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端了飯菜過來。
見屋里黑乎乎地,沒有點燈。
嘆了口氣,把托盤放在小桌上,點亮桌上的油燈。
「姑女乃女乃,你就別再惹他生氣了。」
如故無語,哪里是她去惹他。
明明是禽獸情被人打岔,欲求不滿,心情不爽,關她什麼事?
「雅夫人是殤王什麼人?」
「雅夫人是這里的交際花,教姑娘給那些單身的漢子解決需要。殤王雖然獨身,但他不近人人皆知,她能是他什麼人?」
不近?
如故剛喝進嘴的一口湯直接噴了。
老嫗忙繞過來給她拍背,「小姑女乃女乃,你慢著點。」
如故心口一暖,如果當年沒有那些事,小郎,老嫗,他們一家三口現在是不是能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餐飯?
「老嫗,現在的殤王還是當年的小郎嗎?」
老嫗沉默,經歷了這麼多,他已經變成了一手遮天的煞星殤王,怎麼還能是以前那純樸的小郎?
如故苦笑,是啊……回不去了……
她不能再徘徊在回憶之中,她得面對現在的世界,現在的他。
手中筷子‘叭’地一聲折斷。
她現在雖然一無所有,但總有一天,她要站在比他更高的位置上,告訴他,人活著並不是只有債,只有恨,只有復仇,還有更有意義的事以做。
**
殤王撩起的火苗被生生掐掉,難受得搔心搔肺,拿起身側書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熙君走到榻前,手中玉笛輕敲他手中書冊,輕笑道︰「看不進去算了,我又不會笑話你,何必裝模作樣。」
殤王冷瞥了他一眼,索性閉了眼休息,他擾人興致,倒還好意思打趣。
熙君打趣歸打趣,但感覺到殤王還沒能完全平息的呼吸,眉心微微地蹙起,一個不近的人對一個女人有了**,那意味著他對那個女人上了心,「你不是說臨安只是一個棋子,不足為道。你竟在海市為她涉險,而現在又把她帶來這里,這是要做哪樣?」
殤王淡道︰「你來,就為了這個?」
熙君越來越看不懂面前的這個男人,以前的他那麼冷酷無情,那麼無羈無絆,是現在……
熙君深吸了口中氣,壓下心頭擔憂,「是。」他听說殤王帶回來一個女子,心里有種不安的感覺,趕著來看看,沒想到竟會是臨安。
他們與越國鳳氏血海深仇,而臨安是越皇鳳真的親生女兒,雖然她現在被隱瞞了身份,但她終究是越國嫡親的皇女,她終究會有一天會坐上儲女位置,和他們兵刃相對,就算他們的防範措施做得再好,但百密一疏,那麼這分壇的數千兄弟就會面臨生命危險。
這些年來,殤王一直是他心中的神,但這件事,他不能認同。
「我自有分寸,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休息,你出去吧。」
熙君握著玉笛的手緊了又緊,終究不再說什麼轉身而去。
**
春意閣!
雅夫人仍穿著青衫薄紗,慵懶地半依在軟榻上,細細打量著如故。
昨天看見如故,已經覺得如故長得極美,這會兒仔細看,更覺得她精致得叫妒忌。
一想到殤王對自己漠視,而視線不離開如故這張臉半分,就恨不得把這張臉抓得稀爛。
她身邊的一個婦人喝道︰「見了雅夫人還不跪下?」
如故冷冷地掃了那婦人一眼,讓她給這樣一個供男人尋歡的女人下跪,開玩笑!
婦人沒想到一個小丫頭,居然敢無視她的視,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麼表情?我要你跪下。」
「憑什麼?」如故緩緩開口。
「就憑她是我們這里的主子。」
「她是你們的主子,但不是我的。」
「討打。」婦人上前要抽如故的耳光,過去送來學規則的丫頭,首先要做的就是順從,不服的也要收拾到服。
如故抓住婦人的手借力往旁邊一帶,婦人肥胖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如故一腳踩在她肥腰上,把她踩趴在地上,冷笑了一聲,她能被她們這些婦人收拾住,她這些年就白混了。
婦人鼻子磕在台階上,頓時血流如注,後腰被如故踩著,又爬不起來,捂著鼻子又氣又急。
雅夫人知道如故不好對付,但沒想到她囂張到一來就敢動手打人,臉青了。
她派了人去打听過,殤王昨晚並沒要這個丫頭侍寢,天沒亮就離開了,按慣例,殤王離開最少也得三幾個月才會回來。
這麼說來,他對這個丫頭並沒有心,既然這樣,她也就沒了顧忌,微眯了眼楮,生出一計,道︰「我這廟小,也容不下姑娘這尊大神,我放你出谷,怎麼樣?」
「你放我走,不怕殤王找你麻煩?」如故哪能相信她的話。
「你打傷了我的人,我一個弱女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離開,沒有任何辦法,是嗎?」
剛才打如故的婦人功夫不弱,在如故手上竟過不了一招,如故的功夫想而知。
「你為什麼要讓我出谷?」
「我不想你親近殤王,這個理由夠嗎?」
「夠,但要我怎麼相信你?」雖然老嫗說殤王不近,但如故看得出來,這個雅夫人對殤王有意思。她既然對殤王有意思,自然不願留個情敵在身邊。
「我們這里出去,只有一條路,是不是出路,你看了就知道。」
「帶路。」這鬼地方,如故一分鐘都不想呆,反正她已經恢復了功力,不怕雅夫人玩花樣。
雅夫人領著如故到了一個山谷口,「前面就是出口,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山谷有百來個護衛把守,不時有車輛進出,出去的車上大多裝著一些手工物品,而進來的車上大多是食糧食物一類的東西,見是把這里做出來的東西運出去交換物品,照這樣看,這里確實是出口。
不過,事情進展得太順利,如故反而覺得不正常,回頭恰好看見雅夫人眼里閃過的得意神色。
有鬼!
果然听雅夫人高聲叫道︰「這個丫頭要強行越谷,快抓住她。」她這一叫,立刻驚動山谷附近的守衛。
如故掃了眼撲上來護衛,個個是千萬里挑一的好身手,笑了,原來是這個目的——老嫗昨晚說過強越谷的人,殺無赦。
只是這麼重要的出口,居然只有這點防衛,如故有些意外。
不管怎麼樣,出口就在面前,只要擺月兌這些人,就能離開。
這些護衛沒有一個差的,如故以一敵百,想勝不能,但離開卻不會太難。
雅夫人看著被護衛團團圍住的如故,嘴角浮上一絲殘忍笑意。
忽地身後傳來一個吊兒郎當卻又極好听的聲音,「雅夫人,你這麼做,就不厚道了。」
雅夫人臉色一變,轉身見熙君把玩著笛子笑盈盈地站在身後,立刻換了副嫵媚的模樣,「這丫頭太烈,不訓訓,怎麼收服得了?」
「訓訓?」熙君挑眉,門口的護衛都是死士,而死士出手,也絕不會手軟,一招得手,非死既殘,這是訓訓這麼簡單?
「她一出手就傷了我院里子里人,那身功夫不是一般,我看也只有這里的人才對付得了她。」
「話是這麼說,但雅夫人這招煞狠了些。這麼嬌滴滴的美人,一個不小心,傷了怎麼是好?」如故動手打胖婦人的時候,熙君已經要院外樹上看見,知道如故身手不凡,他想知道雅夫人想怎麼對付如故,才一路跟來。
「熙公子該不會是看上這丫頭,心疼了吧?」
「雅夫人真會說笑。」熙君看著已經和護衛動上手的如故,慢慢眯起了眼,臨安不會武功,而這位的身手卻好到不是一般……
雅夫人縴手輕推了推他,「你們男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正巧主上要雅兒教她,我晚上把她送到你那兒,也算讓她知道怎麼侍候男人。」
有熙君在,要想借刀殺了如故,已經不能,但如果能把她送到孤熙床上,殤王就再也不會染指她。
熙君是地宮的二當家,要個女人,殤王不會不給。
如故听了這話,如果不是要往山谷的方向撤離,真會跳過來狠狠地抽這個欠捧的女人幾大耳括子。
熙君瞟了雅夫人一眼,笑道︰「這姑娘,我倒是喜歡,就怕雅夫人沒本事收了她。」
「雅兒沒本事,熙公子有啊。」
熙君笑著搖頭,女人啊,心眼就是多,再看如故已經擺月兌護衛,靠近山谷,再不出手不行了,飛身上前。
如故只覺得眼前一花,已經被來人摟住腰,抬頭,對上熙君水墨般的清秀眉眼,心里暗驚,這人看似柔弱,身手卻好得怕。
他看著如故微微一笑,柔聲道︰「這谷雖然是出口,卻也是殺人谷,進不得,跟我回去吧。」
如故看著他,笑了,「跟你去滾床單嗎?」
熙君沒想到她一個姑娘家,會對一個男人說出這話,怔了一下,眼里笑意更濃,「如果你願意,我沒意見。」
「好呀,不過這些人怎麼辦?」守衛們見如故落在熙君手中,沒再進攻。
「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會把你怎麼。」熙君向四周掃視了一眼,「都退下吧。」
那些守衛這才放松警惕,準備退開。
這時,熙君突然手臂上一麻,低頭見懷中小女人正得意地轉著手指上的一枚指環,不禁啞然失笑,還是小看了這小女人。
正想以最快的速度制住如故,卻現這眨眼間的功夫,手臂已經麻森林木得不能動彈,陡然一驚,好厲害的麻藥,以如故的身手來看,不等他把她制住,這麻藥已經把他給麻醉掉,不敢耽擱,立刻向自己肩膀上點去,封住穴道,防止麻藥擴散到胸口。
就這片刻間的功夫,如故已經從他懷中掙了出去,奔進了山谷。
熙君一掃之前凡事無所謂的模樣,向谷中追過去,急叫道︰「停步,千萬不能進去。」
如故哪能理他,跑得進快,進了山谷,地面突然抖了抖,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的東**在地底,如故呼吸一窒,站在原地沒敢亂動,突然有無數鋼鞭一樣的東西從地底破土而出,兜頭兜面地向她絞來,又快又狠,勢不擋。
靠,這簡直就是科幻片里的外星機械怪物。
如故的臉刷地一下白了,轉身就跑,連吃女乃的力氣都用上了,仍是慢了一步,一條鋼鞭狠狠地抽上她的後背,後背頓時皮開肉爛,痛得入心入肺,接著數十條鋼鞭絞過來,鞭身上盡是鋒利的薄刀,如果躲避不開,會被絞成肉碎,沖到谷口的熙君要想救已經來不及了,整個人呆住。
越是絕境,如故反而越是鎮定,抖開手中包裹,只留了結實的包裹布在手上,在那些鋼鞭近身的瞬間,看準一個空隙,拋出手中手中粗布巾,布巾掛上刀刃,她猛地一借力,從那空隙中穿過,再以最快的速度就地往谷口滾去,身上固然會被一些刀風刮到,但卻有很大的機會逃生。
突然一條黑色長鞭疾掃過來,卷上如故的腰,生生地把如故從密密麻麻卷襲過來的刀鋒中拽了出去,一條有力的手臂瞬間箍緊她,鼻息中傳來熟悉的味道。
馬背上的高大身影,散著陰冷的寒氣,任誰見了都不禁打個寒戰。
如故卻在這一瞬間心安了,死不了了。
那些古怪的東西,失去了目標,無聲無息地重新潛回地下,一切恢復平靜。
「那是什麼東西?」如故死里逃生,越想越怕,心如擂鼓。
「遁甲。」熙君見她月兌險,松了口氣,暗暗驚訝臨安身手竟好到這步。
殤王斜睨了熙君一眼,「你是太空閑了?」
孤熙又恢復了平時沒心沒肺的浪蕩樣子,打了個哈哈,「我不過是想看看雅夫人把這姑娘教得怎麼樣了,哎,走了走了,省得留在這里招人嫌。」說完閃身走得不見人影。
「殤王!」雅夫人沒想到殤王會去而復返,心里七上八下,挨了上來,嬌滴滴地輕喚,「她……」
殤王連眼角都不對她抬一抬,雙手抓住她兩邊領口,用力往兩邊一撕,隨著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露出雪白的後背上一道鮮血淋淋的鞭傷。
粘在傷口上的衣衫扯到傷口,如故強自忍著,仍痛得悶哼一聲,幾乎痛昏過去。
殤王看著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心瞬間揪緊,像是鞭笞在他身上一般的疼痛,濃眉一豎,冷森森地瞪向雅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雅夫人勉強笑道︰「這丫頭不服管教,我讓人教訓她一下,她就怒了,打傷了人跑了出來,我一路追下來,就看見她進了谷……」
「繼續編。」殤王的聲音更冷了三分。
如故進谷里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兒,昨夜又不曾離開過住處,如果沒有人引路,根本不能找到這里。
他這兩年很少理會地宮的人事,一向安分的雅夫人竟變得這麼跋扈,還滿口胡言。
看來這地宮的人是時候清一清了,「來人,拖下去,鞭撻四十。以後誰再敢張狂跋扈,欺下瞞下,亂棍打死。」
雅夫人跪倒在地,哭道︰「我錯了,再不敢了,主上饒我這一回吧。」
如故冷眼看著,他不會听雅夫人胡編亂造,見還沒到無救要的地步,「在你們執行家法以前,是不是該先讓我算算賬?」
「狐狸精,你還想干什麼?」雅夫人瞪著如故,那眼神像是要把如故千刀萬刮。
殤王低頭下來,如故平靜地迎視向他的目光,她是受害人,提出要求,天經地義。
「你想怎麼算?」她在這谷里受傷,他也該擔一份責任。
「簡單,我要雅夫人到這死人谷里走一走。」鞭撻四十,對于一個婦人來說,懲罰確實不輕,但這不夠,雅夫人騙她進谷,就沒給她活路,她得以牙還牙,把這些全部奉還回去。
至于,她和殤王之間的賬,她會記在心里,等有勝算的時候,再一筆一筆地還他。
雅夫人撲上來要揪打如故,被護衛抓住,開口罵道︰「你這個惡毒的狐狸精,別以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以為所欲為……」
「送雅夫人進谷。」殤王凝視著如故的眼,不看急得如同潑婦一樣的雅夫人,淡淡開口,打斷雅夫人瘋狗的咒罵。
雅夫人怔了一下,面如死灰,哭鬧著要上前求殤王。
殤王不理會雅夫人鬼哭狼嚎,抱著如故離去。
如故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如果不是因為殤王,雅夫人也不會處心積慮地置她于死地,說到底,他才是罪魁禍首。
殤王一路上沒有說半句話,直到他住的龍祥殿前才停下。
如故跳下馬,想回到自己的小屋,卻被他扛在肩上徑直進了他的寢宮。
雅夫人雖然必死無疑,但如故一肚子的火卻沒泄掉半點,這一路上,她不言不語,看似不理睬他,但又何嘗不是想他能給她一個解釋,哪怕是他自欺欺的地說一句,他無心害她,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她心里也會好過一點。
結果他一路上沒半句好話不說,還把她像貨物一樣扛著,怒了。
罵道︰「你就是他娘的渣貨,除了欺負弱小,還有什麼屁本事?你有種,放姑女乃女乃下來,我們單挑。」就算打不贏,揍他一拳是一拳。
「住嘴。」殤王把她丟在軟榻上。
如故滾落時,長散落開來,遮去半邊臉龐,傷口再次受到拉扯,痛得她倒抽了口氣。
一肚子的火直接炸了,正要開口罵人,見他的視線從她臉上下移,冰冷中帶著曖昧。
她這才現被他撕開的衣衫,在翻滾中散開,因疼痛而滲出的汗珠,從胸前雪白的肌膚上淌過,散著誘惑的光芒。
「哪有叫自己夫君為渣貨的。」殤王順著一片白皙往下看去,幽眸暗了下來,薄唇抿成一條性感的直線,聲音沙啞。
「我夫君早在七年前就死了,我沒有夫君。」如故心頭突然像堵進一團東西,軟軟的,卻又憋悶得透不過氣,慌亂地拉攏衣裳,免得又激起了這牲口的獸欲,這一動作,卻扯動後背的傷,痛得渾身一抽。
他鎖緊眉頭,暗惱自己對她完全無法免疫,冷哼一聲,壓**內的萌動,走上前把她按趴在榻上,令她動彈不得,再度扯開她拉緊的衣衫。
「禽獸,你住手。」
「我不姓禽,也不名獸?」殤王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藥膏,小心地涂抹在她背上傷口上,這藥膏是由千年雪蓮制成,會讓她的背上的傷最快的愈合,而且不留疤痕。
當年他母親柔弱,任他父親有遮天的本事,但死後,妻兒照樣被他人凌虐。
他不想萬一他有什麼好歹的時候,他的妻子像他母親那樣無能,而是有足夠的本事保護自己和孩子。
雅夫人有上百種折騰人的手段。
把她丟給雅夫人,她不會從雅夫人那里學會怎麼服侍男人。
卻以真正體會到弱肉強食,同時懂得如何在亂世中生存。
他鐵了心讓她吃點苦頭,長點記性。
結果看她受一點罪,就不能忍受。
他暗嘆了口氣,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
他動作溫柔,讓如故燃起的怒火漸漸熄滅,清涼的感覺在傷口上化開,如故愣了,他是在為她治傷?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反復無常。
想問,卻不敢問,怕一問,這短暫的溫馨相處又會化成彼此惡毒的折磨。
藥物滲入傷口,由清涼變成入心附髓得痛,眼轉間汗水就濕了衣掌,如故握緊拳頭強忍著不出一點聲音。
傷口雖痛得無法呼吸,但徘徊在她傷口附近的手指漸漸變得滾熱,氣氛突然變得曖昧。
她以抵觸他的霸道,卻抵擋不住他這樣溫柔的觸模,蒼白的小臉慢慢泛起紅潮。
他在戰場上幾經生死,受傷無數,知道這藥有多靈驗,但也知道敷在傷口上有多痛。
她的隱忍讓他想起那個病得快要死去,卻對他笑著說,她不要緊的那個小女孩。
心里軟軟地塌下去一塊。
如果她能月兌離鳳家,他是不是以不再追究她的身世,把她摟在懷中好好地疼愛?
他滾燙富有彈性的唇輕輕覆在她傷口旁邊完整的肌膚。
細細碎碎的吻,吻去了如故這些日子積壓在胸膛里的怒氣。
殤王在體內的萌動高漲前毅然起身,不再看這帶著無限誘惑力的身體,坐過書案前,拿起卷冊仔細批注。
如故偷偷看著端坐在書案後的他,她不知道他這張面具下是什麼樣子,但七年如一日,他仍如七年前她醒來時看見的俊逸模樣,歲月沒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他溫柔的手指拂過她的傷口的感覺依然殘存。
如果他不是殤王,只是兒時那寵她憐她的小郎。
她會不會好好待他?
會不會和他一起浪跡天涯?
「你偷看我很久了。」殤王的眼楮仍看著卷冊。
「我是正大光明地看。」如故心情一好,立刻恢復了以往沒臉沒皮的模樣。
「說吧,在想什麼?」他難得好心情地看向她,聲音出奇地柔和,卸下寒冰的眼眸,竟讓人如沐春風。
「我在想……」如故微微怔,他這模樣和雲末怎麼那麼像呢,「想怎麼能抽你的筋,扒你的皮!」不露聲色地把蓋在身上的袍子拉高,蓋住肩膀上**出來的肌膚,「然後再把你大卸八塊。」
殤王有些好笑,如果他有心侵犯她,那麼一件薄薄的衣服能起什麼用,起身慢慢走到床邊,看著如故臉上閃過沒能掩飾的緊張,捉狹一笑,在床邊坐下,抓住她的手,按上自己胸脯,「要怎麼扒我的皮,這樣?」
如故僵住。
「要怎麼把我大卸八塊?」他帶著她的手慢慢下移,落在某硬邦邦的所在,「這樣?」
如故小臉刷地一下紅過耳根,慌忙抽手,「不要臉,禽獸。」
她傷著,他還能胡思亂想,簡直禽獸不如。
殤王笑嘆,如果不是她這鞭子挨得實在不輕,他真願意禽獸一把。
把她快蓋過腦袋的衣裳揭開,「傷口才上了藥,別捂著。」
「我偏要捂著。」如故拽著衣裳不放。
「男人向來最喜歡故擒欲縱的游戲,你這是非要惹我做一回禽獸,才會舒服?」
如故氣塞,這種隨時情的生物,還需要人招惹?
他的手滑進袍子,落在她腰上,慢慢下移。
如故立馬放開攥著的袍子。
他笑了一聲,收手回來,把袍子揭到傷口下方,一旋身回到桌後,繼續手上的事務。
如故被他戲弄,臉沉了下去,冷哼,「我一定要把你千刀萬剮。」
「好,我拭目以待。」他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
傷口難忍的疼痛讓人疲憊,如故強撐了一會兒,濃濃睡意襲來,眼一閉,就再也睜不開。
當她的呼吸變得平穩深長時,殤王高大的身影在床邊慢慢坐下她,均勻的指節輕輕撫過她汗濕的面頰,無聲嘆息,「我滿手血腥,你又何嘗不是血債累累?」
如果她當年不是听信鳳承武的話,奢望回歸鳳家過公主一般日子,也不會帶著鳳承武去到麻婆村,豐城數萬百姓也不會盡數被屠殺。
「強者間的游戲,強者存,弱者亡,不是誰都能玩得起。這種極端的活法,並非我願,但半個月前的豐城之戰,如果敗的是我,我就是鳳承武刀下的一個亡魂。我和那些皇族之人都身負累累血債,誰也不比誰干淨多少。我雖然好戰,但絕非暴君,我的軍士也絕不會欺辱婦孺。而鳳氏佔去的南朝城池,欺凌婦孺,血洗城民,該做的全做盡了。」他語氣平淡,但說出的話卻字字珠璣,聲聲震動人心。
「為了我的族人和百姓得以生存,你我兒時的那點情意,微不足道。如果你能柔順些,或許我們還不至于刀刃相對!」長年拿著武器而粗糙的大手伸向她細致的臉龐,指月復輕輕撫著那柔女敕的肌膚。
榻上熟睡的人兒,好像對臉龐上的騷擾有些不耐煩,加上後背傷口上的疼痛,秀眉輕輕斂起,不安穩地轉開臉。
「我曾想過,把你放得遠遠的,遠離這場是非,但你沒有一天讓我省心。既然放在哪里都不放心,不如帶在身邊,即便是下地獄,也把你一起帶去。」
殤王輕嘆了口氣,手指劃過她修長優美的頸項,慢慢伏,辱貼上她微微撅起的唇瓣,深黑的眸子暗淡下去……
一吻之後,毅然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珠簾後,如故睜開了眼,長長的睫毛輕顫著。
她听見了他每一句話,那些話深深地烙進了她的心里,心里如翻騰的大海,波瀾起伏。
第二天,他過了三更才回來,給她更換傷藥,就一刻不留地離開,往後接連的半個月都是如此,也不知道睡在了什麼地方。
轉眼又是一周過去,她的傷口已經不需要再上藥,他連這間屋都不再進。
從殤王把她能從下午折騰到第二天天光的勁頭來看,他是個精力充沛,又**達的男人。
這種人能不近,如故覺得不信。
但照以前查案的經驗來看,龍祥殿里沒有半點女人留宿過的痕跡。
難道說,禽獸即便是情,都是在別處泄欲。
忽地听見房門輕響,知道是他回來了,心髒騰地一下提了起來,飛奔上床裝睡。
不料,他的腳步聲只在門口停了停,就轉去了書房。
他強迫她時,她恨得咬牙都沒有哭過,這時鼻子一酸,竟委屈得想哭。
深吸了口氣,從床上跳下,快步走向書房。
她到是要問問他,他把她這樣囚禁在這里,不理不顧是要做哪樣。
如果他身邊已經另有女人,那麼他們也就該從此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
到了書房門口,卻被福權攔下。
「姑女乃女乃,最近主子心情不好,您就別再招惹他了。」
「權叔,我想和他談談。」
「他現在不願見你,你不如先安安心心地在這里養傷,等過些時候,他心情好些,或許會見你。」
如故微微有些失望。
隔著珠簾,隱約能看見他獨自靜立在窗邊的高大身影,孤寂而蕭涼。
福權小聲道︰「郡主回去吧。」
如故收回神線,「權叔,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福權猶豫了一下,跟著如故出來。
「郡主,有什麼想問的?」
「沒什麼了。」
他和她之間隔著的是家族仇恨,就算他身邊沒有女人,面對她也不能釋懷,還不如就此放手,他走他的陽光道,她走她的獨木橋,互不相干,得自在。
福權望著如故離開,揭簾進了書房,看著少主孤寂的身影,嘆了口氣,「太子,郡主走了。」
殤王輕「嗯」了一聲。
「老奴看得出來,郡主她心里是有太子的,她雖然是越真的親生女兒,但她未必會幫著鳳家,太子又何苦……」
「權叔,幫我換杯茶。」殤王打斷了老僕的話。
福權又嘆了口氣,端了茶杯出去。
殘王慢慢垂下眼,他是全天下帝王恨之入骨的地宮之主,她對他一旦有了牽掛,在人前露出半點口風,她就會成為眾君王俎上魚肉,更會成為雲夕的目標。
眾君王,他不看在眼里,但雲夕……
他薄涼的唇慢慢抿緊,那才是真正怕的人。
**
如故離開書房,一路上見來往的人都匆匆忙忙,圍牆外更有大量的腳步聲匆匆來去,一股緊張的氣氛坐府外傳到了府里,如故直覺,有事要生。
翻身上牆,看見大隊兵馬正往谷口的方向而去。
要打仗了?
是在這里,還是別處?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向龍祥殿走來。
他來了?
如故忙躍下圍牆,向門口奔去。
在看到有人邁進龍祥殿時的一瞬間,雀躍地心髒差點跳出胸膛,但當她看清來人時,眼里的笑意瞬間凝住,失望地收回視線。
「在等人?」熙君看著面前美人,玉笛輕敲掌心,俊美的面龐上漾著三分真三分假的笑。
如故不理,轉身回走。
「我見過你。」孤熙笑盈盈地跟在她身後,「七年前,郡主還是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轉眼長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如故停下。
「沒想到當年追著主上叫‘哥哥’的小姑娘,竟是越真的女兒臨安。」孤熙停下轉動著的笛子,直看著如故單薄的背影,真後悔當年沒違背太子的命令,沒一刀結果了那小姑娘,最終留下了禍患。
如故轉身,直直地望向孤熙的眼,如果這個人沒有說謊,那麼他是當年到豐城救小郎的黑衣人中的一個。
「你想說什麼?」如故看他的眼里,多了幾分警惕。
「他要外出執行任務,這是你離開的好機會。」
如故想到剛才準備出的兵。
他說過,強者存,敗者亡的游戲,不是誰都玩得起的……敗者亡……萬一他敗……
如故胸口猛地一緊。
「他走後,我會安排好一切,帶你離開。」
「這是他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孤熙凝視著她的眼,「郡主,這是難得的機會。」
「你想要什麼?」殤王要把她囚禁在這里,而他卻背著殤王放她走,那麼他一定有所企圖。
「我要他無羈無絆,而你留在這里,只會拖累他。」
如故笑了,轉身走開,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浪費口舌。
既然他認為她會拖累殤王,要想解決這個拖累,只有一個辦法,除掉她。
他和雅夫人雖然心思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樣。
「難道你想永遠被囚禁在這里?」
「沒有人喜歡被囚禁,但在這里,我起碼以活。跟了閣下去,就是去鬼門關。」
「我不會殺你。」孤熙笑了一下。
「哦?」
「你還有用處,我不過是要你遠離殤王,從他的身邊永遠消失。」
「只有死人才會永遠消失。」
「你以不相信在下,但這或許是郡主月兌身而去的唯一機會。」他從懷里取出一塊繡帕,「如果你想好了,後晚之前,把這個綁在門外的岩桑樹下,我就會知道你的心意。」
如故瞟了那塊繡帕一眼,不接。
他把繡帕掛在身邊樹枝上,轉身離去。
孤熙走後,如故掃了眼繡帕,毅然離開。
信他,不如信殤王。
不管殤王目的何在,他用了那許多年的時間,教會她如何在各種惡劣的處境求生。
她相信,他雖然混蛋,但絕不會想她死。
身後一聲輕咳。
如故轉身,「權叔。」
「郡主,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來了人都不知道。」
「叫我如故吧。」她到了這兒,除了老嫗,也就只有和福權親近。
福權微微一笑,這麼多年了,殤王都不曾另外娶妻納妾,卻獨把她放在了龍祥殿。
以看得出,這姑娘在殤王心目中的地位。
他冷落她,不過是過不了心里的那個坎。
然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
他們之間的事,早晚會有個了結。
「權叔,你找我有事?」
「我是來告訴你,殤王要去打一場大仗,會離開一些日子。」
如故只輕點了點頭,不多問半句。
福權看不懂自家殤王,同樣看不懂這個少女。
每一場戰役都是鬼門關,誰也不知道,去了還能不能回來。
明明感覺她對殤王有意,是既然有意,怎麼會听說他要上戰場,卻沒半點反應?
福權深嘆了口氣,背著手走了。
那一晚,如故坐在龍祥殿外的長石凳上,定定的望著院門口,直到三更,仍不回房。
她明明知道他在為出征做準備,不會回來,但還是這麼等著。
不管他們之間,再多的怨恨,她仍想親口對他說,她希望他能活著。
遠處更聲,敲過了一次又一次,濃濃的倦意漸漸襲來,如故強撐了好一陣,終于靠在石柱上沉沉睡去。
睡夢中感到被人抱起,聞到她熟悉的男人味道。
她拽緊那人的衣襟,低聲夢囈,「哥哥。」
「是我。」聲音溫柔得像是怕驚醒了她。
他拂開她臉上被露水潤濕的,微蹙了眉頭,這些年,已經不記得告訴過她多少次,夜深露重,如果沒有任務在身,不要在外頭久呆,她偏偏不听,今晚怕是又在外頭坐了幾個時辰,才弄成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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