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弱的孩子抬起大大的眼楮掃一眼迎春，又趕緊垂頭局促地輕哼哼了一聲，「四……四姨。」
那細如蚊吶的聲音，還有扭著衣衫的青筋斑斑的小手……以及孩子露、出腳趾頭的鞋子，這所有的一切，都讓迎春鼻子泛酸。看大姐和苦兒的打扮，只怕，這一身，已是他們能見人的最好的衣服了罷。
「嗯，叫苦兒呢。喏，這是姨給你的見面禮。一會兒去買塊糖吃。」心酸，迎春把十個銅子塞到了苦兒的手心。
喜的小家伙抬頭看著自己親娘，一幅欣喜若狂，卻又不敢收下的樣子。一邊的周氏，一看這四丫頭出手就給了苦兒十個銅子兒，當場就喜的不行。
她哼哼著，「唉呀，苦兒拿這麼多錢干嘛啊。來，給家婆。家婆為你掌著，一會兒家家婆給你捎好糖塊去。」說完，周氏要上前搶苦兒的銅板兒。小家伙卻條件反射的往他娘身後閃躲。露、出一雙大眼楮警惕的看著周氏，「不……不給家婆，我給娘控著。」
「這孩子！給家婆又怎麼了！你娘還是從我腸子里面爬出來的呢。」周氏臉上盡量展開慈愛的笑容。奈何，這笑容，怎麼看都有點狼外婆的味道在內。
到是喜老大看著情形不對，趕緊拽住自己家婆娘，「咳，你跟個小兒扯什麼扯，咱們是來看四妞兒的呢。喏，趕緊的，先生還等著咱繳錢呢。」
這一提，迎春的心里就冷笑了。果然不出所料，這對夫婦還真不會如此好心的來接自己。
「啊，四丫頭啊，這個，你小弟的事修，這不到時間了麼，先生都下令了，再不給束修，小弟可就學不成了呢。你也知道的，咱們家好不容易出個小弟這樣的神童，怎麼著也得咬牙把學給念上了。你是小弟的四姐兒，這當姐姐的，當然有責任為他出點子力的。」周氏說的面不紅心不跳，看著四丫頭的神色也諸多不耐。
在她的內心，這丫頭，終歸是丫頭，早晚也得打發出去嫁給別是的當老婆的。只有兒子，才能是自己的心肝兒肉。她生了八個孩子，六個是丫頭，留下二個男孩子，其中大兒在三歲的時候發燒去了。現在這個小兒，是她的命根根，也是她喜家的希望。雖然喜五朗年紀只比四兒小一歲，但長的卻是白胖白胖的。這麼大，他就沒吃過丁點的苦楚。
家里吃稀的，喜五朗也是吃干的帶帶肉腥味兒。
四個丫頭，全都被周氏出賣的差不多，為的，就供喜五朗念書。當年之所以出賣四丫頭，就是為了繳出進學堂的束修銀子。這三年過去，銀子，早就被折騰一光，這會兒，又是一年繳費時。難怪周氏會再度親自找到被出賣的女兒身上來。為的，是給自己家小兒繳事修呢。
理清了，迎春的心，也就更冷。這就是她這一世的親娘啊。一個光生女兒，只賣女兒的無知婦人。
「娘，你可能搞錯了一點。從現在起，女兒拿不出一點錢來，相反的，還會吃你住你。」迎春微微一笑，很滿意的看見周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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