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不如種妖孽 077 自戀的玉美人

作者 ︰ 風晚

「你看看我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郡主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四兒一臉迷惑,把如故上看下看,雖然魂魄殘缺不夠穩妥,但不缺胳膊不少腿,沒什麼不對勁。

‘咦’,這魂魄……

四兒凝了神,向如故的眼楮仔細看去,這一看,吃了一驚,她居然是……是當年被靖王府丟出府不要的小如故!

她在這里,那臨安……

四兒看向左右,不見那怨魂在旁邊,長松了口氣。

腦袋開始犯暈,這個雲末真是膽大妄為,居然把這小妞子給弄回來了。

一個怨魂就夠讓人頭痛的,現在再來這麼個小祖宗,哎喲,亂了,全亂了。

「先生怎麼了?」

「啊……沒什麼……」

「真沒什麼?」如故直視著四兒的眼楮。

「都說你看得見那些東西,難道看不見我身邊有什麼?」如故詐他。

「沒有什麼呀。」四兒往如故身後又看了看,「但郡主陰煞之氣極重,如果不多小心,很容易被怨魂上身。」

「要怎麼小心?」

「雲末,小孤,玉玄,容瑾,惜惜都能克制那些邪物。」

「其他人不行嗎?」

「按理,赤陽和純陽之體的人都以。只是除了他們幾個,其他人,不知道誰還是赤陽或純陽之體。郡主現在體內的元陽是別人給予的,只會消耗,不會再生。公子們的陽氣在府里結了界禁,倒還安全。但出了府,沒了界禁,郡主一定要處處小心,不要去陰氣太重的地方,如果非要去,最好讓公子們陪著。」

如故長吐了口氣,只覺得後脖子涼颼颼地,重生的身體果然沒有正常人的身體好用。

「我說這些,郡主不覺得奇怪?」

「你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是特異功能,有什麼奇怪的。」

「特異功能?」

「就是特殊能力。」

「謝謝你沒當我是怪物。」四兒眼底化開笑意。

「他們不懂你,是他們的損失。你以後不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躲在這里,誰敢說你是怪物,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我不在意人家怎麼說我。」

「我在意。」如故很爺們地勾了他的肩膀,被人當成怪物,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滋味,她再清楚不過,她不希望四兒生活在這樣的陰暗角落中。

四兒從小受著傳統教育,講究男女授授不親,與女人相處總是以禮相待,保持矩離,後來修仙,更要六根清靜,女人是絕地不能踫的。

現在這只漂亮得讓人心肝亂跳的小白兔,不但對他大膽表白,還動手動腳,驚得手腳無措,臉一紅,慌忙後退,「我還有事……這就告辭。」

「喂,我話還沒說完,你別走啊。」

「我還幾本趕著要書要抄,先走。」

「我以跟你一起抄。」

「不……不用……」四兒慌亂間踫到身後書架,他接住從書架上掉下來的書,也不把書放回去,把書抱在懷里,小跑著走了。

如故揚了揚眉。

臉紅了?

怎麼感覺像大灰狼調戲小白兔。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害羞的男生,覺得很有趣。

如故回到寢室,躺在床上,不理會肉丸子地抗議,把它強抱在懷里,模著它毛絨絨地頭。

「四兒的意思,是不是怨魂徘徊在我附近?」

肉丸子點頭,「好像是這個意思。」

「你說,我把極品女招來,直接問她,當年我死後,生了什麼事,行不行得通?」

怨魂上了她的身,雖然像死活人一樣不能動,但未必不知道身邊生的事。

「白痴。」肉丸子翻了個白眼,「你有陽氣護體的時候,她不敢靠近,等你沒陽氣護著的時候,她只會想怎麼吞了你,不會想跟你聊心事。」

如故無視肉丸子的鄙視,「難道沒有一個以和她接觸,又不會被她吞掉的辦法。」

肉丸子覺得如故得了妄想癥,趕緊扳著手指,跟如故數著被怨魂靠近的種種危害,設法打消如故的大膽念頭。

免得如故腦門子一熱,真把怨魂弄來,到時一不小心,被替換了身體,它和如故解不了血契,又沒血喝,它就得陪她掛掉。

如故被迫听肉丸子說了一晚上的鬼故事,只听得毛骨悚然,渾身冷,最後忍無忍地把肉丸子丟進三生鐲,耳根才算清靜下來。

接下來,一連幾天,書房里都會提前備下算數題,而雲末卻一直沒有出現過。

每天都由玉玄守著如故,不許她偷懶亂走。

如故知道這個月該玉玄當班,見不到雲末,也沒多想。

每天除了做題,就是偷偷在房里學習煉藥。

剛開始學,只能煉最普通的療傷藥丸。

而這種藥丸,只需要一些很常見的藥材。

郡主府里藥材不少,但幾天下來,也經不起她的折騰,只好讓金順兒出府買藥材。

好在這些藥材很便宜,她在房里收刮出來的銀子足夠應付。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

賬房先生把賬本遞給雲末。

府里所有進出銀兩都要經過雲末,除了特殊開銷,每天的日常開銷,大同小異。

所以,每天的賬目,雲末只需大約看過,就能一目了然。

他現接連幾天藥房都在大量補充幾味同樣的藥材,「府里有人受了重傷?」

「沒有人受重傷。」

「既然沒有人受重傷,為什麼用這麼多傷藥?」

「是金順兒姑娘拿去的,說是郡主要的。」

雲末看著補給藥材單子,即便是有人受了重傷,也用不了這許多藥材。

這麼大量的藥材消耗,只能是一種去處——煉藥?

如故在學煉丹?

煉丹不但講究藥物份量的調配,更要注意陰陽火的控制。

就算有配方,不懂火候控制,也煉不出丹藥。

瑾沒收嚴家送的金砂鼎容,金砂鼎已經露了財,如果再回到嚴家,最終會給嚴家引來殺身之禍,如故也就沒讓人把鼎送回去,而是讓人給了幾畝地給嚴家。

地這玩意,別人強不去,只要自己勤快些,種上些糧食,往後的日子也不用愁了。

地契的事,還是經雲末的手置辦的,但沒想到如故會用這鼎煉丹。

小孤風風火火地從外面進來,朝賬房先生一揮手,「你先下去。」

等賬房先生出去,小孤按住雲末正在翻看的一本賬目,「你什麼意思?」

當年臨安剛醒來時,雲末教臨安算數,是手把手的教。

遇上臨安死活不開竅的時候,雲末不耐其煩一遍一遍地講解,直到把她教會為止。

兩年下來,硬是草包臨安,教成算數高手。

教臨安學算數,在神算會拿第一,只是為了提高臨安的身價和地位,讓兩國國君看在神算會獎品的份上,對她再縱容三分。

至于那些獎品,他們從不關心。

但今年的獎品是三生石,是他們一直苦苦尋找的三生石。

要得三生石,只有一個途徑,取得神算會第一名。

既然雲末打算用現在的這個丫頭取代臨安,那麼這丫頭必須在神算會上拿到第一。

神算會即將開始,如果雲末不分白天黑夜地親自教這丫頭,或許還能有點希望。

是雲末除了出題,不再給這丫頭做任何指導,只差點沒讓她自生自滅。

在這丫頭身上用的心思,遠不及以前那草包如故的百分之一。

這樣下去,她根本不能在神算會上拿到第一名。

「不為什麼。」

「是不是因為,她不是臨安?」

「她是臨安。」

小孤凝視著雲末的眼,點了點頭,「不錯,她是臨安。」

對他們而言,重要的是臨安這個身份,至于誰是臨安,無關緊要。

「她這樣,真的能拿第一?」

「我們不需要第一。」

小孤一怔之後,眼里慢慢漾開笑意,「不錯,我們確實不需要。」

他們需要的不過是進入神算會會場的機會。

只要三生石露了臉,就是他們囊中之物。

「既然不需要,干嘛還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在書房門口守了如故一天的玉玄晃晃悠悠地進來,臉色臭得要命。

這個月是他當班,所以守著如故學算數的任務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生性好動,守了這幾天,真快耗光了他所有耐性。

「不想她太過丟臉。」雲末重新開始查看賬本。

玉玄噎住。

轉眼又過去十幾天。

如故已經近一個月沒見過雲末。

金順兒說過,以前如果不是雲末出遠門,絕不會這麼長時間不見人影。

如故一直覺得雲末太聰明,和他保持距離,對自己有利。

但他這樣長時間對她不理不問,反而讓她覺得不安。

這半個月,如故要打起精神學習算數,再加上學習煉丹,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竭,沒有精神與玉玄斗嘴。

玉玄也不來找她麻煩,對她的看管也明顯放松,大多數時間都只是來晃一晃,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

雲末出的題越來越難,但她卻越做越快。

這一天,如故不到一刻鐘時間就把題做得七七八八,故意留了最後一道題答案的一個‘二’字不寫,在試題背後涂上自制的膠水,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故意弄出點動靜,算著時間玉玄二貨應該會把耳朵貼到門縫上偷听,猛地拉開房門,把試題貼在玉玄臉上。

「交卷。」

「想偷懶,沒門。」玉玄不相信如故不到一刻鐘就能把那些題做完,想也不想,伸手要撕下臉上貼著的試題。

如故忙叫道︰「撕爛了看不清答案,別賴我做不出。」

玉玄感覺臉上有緊繃的感覺,知道如故在試題紙上涂了東西,立馬住手,「想害老子把試題紙撕破,然後賴給老子?老子才不上當呢。」

「二貨。」如故大搖大擺走向門口。

玉玄飄身上前,大刀橫在如故面前,「沒做完,不許離開。」

「試題交給你了,做沒做完,你自個不會看?」

「貼臉上,怎麼看?給老子拿下來。」

「要拿自個拿。」

「自個拿就自個拿。」玉玄捏了試題輕輕一拽,沒拽下來,再用點力,還是沒拽下來,再用力,試題輕‘嘶’了一聲,破了個口子,玉玄嚇得忙停手,小心地模著紙邊扒了半天,也沒把試題從臉上撕下來,見如故眉飛色舞,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哼了一聲,「別以為這樣,老子就檢查不了試題。」回頭沖身邊小廝吼道︰「拿鏡子來。」

小廝小跑著拿了面小銅鏡來,玉玄嫌小廝跑得慢,一把奪了鏡子住臉上試題照去,這一看,怔了,小魔女真的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把這些題做出來了?

難道說,她原本就是會的,在這里跟裝瘋賣傻,戲弄他們?

玉玄想到這種能,臉頓時垮了下來。

如故湊上前,「漂亮吧?」

「屁,老子是男人,什麼漂亮不漂亮的?」玉玄臉色越加的難看。

「我問的是我做的題漂亮不漂亮,你以為是什麼?你的臉?嘖嘖,看不出來,我們玉玄美人很自戀嘛。」

玉玄俏臉‘刷’得一下紅了,惱羞成怒,去抓如故,這妖精太惡了,就算不揍女人,也得吐她一臉口水,才出得了這口惡氣。

如故腳下一錯,居然很巧妙地避開他的爪子,嘻嘻笑道︰「我的題做完了,走了啊。」

「放屁,最後一道題,你沒答出來。」

如故揚眉,看不出這二貨行事大大咧咧,還是個不好糊弄的主,怪不得雲末擰了他來盯著自己。

提起從書房里帶出來的毛筆,直接往他臉上涂了個‘二’字。

如故動作太快,快得玉玄懵住,等他回過神來,臉蛋漲得通紅,怒了,「誰讓你在老子臉上亂畫的?」

如故奪了他手上小銅鏡往他臉上一照,「題答完,走人。」把小銅鏡和毛筆一丟,丟下呆若木雞的二貨,搖搖晃晃地離開書房。

過了好一會兒,玉玄才回神過來,看著不知什麼時候抱著手臂斜靠在門框上的止燁,指了指自己臉,「我們是不是都被她騙了?」

止燁輕挑眉梢,那丫頭真聰明得出人意料。

風卷著花瓣飄飄揚揚,頭頂烏雲滾滾,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大雨。

如故院子里的粗使丫頭小紅焦急地在門外打轉,見她回來,連忙跑來,「郡主……」

「有事?」

如故進府後,雖然從不干涉府里的事,但她自己院子里的人,還是極留意的。

這丫頭膽小本分,平時做完事,就躲得遠遠的,從來不會在人前閑逛,今天主動找她,肯定有事。

「我們村子靠著一片葡萄園子過活,一個月前村里的男丁都被征去修防事,家里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葡萄還有十來天成熟。瞧這天,馬上要下大雨了,如果不趕著把棚子架上,葡萄全部會打掉。我爹和我弟弟修防事,不能回來,家里只有我年邁的女乃女乃,做不了搭棚子的活,如果我不能回去。葡萄沒了,家里就得挨一年的餓。」

「你家離這里多遠?」

「十來里路。」

頭頂響起一聲沉悶的雷鳴,如故望了望天,十來里路,等她回去,這雨早就下下來了,「我正好想出去走走,送你一程。」如故在書房關了近一個月,早悶得起灰,送小紅回村,也正好換換心情,讓下人牽來馬。

小紅驚呆了,直到被如故拽上馬背,才怔怔回神。

如故和小紅到了陳田村,斗大的雨點已經砸落下來。

小紅連家門也顧不得進,就急急去了葡萄園子。

如故想到小郎,無論他對她怎麼殘忍暴虐,但他對百姓極好,要做到以與那人抗衡的位置,就得做上位者,百姓是根,不了解百姓的疾苦,就做不了上位者。

如故不著急回府,朝葡萄園的方向走去。

整個村子的葡萄地里果然不見一個壯年男子,在地里忙著搶救葡萄的村民,不是婦人就是白的老翁。

其中一戶人家,整片葡萄地里只有一個七八十歲的老翁,手邊的只得幾綑麻草,根本沒辦法蓋住幾畝地的葡萄地。

風越刮越緊,雨點已經開始落下,老翁望望天,又看看自己的這片葡萄地,絕望得老眼里噙了淚。

如故正想上前幫忙,突然一輛堆滿麻草的馬車匆匆而來,在老翁面前停下。

老翁看見來人,老眼里的淚滾了出來,快步上前,「雲公子……」

如故怔了,是一個月不見人影的雲末。

「陸爺爺,沒時間了,趕緊著,能救多少是多少。」一身白衣的雲末從車上跳下,抱了綑麻草跑向園子,把麻草抖開,蓋在葡萄架上。

如故望著那熟悉的身影,嘴角浮上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微笑。

也去牛車上抱了麻草,跑到葡萄架的另一方,學他鋪在葡萄架上。

如故從來沒做過這樣的話,手腳很慢。

麻草剛剛鋪上,還沒來得及用繩子捆綁,麻草被風一吹,四處散落。

雲末眼角余光看見被風吹散的麻草,抬眼起來。

葡萄架比人高,雲末看不見葡萄架另一頭的如故,只能看見搗鼓著麻草的一雙女子小手,沒有時間理會對面是誰,道︰「姑娘,你來鋪草,我來綁繩子。」

如故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們一人鋪草,一人綁繩子,沒一會兒功夫,就配合得天衣無縫。

又是幾個雷聲滾過,大雨傾盆。

眨眼間,如故一身衣裳打得透濕。

如故這具嬌貴的身體,沒一會兒功夫就累得腰酸背痛,咬牙硬撐。

這活對于一個不曾做過農活的女人來說,太過勉強。

手里的麻草變得像有千斤重,幾乎要舉不過頭頂。

雨越來越大,雨水糊了眼楮,剩下的葡萄架再不蓋起來,葡萄就會被雨水打落。

如故覺得身上力氣,被一點點抽空,但看著雲末綁著繩子的靈活手指,將唇一咬,不肯讓動作有絲毫減慢。

終于把最後一個葡萄架蓋上,突然腳踩在一塊小石頭上,腳底痛得鑽心,沒能站穩,跌跪下去。

如故深吸了口氣,這才現鞋子不知什麼時候掉了一只,襪子已經磨破,露出沾著泥的腳趾,模樣當真狼狽。

有人伸手過來扶住她的手肘。

「姑娘……」頭頂傳來雲末的聲音,話音沒完突然打住,頓了一頓,才又遲疑響起,「郡主?」

他的目光只在她臉上略為停留,就往她腳上看去。

如故把腳縮回裙下,不轉頭看他,推開扶著她手肘的手。

腰上一緊,被打橫抱起。

如故心髒陡然一緊,掙扎著下地。

他收緊手臂,把她抱緊,令她不能動彈,大步走向馬車。

「放我下來。」

「別動。」雲末低頭看向懷中板著臉的小女人,「你怎麼來了?」

「想來就來了。」如故想著他這些日子的不理不問,憋了一肚子的氣,沒有好口氣。

雲末微微一笑,不再問。

如故現,她這個回答很容易讓他誤會,忙道︰「我不是跟著你來的。」

「嗯。」雲末嘴角的笑慢慢變濃。

「我是說真的,你別自作多情,以為我是為了你來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這里。」

「雲末本來沒有這樣想過,不過郡主提醒,倒是得想一想。」

「你別亂想。」真是越描越黑。

雲末又是一笑,連話都不回了。

如故被他抱在懷里,像針扎一樣難受。

陸老爹綁完最後的一個葡萄架走來,看見雲末懷里竟抱著個姑娘,怔了,「這是……」

「她叫如故,來幫忙的。」

如故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她對父親說過,她從此就叫如故,但那些人仍習慣叫她臨安,他叫她如故,卻叫得很順口。所有人都知道臨安郡主,卻沒有人知道她另外有一個名字叫如故。

陸老爹做夢也沒把面前的如故想到郡主身上,見她長得細皮女敕肉,從頭到腳被雨水淋得透濕,有些擔心她身子嬌貴,受不住寒,慌忙道︰「趕緊到家里換件衣服,喝點熱茶,這麼淋著,病了就不好。」

如故正想拒絕。

雲末已經搶先一步,道︰「那就勞煩老人家先回去燒些熱水,我們隨後就到。」

陸爺爺忙答應著跑走。

如故被雨水淋濕,覺得很冷,他身上溫熱的體溫隔著濕衣傳來,一點一點地驅去體內的寒意,他結實的手臂緊攬在她腰間,讓她這些日子沒有著落的心,仿佛有了依靠。

但想到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不理不問,突然覺得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想哭。

以前離開訓練營以後,時常都是一個人,再苦再累,再孤單,都不會哭,被小郎虐心虐肺,也不曾哭。

這時並沒受過什麼苦,竟脆弱到了這地步。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不願雲末看見她軟弱的一面,淡定道︰「我的鞋掉了。」

雲末把如故放上馬車,月兌上同樣濕透的外衣,蓋在如故頭上,冰冷的手指拭去她臉上的雨水,「等我。」

溫柔的動作讓如故胸口陡然一緊,強忍著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好在這時天已經很黑,加上雨又大,淚水剛剛涌出,就被雨水沖去,不會被他看見。

看著雲末走開,跳下馬車,把雲末的白衣丟在車上,跑向綁在不遠處的馬,再不走,真要被他看見她的柔弱。

翻身上馬,輕拍馬脖子,「走。」轉眼,就遠離了陸爺爺的葡萄地。

身後傳來一聲口哨聲。

馬突然調轉了方向,向來路跑去,如故用力拉馬韁,試圖重新調轉方向,但這馬卻絲毫不听她指控,任她怎麼折騰,仍是原路跑了回去,遠遠見站在雨中的雲末,一身雪白中衣緊貼在身上,他身形筆直,絲毫不見狼狽。如故心頭鬼火亂竄,人不拿她當回事也就算了,馬也欺負她。

咬緊牙,用力拉緊馬韁,任她怎麼踢打,卻絲毫不能讓馬重新調轉方向,一直到雲末面前才停下,雲末輕撫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僵坐在馬上的如故。

如故睨著馬下的白色身影,如故生出一股無力感。

郡主府由他打理著,所有事情都由他一手按排,就連一匹馬都要听他的,她空有一個什麼也不是的郡主身份。

深吸了口氣,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磨破的腳底踩在地上,痛得倒抽了口冷氣。

如故強迫自己不去看雲末那張清俊親的面龐,倔強地轉身就走,就算沒有馬,她一樣以回去。

他笑了一下,翻身上馬,路過她身邊時,彎腰下來,把她抱上馬背。

如故用力掙扎,但很快現,任她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環在她腰間的手,把她穩穩地攬在他身前,她根本掙月兌不出去。

她停了下來,不再做無謂的掙扎。

他胸脯緊貼著她的後背,在冷雨中熱得炙人,如故身體僵住。

他臉頰輕貼上她的耳,低聲問,「惱我?」

「我干嘛要惱你?」如故心里堵得難受。

「惱我這些日子對你不理不問。」

「你每天都在給我出題,算不上不理不問。」如故違心地辯白。

「那些題,你都能做出來了,神算會未必難得到你。」

如故愕住。

是啊,經過近一個月的答題訓練,書本上的那些題,基本上已經難不到她。

他對她確實算不上不理不問。

但她心里就是憋屈。

她剛回到這世上,第一個給她溫暖的人是他。

她潛意識中就默認了他的細致照顧。

默認很快成為習慣,習慣也就成了依賴。

只是之前,她沒有察覺。

習慣養成容易,改掉難。

這些日子,他除了給她出題外,她的所有事,他都撒手不管。

這樣大的落差讓她感覺無措。

如故討厭開始依賴別人的自己。

「你下馬,我要回去了。」

「這雨今晚會越來越大,你這麼淋著回去,明天非病倒不。」

「跟你沒關系。」

「你忘了,我是你的教導官,你的一切,都和我有關。」

「我說沒關系,就沒關系。」如故賭氣。

「明天一起回去。」雲末好脾氣地哄道。

「我不和與你一起回去。」

「那也得等明日雨停。」

「你怕我病了,你月兌不了責任?」

「是。」

「你只當今天沒見過我。」

「如果真沒見到,也就罷了,惜我見到了。」

「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

「別人知道不知道,和我沒有關系,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內事。」

「讓你的分內事見鬼去,我用不著。」如故怒了,他憑什麼對她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

「看樣子,真是氣得不輕。」

他眼里噙著笑,轉過她的臉,抹去她臉上的雨水,審視著她的眼。

如故推開他的手。

「要我怎麼樣,才肯消氣?」

「我沒有生氣,只是想回……」

「到了。」他突然抱著她翻身下馬。

如故抬頭,面前是一間低矮的茅屋。

陸爺爺打開門,「家里簡陋,姑娘別嫌棄。」

有了外人在,如故反而不好再和雲末爭吵,看著老人憨厚樸實的臉龐,如果這時候硬行離開,只會讓老人無措,如故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思,進了門。

陸爺爺見如故一身衣裳雖然濕透,但仍能看得出來,衣裳料子是極好的,怕是哪家的小姐,看了下自己這間破舊的茅屋,有些不安,「這地方實在是太破了,只是外頭大風大雨的,姑娘將就些……」

如故笑了笑,「陸爺爺,別客氣了,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已經很好了。」她兒時和小郎住的地方,比這還不如。

「我那老太婆已經燒好了熱水,姑娘先洗個澡,暖暖身子,別著涼了。姑娘洗了澡,這飯也就好了。」

如故濕著衣服,一來不舒服,二來也不雅觀,回頭見雲末正邁進屋抬頭向她看來,心里泛開說不出的滋味,狠狠地瞪了雲末一眼,跟著老人進了里面廚房。

雲末不慍不火,只是微笑著看她。

如故郁悶,遇上這麼一個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這氣找不到地方。

如果小郎沒有那些仇恨,是不是也會像他這樣?

如故念頭剛動,心口驟然一緊,隱隱得痛。

廚房里坐著一個瞎眼的老太太。

老太太听見動靜,立刻起身,引如故進到廚房里頭供洗澡用的小隔間,「我兒子還沒成家,就去當兵了,家里也沒有姑娘的衣服,姑娘如果不嫌棄,暫時先穿著我老太婆的吧。姑娘的衣裳,老太婆這就給你烤著,要不了一會兒,也就能干了。」

「好。」如故爽快答應,月兌了衣裳,從簾子上頭,遞給老太太。

如故冷了半天,泡到熱水里,舒服得全身毛孔全部打開。

隔著簾子跟老太太說話。

得知,這村子的人,並不是這里的人,以前居住在邊界附近。

長年戰亂不斷,男丁都被抓走去修建防御。

他們村子最終淪為戰場,他們這些老幼婦人只能逃亡。

逃亡中遇上雲末,雲末說這邊有塊葡萄地,缺少人手,如果他們願意,以來這里報名種葡萄,安居下來,至于他們家里的男兒,如果有機會,他會想法設讓他們來這里和他們匯合。

于是他們這些老幼婦人就遷居到了這里,挖土種了葡萄。

在這名牌管理極嚴的國度,而這里又是離京城很近的太平村莊,不能白白送給他們。

他們雖然得了以安居的地方,卻也要上交大量的稅金。

于是,他們種的葡萄,大多數供給宮里,做為在這里定居的稅金,剩下一小部分賣錢維持生計。

他們的兩個兒子都被征去了修防事,而媳婦和孫女死在逃亡路上,家里只剩下他們兩老口,如果不是雲公子托人打听到,他們的兩個兒子還活著,他們都沒活下去的念頭。

他們在這里只是為了等兒子們回來,他們歲數已大,平時打理葡萄園,有同村的鄉親幫助著,倒也勉強應付,但遇上這樣天氣,各人都忙著各家的地,抽不出手來幫他們,他們就應付不了。

好在每年遇上這樣的天氣,雲末都會趕來幫忙,才算撐了下來。

陸女乃女乃說完這些,長長一聲嘆息,才又道︰「雲公子從來不提他家里的事,我和老伴還為他犯愁,年級也不小了,卻還不成家,沒想到,他竟是有你這麼個好媳婦的。」

「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如故囧了,老女乃女乃眼楮看不見,不知她還是未婚姑娘的打扮。

外頭雲末咳了一聲,「陸女乃女乃,我要進來了。」

老太太以為他們是夫妻,如故在沐浴,人家丈夫要進來,她哪里好留在這里,連忙起身,模索著打簾子。

雖然有布簾子遮擋,但如故仍覺得不自在,閉了嘴,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更衣。

她沐浴出來,雲末穿著件打了補丁的布衣,坐在矮凳上,正在給她烤衣衫。

他身上衣衫很舊,但依然掩不去他俊雅月兌俗的風采,絲毫不顯得寒酸。

雲末把半干的衣裳搭上廚房一角的繩索,動作麻利,竟像是過慣了窮日子的人。

拿了塊干巾,抹拭她濕著的長,柔聲問,「餓了吧?」

這感覺,像極了當年的小郎。

「你竟會做這些。」如故確實餓了,聞到外頭傳來煮紅薯的香味,走出廚房。

「我小時候家里窮得連狗都嫌棄,還有一個女乃女乃和一個妹妹要照顧,這些自然會做的。」

如故有些意外,沒想到在府中翻手是雲,覆手是雨的雲公子,竟是這樣的出身。

而且在這種以出生高貴為榮,以出生貧賤為恥的年代,他對自己的貧寒出生坦坦然,絲毫不隱瞞。

如故看著他被火光映紅的面龐,之前的怒氣,一點點泄得沒了。

晚飯很簡單,一盆煮紅薯,一碟沒有油氣的清炒野菜。

陸爺爺夫婦看著這寒酸的晚餐,有些難為情,「還沒到收葡萄的時候,家里也沒別的東西吃。」

「這樣挺好。」如故接過雲末遞來的紅薯,第一次對這個年代的皇族有了不滿的情緒。

如果宮里少收些葡萄,他們種的葡萄能自己多賣些,日子也不用過得這麼艱苦。

雲末挾了一筷子到如故碗中,「現在正是這野菜抽芽的時候,味道還算不錯,你平時在府里也吃不上這些,試試。」

野菜入口帶著酸澀,並不好吃,但這味道卻是如故極熟悉的。

她那時和小郎一起,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靠著這種野菜為生。

自從她重生去了二十一世紀,再不愁吃穿,但這野菜的味道,卻是她最懷念的味道。

並且不是喜歡這個味道,而是懷念有小郎在身邊的日子。

雲末見如故吃野菜,啃紅薯仍像小時候一樣,沒有半點難以下咽的樣子,嘴角化開一抹讓人難以察覺的溫柔。

吃完晚飯,陸大娘領著如故進了隔壁屋。

屋子很窄,也很簡陋,不過收拾得很干淨。

據老太太說,她每天都會把這房間掃一掃,無論她兒子什麼時候回來,都能住得舒舒服服。

如故听著有些難受。

在這戰亂的年代,征兵修防事,她管不了,但宮里那些貴人吃葡萄的事,她得問一問。

她們吃掉的不是葡萄,而是這些憐百姓的血肉。

坐到床上,人放松下來,鑽心的痛從手腳處傳開。

如故攤開手,手掌上起了十幾個水泡,哪怕是伸一伸手指都不行。

雲末在門口輕咳了一聲,推門進來。

如故忙把手垂下,不讓他看見手上的水泡,「有事?」

雲末關上房門,向床邊走來。

「很晚了,還不休息?」如故手痛腳痛,想早點躺下來,讓手腳舒服一點。

雲末睨了她一眼,在床邊坐下。

「我要睡了。」如故下意識地往旁邊一縮,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嗯。」雲末應了一聲,沒有出去的意思。

「你不出去?」

「陸爺爺以為我們是夫妻。」

「你沒告訴他,我們不是?」

「這里沒有多余的房間,如果說了,反而不方便。」他們雖然不是夫妻,但他是她的侍郎,同床共枕的事,再平常不過。

「你不會是要睡這里?」

雲末之前雖然搞過一點小曖昧,但他那樣做,都是有目的的。

拋開目的,她能肯定,他和玉玄他們一樣,絕對不想踫她。

今天又不是朔月,他根本不用跟她呆在一屋。

雲末睨了她一眼,連回答都省了,慢慢地向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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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月復黑末末會做什麼呢?另外我們明天把玉美人扒了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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