七葷八素,膝蓋磕踫到冷硬的地板,疼得她只抽冷氣。
她很想爬起來去拉沈奕霖,可實在是摔蒙了,好半天也沒能爬起來。等她反應過來追下去時,哪里還有沈奕霖的影子,連他的車子也不在車庫里面了。
顧雲蕾又急又氣,可她的腦子卻異常的清晰,她覺得她必須去找沈奕霖,他的身體出現問題了,不能放任他胡鬧。
把她的寶馬開出來,顧雲蕾卻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找,她只是胡亂地把車開出去,等她發覺她竟然把車開到沈奕霖以前經常去的那個小區時,她的車已經停在小區的門口。
就在顧雲蕾糾結著要不要把車開進去時,有一部的士在她的前開過,坐在副駕座上的人竟然林海。
這個發現讓顧雲蕾有些意外,林海難道也住在這里?難不成以前沈奕霖來這里是找林海的,一直以來都是她誤會了沈奕霖?
可是,她馬上就發覺不對勁,林海離她的車那麼近卻好像沒發現她一樣,雙眼直盯著前方,臉上的驚慌明顯流露。
肯定有問題!顧雲蕾一咬牙,踩下油門跟在那部的士的後面,的士開進去後忽然放緩了速度,顧雲蕾來過幾次,輕而易舉地避過的士從另外一個方向走,準備掉頭截住那部的士。
然而,她卻在掉頭的時候發現了沈奕霖的那部邁巴赫,很顯然他是隨意停車,車子的半個**還擋在路中間。
顧雲蕾停下車子仔細打量著四周的樓房,猜測沈奕霖會從哪個樓梯口進去。就在這時,離沈奕霖那部車最近的電梯門打開,好幾個人沖了出來,跑在前面的人,正是沈奕霖。
沈奕霖滿身的血,滿臉的驚慌,顧雲蕾就算在車里也能感受到沈奕霖身上散發出來的悲痛和絕望。
她看到沈奕霖的懷里抱著一個渾身**的女人,那女人就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女圭女圭,手臂垂落在半空,一晃一晃的。那只手腕上,赫然有道明顯的傷口,皮肉翻卷,血肉模糊。
顧雲蕾看著這一幕,忽然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覺得車廂里的溫度好似驟然降低,好冷好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