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老神醫游弋之終于回來了,他又親自為蘇紫芸診了一次脈,得出的結果跟洛輕塵一樣。
「蘇小姐的病治得及時,只是身子骨太弱,需要養一段時間才能大好。以後蘇小姐可以適當做些運動,增強身體抵抗力。」
「謝謝老神醫提醒,紫芸記下了。」
其實不用游弋之說,蘇紫芸也打算這麼做,只有身體強健,才能做好別的。
游弋之微微頷首,他已七十七歲高齡,面上卻只有六十出頭。貴為一代神醫,不得不說,他在養身方面也很擅長。
「蘇小姐這次是打算在清蓮山莊住下了嗎?這清蓮山莊已經空置十多年,只怕不好打理啊。」
游弋之大概從洛輕塵那里听到一些消息,不由對蘇紫芸起了一絲憐憫。母親亡故,她一個小女娃又被趕來這里,還生了重病,著實可憐。
蘇紫芸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心里有些動容,一個陌生人尚且對她如此關心,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的親人卻忍心將她趕出來,實在讓人憤恨。
「是,以後只怕還要多多叨擾老神醫了。」
游弋之捋著花白的胡須,笑了笑說︰「蘇小姐不必客氣,說起來我這藥王谷還有一部分屬于清蓮山莊呢。蘇小姐沒將我這老頭子趕走,老頭子就謝天謝地了,哈哈。」
藥王谷佔地面積也很廣,至少有上千畝,除了這座小院,周邊均是山嶺。林間生長著不少藥樹,每到三四月份,漫山遍野的辛夷花怒放枝頭,十分漂亮!
這里空氣宜人,得益于藥氣庇佑,藥王谷周圍的村民皆少有病痛。
蘇紫芸也笑了起來︰「那紫芸以後與老神醫就是鄰居了,若有不懂的地方,日後還請老神醫多多指點。」
「你這女圭女圭,別一口一個老神醫了,如果不嫌棄就喚我一聲游老伯或者游爺爺吧。」游弋之對蘇紫芸十分滿意,這女娃脾性甚好,流落到如此地步還能心胸坦蕩,就是幾十歲的中年人都不一定能做到啊。
蘇紫芸打蛇隨棍上,立刻甜甜地喚了一聲「游爺爺」,樂得游弋之眉開眼笑。
「那游爺爺也別叫我蘇小姐呢,就喚我一聲紫芸吧。」
「好,我就喚你紫芸。」游弋之捋著胡須,滿意地說道。
他一生無兒無女,只二十多年前撿了個孩子,便是唯一的徒弟洛輕塵。現在又多了個女娃喚他爺爺,他豈能不高興?
又養了一日,蘇紫芸終于能下地走動了,便打算去清蓮山莊。清蓮山莊的院子距離藥王谷不過兩三里,倒是不算遠,這兩日跟她一起來的丫鬟僕人已經去打整過了。
游弋之本來讓洛輕塵送她去,然而上門求醫的病人實在太多,蘇紫芸也不好麻煩他們,便只讓綠荷和車夫帶她過去。
她這次來清蓮山莊,身邊一共帶了五個人。
兩個丫鬟︰綠荷和語琴,年歲皆跟她差不多,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的。
車夫一家三口︰王橋、吳二娘和他們的兒子王大中。這三人原本就是蘇家下人,吳二娘更是紫芸她娘的陪嫁丫鬟,在蘇家很不受顧秀珊待見,所以三人這次硬跟著紫芸過來了。
馬車駛入山莊地界,蘇紫芸掀開車簾望著窗外,入目之處皆是一片白茫茫,偶爾夾雜著幾絲翠綠之色。不是莊家,而是生得雜草,以及一些小灌木。
她搖了搖頭,看來這里還真是荒蕪,想重新歸置起來,只怕不容易。
「小姐,到了。」
不多時,馬車便到達山莊宅院門口,綠荷掀開簾子,蘇紫芸跳下馬車之後才發現,這座清蓮小院比想象中還要破敗不堪!
大門上的匾額早已經腐壞,「清蓮山莊」四個字都已經褪色,看不出原來的情形了。她提起裙角步入大門,入目一片銀白,庭院里堆放著不少雜物,是王橋等人之前收拾出來的。
穿過二門,又是一道院子,院子里還有雜草未除盡,原本精致的假山上長滿了青苔,貫穿宅院的小溪也已經干涸,長上了野草。
兩旁房屋窗戶破損掉,呼呼寒風盡往屋里灌,居然有幾分荒村野廟之感。
「小姐過來了,語琴,快帶小姐去後院休息!」吳二娘正在整理溪邊的雜草,看見蘇紫芸過來,立刻招呼後院的語琴。
「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這里實在太破了。不過我們已經收拾好了你的住處,小姐就先請過去休息吧。」
吳二娘神色有些尷尬,讓小姐看見這樣破敗的宅院,真是太不應該了。小姐從小就錦衣玉食,吃穿住均是上上等,哪里能住這樣的地方呢?
蘇紫芸搖搖頭道︰「吳媽媽千萬不要這麼說,都是因為紫芸,你們才會跟著吃苦。說起來,都是紫芸的錯。」
這些人心甘情願跟她一起來這里,的確很不容易了,是顧念著舊情才會這樣。否則只怕會拿幾兩遣散費,直接回家鄉了事。
他們對她這樣看重,她又怎能虧待他們呢?
「小姐,你說這話可是折煞我們了,不管小姐去哪里,都是我們的小姐。」吳二娘看了眾人一眼,綠荷、語琴等等紛紛附和。
蘇紫芸覺得很窩心,大家這樣忙著,她也不能閑下來,想打理好山莊,她必須盡快肩負起所有責任。
「綠荷、語琴,你們跟我來,給我說一下我們帶過來的物資吧。」
「是,小姐,小姐這邊走。」語琴與綠荷對視一眼,領著蘇紫芸去了她的房間。
語琴匯報道︰「當初我們離開時,顧姨娘只給了二百兩紋銀。」提起這事語琴就生氣,因此根本不叫顧秀珊夫人,還是稱呼對方姨娘。
「然後還有些碎銀子,加起來也就二百三十一兩。不過老爺私底下給了王叔兩千兩,王叔已經把銀票給我們了。」
她將所有銀子和銀票擺在蘇紫芸面前,蘇紫芸隨意瞟了一眼,心里稍安。這個便宜爹倒還有良心,只是太沒骨氣,居然被一介婦人騎在了頭上。
其實除了這兩千多兩銀子,她還有一千多兩私房錢,是從小收的壓歲錢。此外,還有一些金銀首飾,全部賣掉也有上千兩,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拿出來的。
「山莊還有幾家佃戶?我一路過來,看見山莊大部分地區都荒蕪著,著實太浪費了。」
綠荷嘆息一聲道︰「只有六戶佃戶了。」
蘇紫芸蹙眉,七千多畝地,只有六戶佃戶?這實在太過駭人听聞了。
「明天將這些佃戶全部叫來,就說我有事情要說。」
縱然再郁悶,她也得先了解情況,這地,看來不是那麼好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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