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把孩子葬了吧,節哀。」
同一間屋子里留下的都是老人和身患重病干不了活的女人,雖然痛心生命的消逝,但他們除了口頭干巴巴的安慰實在拿不出其他的東西。
一個滿頭華發的老婆婆拿下一直戴在手上的佛珠,對著連哭聲都發不出來的母親,肅穆地說︰「阿珍,來,把孩子放在中間,婆婆給他念一段地藏經,希望這個孩子可以月兌離苦難,去往極樂西天。」
坐在角落里的一個婦女找出一件白色的布襖,走到悲痛萬分的母親面前,靜靜把手中潔白的衣服遞過去,幫著渾身顫抖的女人為孩子換上白淨的衣衫。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
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贊嘆釋迦牟尼佛,能于五濁惡世,現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調伏剛強眾生,知苦樂法,各遣侍者,問訊世尊。……」婆婆一生信佛,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虔誠地誦念經文的,低啞肅穆的誦經聲伴隨著母親壓抑的低哭,引來了不少其他房間的人。他們肅立門外,雙目緊閉聆听梵音,恭送微笑但寶貴的生命回歸淨土。
「……弟子,願以此所誦《地藏經》,部(或念南無地藏王菩薩萬聲)之功德,回向給弟子累生累世的冤親債主、歷代宗親。祈請南無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薩慈悲做主,超拔他們,令業障消除,離苦得樂,往生淨土。弟子真心求懺悔。」
婆婆的語速不快,一整篇的地藏經整整花去了她一個半小時。圍在屋外走廊里的人越來越多,但他們始終一言不發,直至念完三遍回向文,人群才慢慢散去。此時她在別人的攙扶下坐到被褥上,顫抖著手摘下手中佩戴了將近三十年的佛珠,看著仍在無聲流淚的母親,嘆息著說道︰「阿珍,這串佛珠跟了我三十年,你把它給孩子帶上,願上天保佑他下次投生到幸福的世間吧。」
「謝謝。」哀戚的母親抱緊了漸漸僵化的孩子,深深朝婆婆鞠了一躬,裹緊身上的大衣慢慢走進一望無際的雪原。
「孩子,媽媽的寶貝,我們回家。」
用身上僅有的十個積分,女人搭上了任務小隊的便車。她原是住在一個離城市不遠的一個普通小鎮,車子行到半途就照著她的要求把人放下。揚塵而去的汽車仿佛切斷了她與基地所有的聯系,自此,天地間只有她和孩子兩人,蒼白的日輪下她深一腳淺一腳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雪很厚。寒流的影響讓雪堆變得相當結實,盡管從公路的橫切面上看有一人多高,但實際踏上去最多也就陷進一個小腿的深度。
北風肆虐,呼嘯而過的寒風把女人本就蠟黃的臉吹得更加干裂,雙耳通紅,刺痛難忍。放眼望去一片銀白,她只能靠直覺找尋被雪埋住的道路。
「寶貝,再等等,媽媽馬上就能找到路了。」
「爸爸肯定在家里等我們呢,媽媽今天做寶貝最喜歡的綠豆粥好不好,我們再給爸爸做一個糖醋排骨,爸爸一人就能把他們全干掉哦!」
「寶貝還記不記得這顆大樹,爺爺女乃女乃最喜歡夏天在這里乘涼了,寶貝一來爺爺就喜歡抱著寶貝向別的老爺爺老女乃女乃要糖吃。」
「我們到家了哦!寶貝你看,隔壁的胖貓貓出來了,噓——媽媽幫你抓住它,寶貝想怎麼揉就怎麼揉。」
在雪地里走了那麼久,女人的腳早已凍傷麻木,她痴痴望著闊別一年的小樓,仿佛末世前最最平凡的日子仍舊歷歷在目,一家人會為生計發愁,丈夫每天一大早開著車子出去拉貨,公公婆婆在家逗弄小孫子,她則在廚房里做菜打掃。晚上大家一起看完新聞聯播就陪著寶貝兒子看動畫片,隔壁的大媽總喜歡抱著胖貓拿著小點心逗自家孩子……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降下災禍,為什麼我的孩子連未來都看不到?
房子大門沒有關,她騰出一只手推門走近院子。
「阿華,爸,媽,我帶著孩子回來了。」忍住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她朝著空蕩蕩的房子大聲喊起來。也許下一刻,她憨憨的丈夫和慈祥的公婆就會從門里跑出來,滿臉笑容地迎接她們母子。
「嘎吱——」久未移動的木門真的緩緩移開,一雙血紅的眼楮緊緊盯住了她。
「你是……你是……不要過來!!!」
「啊——」
穿著深藍色短袖的高大男子松開沾滿鮮血的牙齒,隨手撇開依舊抱著懷里死去孩子尸體的女人。她雙眼大睜,驚懼萬分,頸口被撕去一大塊肉,暴露在外的動脈卻沒有流出一滴血。
「 ……寶……貝……阿……華……回家……」男人皮膚干癟,仿佛風干了幾千年的干尸,睜大的眼楮猩紅退去,粘膩的舌頭滿足地舌忝去粘在臉上的血漬,閑置許久的喉嚨斷斷續續地發出他在女人臨死前听到的最後幾個執念。
「吼——」次聲波以他為中心擴散開去,喪尸之王的召喚,下水道里,車庫里,山野里,雪堆里,一雙雙鮮紅的眼楮在黑暗中格外鮮明,他們不約而同地往男人的方向齊聚而去。
深藍色衣服的喪尸慢慢走出隨處可見的平凡小院,腳不沾地,覆滿雪花的院子除了女人孩子的尸體再無其他。
不久,倒地的女人搖晃著站起來。它抱緊懷里孩子的尸體,一步步走進房子里。猙獰的蔓藤瞬間從雪地里冒出來,密密麻麻圍住這間小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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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旭?你怎麼進來了?」
空曠的平原上,向清一個人沖進密密麻麻的喪尸群,靈氣鮮美的味道讓所有喪尸都瘋狂往中心擠去。
黑壓壓揮舞的手臂像一張紋絲不漏的大網,鋪天蓋地朝他蓋去。強烈的危機感讓他的鮮血不斷叫囂,大腦反而冷靜下來,思維無比清晰,每一道攻擊的軌道都在瞬間計算預測完畢,他瞅準空隙拽住離自己最近的手臂往自己懷里一帶,在捏斷喪尸脖子的同時轉身彎腰,把喪尸堅硬的身體當成盾牌護住背部。幾道勁風堪堪擦過耳畔,沒有任何遲疑,他將靈氣灌注雙腳一百八十度掃腿,趁著半數喪尸倒地的間隔靈巧地從展露的空隙突圍而出,順手踩斷了幾個退路上的喪尸的脖子。
亂哄哄七手八腳的喪尸群很難聚起初始的規模,憑借著堅固的靈氣罩和強大的爆發力,向清周轉在喪尸的外圍,憑借一個快字收割了不少脖子折斷的脆響聲,其中也不乏直接被捅穿眼眶的倒霉鬼,要知道凝聚了身體半數靈力的拳頭有如重錘,力壓千鈞。
「吼!」憤怒的力量系喪尸王扇飛阻礙在通道前的普通喪尸,這個死在他手上不下五次食物居然還敢來!巨大的身形微蹲,兩腿驟然後蹬,像一發炮彈般往向清的方向直沖而去。
「砰!」力與力的較量在這一刻劇烈踫撞,向清咬著牙把全身的靈氣集中在四肢,泥土四濺,向清雙手格擋,雙腳深深陷進泥土,但依舊巋然不動。
一擊不中,喪尸王立刻轉換方式。「砰!砰!砰!」兩人你來我往,穩住下盤僅靠雙拳比拼,喪尸王狡猾地在拳風中夾雜利爪,上撩下劈,向清險險躲過從下方撩起的爪子,右腕一翻,拼著護罩被劃開的危險捉住喪尸的左手,期身上前膝蓋狠狠撞在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嗷!」即使那地方變成喪尸應該失去了原來的功能,這一撞依舊給喪尸脆弱的生理和心理帶來了不可彌補的傷害。暴怒的喪尸一爪回下,碎金斷石的力量帶起勁風,心中危機感提升到最高的向清一個側滾,爪子擦過臉頰深埋地下,趁喪尸王彎腰起來後背空虛的間隙,向清猛地起身高抬右腿,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劈向喪尸後頸,只听見 嚓一聲,這記凝聚向清所有靈氣的下劈終于徹底抹殺了敵人一切行動,之後的普通喪尸更是如砍瓜切菜般輕松收拾干淨。
這還是他學會靈氣運用後第一次打倒力量系喪尸王,隨著他實力的增加,幻境的難度也不斷提升,這只喪尸少說也有現實中三級的水準,更何況它還擁有一定的智慧,能夠指揮其他喪尸對向清形成合圍。
最後一擊踢爆了一個喪尸的頭顱,向清躺成大字型不斷喘息,然後就被突然出現在他上方的風旭大神嚇了一大跳。
「給你慶祝呀~給,毛巾!果然阿向最厲害了!」
向清回顧自己死掉五次的淒慘經歷,一點也不想理這個除了一開始講解靈氣作用和只會說「阿向最厲害了」以外什麼都不管的大神。
向清當然知道自己只是看風旭清清閑閑自己卻一直倒霉心里不爽,晾他一會也出不了大事。果然,看向清累的不想說話,風旭把毛巾拋在他臉上,一個人絮絮叨叨地不停地說起來︰「我看阿向你體術和靈氣的運用練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練異能控制吧!我知道你一定最喜歡異能了,那個大家伙要是有冰系異能在‘咻’地一下把冰錐刺進腦袋,然後就解決啦~不過我家阿向不能只當法師,戰士的職業也好會哦,對了對了,我前幾天還看了一部叫做全職高手的小說,那里面的主角真是啥都精通啊,這麼說起來我好想玩網游啊,對了,以後我就做一個游戲,普通喪尸是小怪,高級是精英怪,嗯……boss就是喪尸王,賣給那些被喪尸折騰慘的異能者,一定能大專一筆……」
「外面過了多久?」向清不得不打斷風旭滔滔不絕的長篇未來規劃,躺了一會兒精力也恢復得差不多,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訓練了。
「不多不多,就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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