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哪知道她在想什麼,以為她痛得厲害,不再耽擱,只想盡快離開這片林子,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再幫他處理腳傷。
這姿勢對男人與男人而言,太曖昧了。
但蕭越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後背的身子骨實在太輕,輕得不像男人。
這感覺就像當年他背著如故。
他回頭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的如故,眉頭微微一蹙,又在亂想什麼。
強迫自己不再把身後的少年男子和如故扯到一塊,大步向前走去。
蕭越感覺趴在他後背的身體越來越冷,慢慢地更冷過潑在身上的雨水。
這種感覺他不陌生。
以前如故也出現過幾次這樣的情況。
其中有兩回,他甚至以為如故會死掉,急沖沖地把她送去醫院。
他們基地最好的大夫,也沒能檢查出如故得了什麼病。
而且用盡了辦法,如故的體溫仍不斷地下降。
大夫用了各種搶救措施,她的心跳仍不斷地減慢,到後來竟像是要停止一樣。
連基地最好的大夫也以為她沒有救了,結果她卻又神奇地活了過來。
那時,他心痛得恨不得躺在搶救室里,一次一次被電擊的她換成他。
背上越來越冷的體溫讓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
心髒猛地抽緊,「李然……」
如故覺得身上冷得厲害,又困得厲害,听見叫喚,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怎麼了?」
「我沒事。」
「你別睡啊,我們就快到海邊了。」
蕭越剛才還覺得在這里過一夜沒什麼關系,但這會兒卻慌了神。
這里沒有醫生,沒有藥物,什麼也沒有,環境還惡劣。
如果李然和如故一樣,他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這一夜。
到了海邊,和他們預料的一樣,船夫已經離開。
風也更大,風砂走石,幾乎能把人卷走。
「只能在這里等一晚上了。」蕭越擔憂地回頭看了看趴在他肩膀上的如故,「你怎麼樣。」
「我沒事。」如故冷得渾身哆嗦,恨不得把身體縮成一團來抑制這刺骨的冷。
暗罵了聲見鬼的天氣,離子時還早,就冷成這樣,今晚的日子不會好過。
真想玉玄護身符啊,如果玉玄美人在身邊,模一模他,抱一抱他,應該不會這麼冷。
如果模一模,抱一抱不行……
如故嘴角的勉強擠出來的笑瞬間僵住。
「你怎麼了?」蕭越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什麼。」如故抱著蕭越的胳膊不自覺得收緊,腦子里卻滿滿的盡是殤王那雙黑不見底的眼,以及上一個朔月的纏綿之夜。
小郎,如果我死了,你還會不會再想起我?
還會不會想起,你一手養大的那個小女孩?
如果我死了,能不能平息你心里的恨?
小郎,我不想死,也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風越來越大,蕭越不敢再在海邊逗留,向林子里的那間小茅屋跑去。
小茅屋是以樹為柱搭建的,加上周圍爬滿了樹藤,倒還算結實。
里面也干爽。
蕭越把如故放在小屋一角的草堆上,拾了屋里干燥的樹枝升了火堆。
火光亮起,如故縮成一團的身子不住發抖,小臉白得嚇人。
蕭越上前,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沒有發燒,卻冷得不比死人強多少。
以前如故也是這樣。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麼疾癥?」
「也算不上疾癥,就是在某些時候特別怕冷。」
「最冷的時候,會怎麼樣?」蕭越想到如故犯病時如同死人的身體。
「或許會冷死,或許會變成另一個人。」如故心想,或許會被怨魂佔去身體。
冷死,蕭越相信,變成另一個人,他不相信。
這個冷疾,連二十一世紀的醫術都沒辦法治療,蕭越也不指望這年代能怎麼樣。
不再問下去。
「把衣服月兌下來烤烤。」
這麼穿著濕衣,加上冷疾,說不定真會弄出什麼事來。
「不用了,這麼烤烤就好。」如故向火堆湊近些。
她一身衣裳濕透,光月兌外衣根本沒有用處。
如果全月兌,她女扮男裝的事,可就瞞不下去了。
他知道了是她,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
萬一她撐不過,真的死在了這里,他一定會找未必知算賬。
在石海村動了未必知,等于找死,哪怕他是北朝的太子。
他上一世為她付出了一切,包括性命,她不想這一世再連累他。
「這樣不行。」蕭越伸手去解她身上衣衫。
「都說不用了。」如故死攥著衣襟不放。
「這會兒天還算不上太冷,你就這樣了,等晚些,你這樣還不冷死去?」
如故的冷疾,就連二十一世紀最好的醫生都束手無策,他可不想李然在這孤島上冷出問題。
見她扭扭捏捏,有些不耐煩,把她拽了過來。
拉扯中,如故腰系帶被扯開,心里一咯 ,猛地把蕭越一推,「請太子尊重些。」
蕭越怔了。
「我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絕不是可以讓人隨意玩弄的玩物。」如故板起臉,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你說什麼鬼話?」
蕭越在軍中慣了的,在外行軍,哪來那些禮數講究,到了有水洗澡的地方,那些大男人們,直接月兌光了往水里跳。
哪里想過男人與男人之間還需要設防。
「我只是不想你穿著濕衣服冷死在這里。」
「哪里就能把人冷死了。」如故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听起來平靜。
蕭越看了她一眼,「我還真見過像你這樣,差點冷死的。」
他話是這樣說,卻不再去踫如故,在火堆里加了兩根樹枝,讓火燒得更旺些,自行月兌衣服下來烘烤。
如故松了口氣,又往火邊湊了湊,恨不得整個人鑽進火堆里去。
蕭越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抽,這些讀書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火烘得如故臉頰發紅,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
她想,或許得做點什麼來分散注意力,要不說不定真能活活冷死在這里。
「你說你曾見過一個差點冷死的人,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她……」蕭越烤著衣裳的手停了停,嘴角不自禁地牽起一絲極溫柔的笑容,「是一個很凶的人。」
連醫生都說沒救了,她卻神使鬼差地活了轉來,醒來後第一句話居然是,「我把閻王揍了一頓。」
如故看著他嘴角的笑,心髒一陣抽痛,忙錯開了話題,「一般皇家的男兒,十五六歲就會娶妻,你怎麼一把年紀了,還單著?」
「忙著打仗。」
「難道說你那些部下也都單著?」
「有機緣的倒也成了家,沒機緣的也都單著。」
武將晚婚,再常見不過。
哪比得上那些天天呆在城里的,一天到晚閑著,不娶老婆生兒子,那些漫長夜怎麼打發?
這年代不比二十一世紀,有網可上,有游戲可玩,再不行,還能湊一桌麻將打發日子。
雖然他不打麻將,卻喜歡和如故一起玩玩網游。
那虛擬的世界,是他做臥底的期間,唯一可以和如故一起‘生活’的世界。
網游是如故唯一像女人的地方,游戲里每出一樣漂亮的時裝,她都會去買來穿上,然後在他面前轉圈跳舞,問他感覺怎麼樣。
他每次看到她在游戲里跳舞的模樣,都情不自禁地微笑。
什麼也不想做,只想這麼看著,仿佛是她本人在自己面前旋舞。
雖然在他離開她之前,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穿過裙子,也沒看過她跳舞的模樣。
他真的很想看一看她穿著漂亮裙子的模樣。
穿上裙子的她,一定會很美。
蕭越想到這里,那穿著訓練服的如故變成了這一世穿著素雅長裙的如故。
他低頭一笑,確實很美。
美得他第一眼看見她時,根本不敢確認是她。
蕭越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漲。
上一世,直到他死了,她也不知道游戲里的那個叫蕭郎的人是他。
他到死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對游戲里一個陌生的他,露出那樣不同于現實中的她的性情。
「你這冷癥是生下來就有,還是後來才有的?」
「後來才有的。」
「怎麼得來的?」
「有些人陰氣太重,受不住陰煞之氣,就會這樣。」如故不打算瞞他,因為他只有知道這些,才會做出正確的選擇,遇上一些不可避免的事的時候,才不會太過于的受傷害,「听起來,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嗯。」蕭越如果不是重生了這一次,絕不會相信世上這些神神怪怪的事。
「難道沒有辦法解決?」
「有。」
「什麼辦法?」蕭越眸子一亮。
「采陽補陰。」
「……」
如故嘿嘿一笑,他和以前一樣好捉弄。
「男人也需要采陽補陰?」
「咳……」如故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忘了自己現在是‘男人’。
「你不冷了嗎?」
如故分了心,身上的冷意本來像是去了一些,被蕭越一提,如故立刻重新覺得冷得要命。
一陣風吹過,如故冷得牙齒‘咯咯’作響,臉一沉。
「蕭越,你是嫌我還不夠冷,故意整我吧?」
「衣服月兌下來烤干了,就不會那麼冷。」
「都說當三年兵,母豬變西施,你是不是當兵當得變態了,一天到晚想著怎麼剝人家衣服?」
蕭越皺眉,「只要我蕭越想要,身邊不會缺女人,哪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如故哼哼,「是啊,連北皇都要塞女人給你。」
「你的話太多了。」蕭越不耐煩這些婆婆媽媽的八卦事,冷了下來。
玉玄長得也跟大姑娘一樣,但玉玄性格豪爽,該怎麼就怎麼,不像面前這個一樣扭捏得別扭。
「听說,你寵幸美人的事沒成,難道你真的斷袖?」
如故心想,最好把他氣出去吹一夜冷風。
免得她萬一撐不住,他又跑來管閑事,把她給剝了,到時又節外生枝。
反正他長得結實,吹一夜冷風,淋一夜雨,也死不了人。
蕭越怒氣騰騰,忽地一直站起身。
「廢這麼多,看樣子冷不死了。」
「冷不死最好。」如故以為他要出去了,立刻識趣地閉嘴,不再刺激他,安靜地等他離開。
蕭越把烤得八成干的衣服用力一抖,快速地套在身上,拉攏衣襟,重新坐下,繼續往火里添柴,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如故開始後悔,剛才該再刺激得他厲害一些。
她湊在火邊上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有些不舒服,試著換個姿勢。
結果這一動,牽扯到被扭傷的腳脖子,痛得一皺眉頭。
蕭越一直記著她的腳傷,但因為月兌衣服的事,蕭越不願再去踫她。
這時見她吃痛,嘆了口氣。
他一個頂天立頂的大男人跟他這麼個小家子氣的小子慪什麼氣。
從懷里模出藥沒,蹲到如故腳邊,抓住如故的腳。
一邊月兌如故的鞋子,一邊道︰「我給你上藥,得月兌襪子,你介不介意?」
「如果我說介意呢?」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蕭越沒少給她擦藥,但那時他知道她是女人,可是現在她是‘男人’。
重點是,她的腳小巧縴細,半點不像男人的腳。
蕭越月兌了她的鞋子,看到她的腳,不懷疑她是女人才奇怪。
「等給你上完藥後,你可以把腳砍了。」蕭越繼續月兌她的襪子,「對了,剛才我還背了你一路,踫到過我的地方,你都可以砍了。」
踫過他的地方包括手臂,腿,還有腦袋,整個前胸。
都砍了的話,那得大卸八塊。
如故忙一本正經地道︰「說笑了,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麼可介意的。」
嘴里這麼說,心里卻很不以為然。
男人被男人強女干的都有,男人吃男人豆腐這種事,更是不稀奇。
好在她不認為蕭越有吃男人豆腐的特別嗜好。
襪子月兌下來,蕭越怔了。
這只腳小巧得只得他一掌,肌膚白皙似雪,和男人的腳完全不同。
關鍵是這只腳竟和如故的一模一樣。
如故咳了一聲,「雖然在下是個男子,沒有那些男女之防,但太子這樣盯著人家的腳看,也是不好的吧?」
蕭越臉上一紅,忙把視線挪開,倒了藥油在手上,擦向她的腳脖子。
她的肌膚入手更是細滑若凝脂。
心里開始迷惑。
這人臉長得像女人,身段像女人,連腳都像女人。
除了這張臉,和如故無一不像。
他這樣想著,視線不自覺得瞟向如故胸部。
她兩條手臂抱在胸前,身子縮成一團,什麼也看不見。
如故重咳了一聲。
蕭越又忙看向別處,三下五除二把藥油揉開,丟了她的鞋襪過去,讓她自己穿。
「你真是男人?」
「難道我不是男人?」
蕭越不答。
其實李然是不是男人,都沒什麼關系。
如故穿好鞋襪,「你該慶幸我是男人。」
「哦?」
「如果我是女人,我們孤男寡女被困在這里,傳了出去……我的名聲不值錢,臭了就臭了,但你是太子爺啊,以後要娶貴女做老婆的。但你在娶老婆之前,先搞出緋聞,你未來老婆就算表面不說,心里肯不舒服。她心里不舒服,總會揪到機會和你鬧,你的日子也難過得舒暢。」
蕭越‘嗤’了一聲,「這樣心胸的女人,我也不會要。」
他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對孤男寡女這一套說法,根本不會在意。
而且相信如故和他的觀點是一樣的。
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只要如故信得過他的人品,相信他不是那樣亂來的人就夠了。
如故同情地一拍他的肩膀,「太子爺,怪不得你現在還單著,你根本不懂女人。」
蕭越好笑,「難道說,你很懂女人?」
「這還用說。」如故有些得意,身為女人,如果一點女人都不懂,真是白活了。
「那你說說,一個女人在平時總是凶悍強硬,樣樣不肯輸給男人,從來不穿女裝,沒有半點女人樣子。把心也關得死死地,不讓任何人靠近。可是到了另一個虛擬的世界,卻像變了一個人,溫柔嫵媚,總穿著最漂亮的裙子,十足的小女人。」
他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輕松,像在說別人的事。
「虛擬世界?」如故的心髒莫名地抽了一下。
「對了,你不知道什麼是虛擬世界。」蕭越想了一下,「這樣說吧,就是這個女人在這地方是這樣子,可是換了個地方,那地方沒有她認識的人,就變了一個人。」
「難道說太子認識的女人中,有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故心跳突然加快,似乎意識到什麼。
蕭越深吸口氣,自嘲一笑,「是。」
「既然太子心里迷惑,為什麼不直接問問她?」
「開始不敢問,後來想問,卻沒了機會。」
「怎麼會沒機會?」
「反正就是沒了機會。」他眼底閃過一抹刺痛,後來他在黑組織里發現了新過來做臥底的她,怕被她察覺,就不敢再上游戲。
于是直到他死,也沒能找到機會問她。
雖然和如故在這一世再見,但每次想起前一世的經歷,心髒仍痛得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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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喜歡蕭越的姑娘又要咆哮了,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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