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雍正正在用暗衛剛剛備好的醫治外傷的良藥小心的敷在暮朝右手的傷口上,見到傷口涂上藥後,血果然很快止住了,雍正心神一松,臉色終于和緩了些,不若剛才那樣緊繃得駭人。
然而就在雍正心情剛剛略微好轉了幾分的時候,便听到馬車外允祿低聲說有要事回稟。雍正對于允祿這個弟弟還是很了解的,允祿雖然有些時候性格跳月兌、行事狂放,然而在大事上卻是從不會出錯,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更是小心謹慎得很。此時允祿說有要事,那便定然真的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
雍正掀開車窗,皺眉問道︰「究竟是何事?」
允祿低著頭,根本不敢在此時直視皇上的面容,強頂著發麻的頭皮,小聲說道︰「回皇上話,剛才那鴇母說,之前八哥喝的美酒中加了些助興用的藥物,看來需要……」中了這樣的藥,需要如何,允祿相信以皇上的英明睿智定然是知道的,因此便把那後面的幾個字省略掉了。
雍正听聞此言,只覺一股邪火直沖腦門,不由得低聲怒斥道︰「真是胡鬧!你平日里胡鬧狂放也便罷了,幾時變得這般沒分寸過!如今竟然拐帶著兄長幼弟到這風月之所閑逛,還鬧出這許多事來!你給我回府好好反省幾日,將那孔聖先賢的經史典籍好好讀讀,再仔細的給朕寫幾篇文章,談談何為君子、何為孝悌。」
允祿听著雍正的斥責不禁心中叫苦。這皇上罰起人來還真是狠毒,兄弟幾人誰不知曉他允祿從小最怕的便是讀書寫文章,最不耐煩的便是談論那些儒家典籍以及種種束縛人的大道理。如今可倒好,自己越是怕什麼皇上便越罰什麼!這下想不長記性都難啦!然而允祿終是不敢委屈或抱怨的,只能十分恭順的認錯領罰。
而雍正見允祿認錯態度誠懇,也再發不出什麼火來,因此便揮手讓他退下。♀雍正想到允祿剛才的回話,心思更是煩亂。
其實這事情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要隨便安排個容貌秀麗、年紀合適的宮女過去便可解決問題。只是不知為何,雍正一想到要親自安排女子去服侍那人,心里便十分不願。
但無論如何,總要先回宮去。
雍正吩咐起駕回宮,十數名暗衛緊緊的護衛著中間的馬車快速向紫禁城飛奔而去。
暮朝耳聰目明,這胤的身子經過暮朝異能的修復早已經大好,甚至比之以前還健康了幾分,因此自然也听見了允祿的回話。
暮朝苦笑著搖頭,實在惱恨允祿多事。倘若允祿不提及此事,雍正也不會知道自己中了藥。其實以暮朝的本事,想要解除這藥效實在非常簡單。便是不用其他方法解除藥效,以暮朝的意志力以及對身體的掌控力,想要當此事不存在般度過今夜也是輕而易舉。畢竟,比起暮朝以往各種艱辛痛苦的經歷,這點小小的難受還真的只是小意思而已,因此暮朝並未放在心上。
然而此事如今竟然被雍正知曉,那麼怕是不能善了了。為了不引起雍正的懷疑,暮朝便只能用個雍正可以接受的方法解除藥性,這對暮朝而言簡直是舍近求遠,麻煩無比,但如今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解除藥性終究是不可能了。這讓暮朝又是心煩、又是無奈。
其實暮朝在那美酒入口之時便已知曉酒中含有催情的藥物,然而暮朝對自己的控制力非常自信,也便沒著急解決此事。之後又意外劃傷了右手,流了很多血,這對那藥效又恰好起到了些緩解的作用。然而此時傷口已經敷了藥,止了血,藥效便有些上來了,偏偏暮朝此刻又不敢胡亂壓制藥效,只能任由藥力漸漸蔓延。這雖不至于令暮朝痛苦難忍,然而卻依然讓她雙頰泛紅,身上開始有些發熱。♀
雍正凝視著面前這位自己近來時刻放在心上關心疼寵之人,本是想要斥責他不該罔顧身份到青樓尋歡的話卻在那人清亮明澈的眼神中化為烏有。
雍正愣愣的看著面前之人,只見他瑩白如玉的面容染上了兩抹醉人的微紅,額頭上滲出了幾滴汗水,一向澄澈的鳳眼如今更是多了幾分水潤,好似一汪清泉般惹人憐愛,淡色的薄唇輕啟,似乎很熱的在輕喘著氣。雍正看得出了神,深邃銳利的鳳眸中竟然掀起盛大的愛慕以及令人心驚的**,並于心里涌起了一個詭異卻強烈的念頭,他想要緊緊的擁抱眼前這個人,讓他澄澈明悟的鳳眸中只有自己的身影,讓他每日都用那清越愉快的語調呼喚自己的名字,更想要如同對待最疼愛的戀人般,好好的、狠狠的寵愛他。
暮朝正在思量解決此事的方法,然而漸漸覺得有一股灼熱的視線緊盯著自己,不由得疑惑的抬起頭,卻被雍正眼中驚人的眼神弄得心慌意亂。
其實為了達到目的,暮朝也會刻意的去討好雍正,希望獲得雍正的認可和重視,然而這並不代表她願意和雍正發生些什麼超越手足之情的情愫。尤其現在她的身份還是雍正的親弟廉親王胤,這便更加危險。以雍正狠絕的脾氣以及他對名聲的重視,很有可能在得知自己懷有這種不容于世的感情之時便惱羞成怒的將暮朝殺掉滅口,即便是雍正最後幾經糾結終于接受了這份感情,也只會陷暮朝于更加被動的境地。這兩種情形是暮朝無論如何都不想見到的。
此刻暮朝心念電轉,終是對雍正微笑著說道︰「四哥別生氣了,這次是我莽撞了。我的身子無事,待回到奉辰苑後用冷水降降溫也便好了,四哥不必擔心。」
暮朝此時有些心慌,只想著說些話來轉移一下雍正的注意力,卻不知她輕喚的這句四哥對雍正而言更是火上澆油,如同抱薪救火。
雍正听見那人喚他四哥果然一震,渾身僵硬,心里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雍正的確不曾拋開過其他原因而單純的愛上過什麼人,然而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對何人傾心、對何人有欲。
雍正心里非常清楚,剛剛凝視著那人俊美動人的面容,自己心底竟然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愛慕及**,加上自己身體熟悉的變化,雍正在震驚之余,終于弄清楚了自己近來對那人種種復雜詭異的情緒究竟是怎麼回事,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對那人的心思。
難怪自己如此疼寵他,時刻想要見到他;難怪自己得了好東西總是會第一個想到他,每次見他受傷流血總會如此緊張、心痛;難怪見到他微笑自己也會跟著開心,而見到他稍微面露不虞便又擔憂不已;難怪看著他對其他女子關心動容自己會覺得心里酸楚;難怪自己如今不願安排任何女子為他解藥……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愛新覺羅胤禛,堂堂的大清帝王,竟然不顧倫理的,喜歡上了自己的親弟。
這一認知讓雍正幾欲發狂,緊握的拳頭讓指甲陷入皮肉,留下半月形的血痕,深邃的鳳眸閃過種種復雜的情緒,愛慕、痴狂、憤怒、糾結、痛苦……自己怎麼能夠喜歡上那人?那人不僅是男子,更是自己的親弟,是與自己有著共同血統、自己最為重視、寵愛的親弟。
雍正終于忍無可忍的傾身上前,左手將那人兩只縴細的手腕反折到身後緊緊握住,右手卻是直取那人的咽喉。雍正凝視著那人的與自己極為相像卻又更加精致的鳳眸,眼中痛苦之情愈盛,終是狠下心來漸漸收攏五指,卻意外的發現,那人瘦弱的身子柔軟的倚在自己懷中,絲毫沒有自己預期中的反抗掙扎。
雍正雖然疑惑,然而卻又想到,這樣也好,就這樣殺了他吧。只要殺了他,自己就不會再糾結痛苦,也不必再為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忐忑不安;只要殺了他,自己便會如同以前一般,是一個沒有弱點,也沒有污點的完美帝王;只要殺了他,就永遠不會有人知曉這段為世人所恥的背德之情;只要殺了他,自己依然可以做回以往那個理智冷靜的大清帝王。
如此想著,雍正的右手更加使力,銳利的眼神中射出狠絕的光芒。
然而就在此時,雍正卻突然感覺那人用溫暖細膩的手輕輕的握住自己緊緊扼住他的脖頸、正在不斷用力的右手,原來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已經松開了控制那人雙手的手指。難道在自己心底,也是相信那人對自己的決定,只會服從、絕不會反抗嗎?哪怕自己的決定,是讓他去死?
雍正愣愣的看著那人已然慘白卻依舊俊美惑人的面容,只見那人清澈的眼神中沒有憎恨、也沒有責怪,只有無盡的包容和淡淡的憐惜。那人握住自己的手是如此的溫暖,帶著一絲安撫,那人在即將陷入昏迷之前竟然還對自己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那動人心魄、美得驚人的笑容里竟含著訣別和釋然。
雍正的心忽然驚而刺痛,連忙松開了自己的右手。然而那人已然昏倒在自己懷中,氣息微弱、臉色蒼白。
雍正凝視著懷中之人虛弱的樣子,望著那人雪白的脖頸上可怖的指印,突然覺得十分心痛,竟然暗暗後悔起自己剛才的決定。
雍正是一個從不後悔自己決定的帝王,他一向雷厲風行、乾綱獨斷,即便也有過做錯的事,然而對自己所做的決定卻是從未後悔過。
可是如今,雍正竟然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這後悔的滋味。
那人聰明穎悟、心思清明,想必早已將自己的一番糾結掙扎看在眼中,如何能不知自己那可怕的心思。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慕、**,他可會覺得厭惡、覺得惡心?知道自己剛才決意要除去他,他可會憎恨、可會埋怨?他醒來後,還會不會像以往那樣語調輕快的喚自己四哥,對自己展露溫和的微笑?還會不會,原諒自己?
雍正越想越怕,情不自禁的收緊雙臂,將面前之人緊緊摟入懷中,冷峻的面容緊貼著對方潔白的側臉,在他耳邊輕聲低語,對不起……聲音低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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