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後,沈家。
沈奕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寬松的居家服,冷峻的面容有些消瘦,他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手術很成功,後期觀察癌細胞沒有擴散,醫生說只要術後好好調養,他還能活好多年。
他在醫院呆了好幾個月,雖然他住的是高級病房,鮮少有人打擾,但他還是零零碎碎地從醫護人員的嘴里听到一些病友的消息。
幾號房的病人病情惡化,幾號床的病人走了,家屬傷心欲絕,幾時入院的病人因為無錢醫治,放棄了治療。
在醫院里,這樣的消息都是比康復出院的消息多,所以,他能撿回一條命,他是真心的感謝上蒼。
因為在生死之間走了一個輪回,他把很多事都看透了,就連顧雲蕾都說他變了許多,說他變得豁達平和了。
沈奕霖從醫院回來後,顧雲蕾就開始信佛,不但睡前會誦經,還把觀音大士的像請回家中,每天出門前必定拜一拜。
開始沈奕霖很想不明白,為什麼像顧雲蕾這樣的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也會沉迷于那種東西。
後來,他偶爾看了顧雲蕾的佛經,跟顧雲蕾去听幾次佛學講座,覺得佛學里說的很有道理,以前好多事他都漸漸看開了,心思通透了,他開始練書法,用小羊毫抄寫佛經。
就像現在,他坐在沙發上,看的就是佛經。
「爸爸!」沈苗苗從嬰兒房里出來,手里還抱著一個小女圭女圭,「之睿會笑了。」
她走得快,保姆急忙跟出來,心驚膽顫地伸出手護著,生怕沈苗苗一不小心就把手里的女乃女圭女圭弄掉下去。
沈苗苗有些不高興地瞪了保姆一眼,「沒事,我都抱過好多回了。」
「小bb的脖子軟,小姐你要小心。」
「知道了。」沈苗苗在一年之間個頭竄高了很多,已經讀了初一,讀的是私立學校,一個禮拜才回家一次。
三個月前,顧雲蕾跟沈奕霖說她想收養一個男嬰,要是以前沈奕霖肯定不會同意,一年前經歷了那些波折以後,他看淡了很多事,只是略顯考慮一下就答應了,于是這個嬰兒來到了沈家。
剛抱回來時,孩子才剛滿月,沈奕霖也沒怎麼詢問孩子的父母,顧雲蕾讓他給孩子起名,他當時在抄佛經,隨手再旁邊得宣紙上寫下了「沈之睿」三個字,于是一個小小的嬰兒便有了屬于他自己的名字。
家里多了一個孩子,需要干活的人手增多,于是顧雲蕾又忙著給孩子找保姆,一找就找了兩個。
沈奕霖似乎對這些事很不上心,他甚至連那孩子都很少正眼看過,顧雲蕾說了他一次,叫他多點關心孩子,他卻淡淡第回答︰「我不會跟這麼小三孩子相處。」
此時听到苗苗叫他,他扭頭一看苗苗手里的孩子,身子不自覺地變僵硬,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抗拒一個只有三個多月大的嬰兒。
「爸爸,」沈苗苗抱著孩子在沈奕霖身邊坐下,「你看,之睿會笑了。」
「哦。」沈奕霖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由地挪了挪身子。
苗苗沒留意到沈奕霖的小動作,而是把小嬰兒的頭托起來,讓他對著沈奕霖的方向,然後跟嬰兒說話︰「之睿,乖乖听話的小之睿,知道這個是誰嗎?是爸爸,之睿的爸爸。」
小嬰兒好像听懂苗苗的話一樣,嘴里哦哦地發出聲音。苗苗興奮地叫起來,「爸爸,之睿會跟我說話了,爸爸,你快看看呀!」
沈奕霖笑了笑,「這麼大的孩子,哪懂得你說什麼。」
「不,他懂得。」苗苗抱著小嬰兒湊到沈奕霖身邊,「爸爸,媽咪說之睿越來越像你了,哈哈,那他也像我,爸爸看之睿和我是不是好像。」
苗苗說著,還把她的臉湊到孩子的跟前,沈奕霖不得不扭頭去看兩個孩子,沒想到那孩子一見他的目光轉過來,竟然有張開嘴哦了一聲。
「爸爸,之睿叫你呢。」苗苗把孩子伸到沈奕霖的跟前,孩子不知道是第一次見他還是怎麼的,眼楮一直看著他。
視線和孩子相遇,孩子的目光是難得的干淨,沈奕霖像著了魔一樣,慢慢地伸出手去模孩子的臉。
孩子的皮膚細滑柔軟,散發出帶女乃香的溫熱,沈奕霖忽然覺得眼角有些酸澀,嘴里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之睿……」
仿佛听懂他的話一樣,孩子忽然咧嘴一笑,還抓住了沈奕霖的手指頭。孩子粉女敕女敕的手掌把他的手指頭裹住,沈奕霖那顆僵硬的心漸漸地柔和起來,笑容不知不覺流在臉上浮現。
「爸爸,你抱抱他?」苗苗一看沈奕霖笑了,又把孩子往他跟前送了送。
沈奕霖看了一眼孩子,又看了一眼苗苗,點點頭,「好,爸爸抱他。」
「你可得小心點,他可軟了,嘻嘻。」苗苗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沈奕霖的手上。
看到沈奕霖笨手笨腳的,旁邊的保姆趕緊過來調整他的姿勢,他有些尷尬地沖著保姆一下,自嘲地說︰「我沒抱過孩子。」
「沒事,多抱抱就會了,這孩子听話著呢,吃飽就自己玩,玩累了就睡,很少哭,以後也是個听話的孩子。」
「是嗎?」沈奕霖端詳著孩子的臉,「听話就好。」
苗苗見狀笑了,「爸爸,你抱著之睿玩一會兒,我去跟同學視頻了,約好的。」
「去吧!」沈奕霖點了點頭,又對一旁的保姆說,「沒事,你也去歇著,別老站在這兒,看孩子夠累的。」
保姆如釋重負,歡喜地走到一旁找地方休息了。沈奕霖抱著孩子,目光一直在孩子的臉上打轉,他從來沒仔細看過這孩子,剛才苗苗說孩子像他,他這仔細一看,還真的像,那鼻子,那嘴巴,比苗苗還像他。
「哦……哦……」他一直盯著孩子,孩子竟然主動對著他發出聲音,沈奕霖笑了起來,輕輕地叫著孩子的名字︰「之睿,之睿……」
「哦……」孩子似乎特別興奮一樣,小腿兒蹦呀蹦,把裹在身上的薄被都給踢開了。
看著孩子如黑葡萄般亮晶晶的眼楮,粉雕玉琢般的面容,沈奕霖的心里有種莫名的溫柔彌漫開來,他情不自禁地俯下頭,輕輕地親了一下孩子肉嘟嘟得臉蛋。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人推開,顧雲蕾走進來。沈奕霖嚇了一跳,差點把手里的孩子弄掉下去,顧雲蕾驚得魂都飛了,手里的價值幾萬塊的包要旁邊一甩,人就朝沈奕霖沖過去,還大喊著︰「別摔了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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