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雍正的悉心呵護下,暮朝只覺得時光流逝得飛快,當真是快樂不知時日過,轉眼間,已經到了秋高氣爽、大雁南飛的金秋時節了。
此時暮朝的身孕已過了七個月,但高聳的月復部堪比即將生產的婦人,每日里看得雍正心驚膽顫,又是期待、又是擔憂。李紹芝等幾位婦科聖手更是于圓明園中隨時候命,一日三次平安脈也沒有令雍正放下心來。
若不是御醫們堅持適當的室外散步有益于宸貴妃生產,雍正幾乎想把暮朝嚴嚴實實的藏在鋪有柔軟地毯的寢殿內,生怕她會不小心磕踫撞傷或是染有風寒,更加不允許暮朝拿起任何重物,而令暮朝十分無奈的是,這重物里竟然包括書籍、飯碗、茶杯、繡品……好吧,若是按照雍正的意思,暮朝現在只能成為一個吃飯靠人喂、走路靠人扶的生活不能自理之人,簡直比起陌陌小時候還不如,這讓一向堅強**的暮朝如何忍受得了!
暮朝看著雍正焦慮的神色,難以置信的發現一向冷靜自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雍正竟然……好像……患上了產前憂郁癥。暮朝心中暗自驚異,心道這位皇上大人也不是第一次經歷等待孩子誕生的過程了,怎麼會直到如今才出現這種癥狀呢?
于是暮朝開誠布公的和雍正探討了一下關于產前憂郁癥的問題,根據暮朝的分析,雍正終于明白了自己近來種種匪夷所思的異常行為所為何事。然而雍正思前想後,卻是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自己這些反常的表現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估計更是遠非藥物食補所能解決,正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待暮朝平安生產後,自己的產前憂郁癥狀應該便會不藥而愈了。
暮朝近兩日便發現雍正原本便焦慮多疑的臉色更加陰郁了幾分,深邃晦暗的眼神中更是夾雜著心痛和自責。暮朝詢問其原因,雍正卻又矢口否認,只說自己有些情緒低落、並無大礙。然而雍正悲傷之余,顯然沒有完美的掩飾好自己的心緒,如何能夠瞞得過一向善于察言觀色的暮朝。
于是暮朝對著侍奉自己的宮人們施用了催眠之法,輕而易舉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原來,竟是出了這樣的大事,難怪雍正悲傷自責。
事情是這樣的,寶親王福晉富察氏于八年六月產下一名小阿哥,這位身份貴重的嫡子很得雍正及寶親王弘歷喜愛,雍正更是親自為小阿哥賜名愛新覺羅永璉,可見對這位小阿哥的重視與期待。
富察氏得了期盼已久的嫡子,心中的喪女之痛終于略微好轉了幾分,遂將全部心思都用在唯一的兒子身上。正因為過度在意疼愛永璉,只想將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更是時刻警惕周圍侍妾、僕人的一舉一動,總覺得有人會在自己不察之時暗害永璉。
由于擔心有人會用天花來暗害永璉,富察氏竟然听信自己親信的勸說,為尚未滿百日的永璉中了牛痘。卻不曾想,原本的牛痘不知何時被奸人換成了人痘,經手此事的侍女又懸梁自盡,至此斷了追查的線索。年幼體弱的永璉中了人痘之後竟然患了嚴重的天花,危在旦夕、命懸一線。
而雍正不願暮朝憂心,更是從未對暮朝提及過此事,並吩咐在杏花春館侍奉宮人們三緘其口,絕不可對暮朝泄露半句。
暮朝心中也有些驚疑不定,莫非這位歷史上活到九歲的端慧太子竟然因為種痘失敗而無法活過百日了嗎?原本暮朝對這位端慧太子當真沒有什麼感情,只是想到雍正近兩日的抑郁悲傷,又不禁嘆了口氣。罷了,總算是他嫡親的孫兒,若能救回來也是一件好事。
當雍正听聞原本命在旦夕的永璉竟然奇跡般的迅速好轉時,不但沒有覺得驚喜,反而被驚嚇出了一身冷汗。雍正昨日才去看過那個可憐的孩子,那麼嚴重的癥狀,如何能夠如此快速的痊愈?
雍正不由得想起上次暮朝動用治愈異能為怡親王治療重疾之事,回想起暮朝當時蒼白虛弱的模樣以及經歷的種種危難,再想到她如今不同于以往的脆弱以及那與她縴細的身材極為不符的圓滾碩大的月復部,不禁更是擔憂不已。
雍正陰沉著面容急匆匆的向杏花春館行去,咬牙切齒的低語道︰「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你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系!」
然而,當雍正的御駕尚未行到杏花春館,便迎面遇上行色匆匆、面色慌張的侍奉暮朝的宮人。
那宮女一見皇上,便慌忙俯身下拜,聲音顫抖的說道︰「啟稟皇上,宸貴妃不久前月復痛不止,李御醫已經為娘娘診過脈,說是娘娘即將臨產,現已將娘娘移入產房,皇上選定的四位接生嬤嬤皆已經在產房中陪伴娘娘。李御醫說娘娘雖然七月產子,但娘娘和小阿哥的脈象平穩有力,目前來看一切順利。只是娘娘乃是第一次生產,恐怕還要過些時候才能產下小阿哥。」
雍正只覺得自己原本便有些疼痛的頭腦此時更是一陣陣發昏,心中的驚駭擔憂益發強烈,只恨不得立時就趕回那個令自己牽腸掛肚的女人身邊。
御駕一路疾行趕回杏花春館,雍正下了御攆便直奔產房而去。高無庸被雍正的行為驚的一愣,張了張口,卻沒有出言勸阻,只是默默的跟在雍正身後。
由于高位的後妃皆在宮中,此時杏花春館里只有幾位御醫及平日里侍奉的宮人。他們見到皇上竟然有意不顧規矩沖進產房,雖然覺得此事十分不妥,然而瞥見高總管淡定自若、視而不見的表情,也都紛紛歇了勸阻皇上的心思。
盡管雍正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當他推門進入產房時,產房中迎面而來的血腥之氣以及暮朝那蒼白的臉色與狼狽的模樣仍舊令他的心狠狠一痛,連忙幾步上前拉住了暮朝的手,小心的為她擦去額頭上滲出的點點汗水。
接生的嬤嬤以及侍奉的宮女都是皇上的心月復,此時見到皇上不但沖進產房,更加拉著宸貴妃的手不放,彼此間交換了一個眼神,向皇上簡單的見禮後,便繼續各司其職的忙碌起來。
雍正心疼的問道︰「是不是很疼?你可以拉著我的手,不要弄傷自己。」
暮朝看著雍正關切心痛的神情,輕輕搖頭道︰「也不是很痛,只是這感覺,有些奇怪。看來,小家伙終于耐不住寂寞,打算出來和阿瑪、額娘見面啦!」
雍正心中雖然滿是疑惑,然而此時也無心追問孩子究竟因何原因突然早產,只想想盡辦法盡可能的讓暮朝輕松一些,少吃些苦頭。
雍正看出暮朝眼神中的憂慮,出言安慰道︰「你不要擔心,咱們的小阿哥一定非常堅強,盡管他比別的孩子早出生幾個月,也一定非常健康!」
暮朝忍過了一波疼痛,小聲說道︰「誰說這孩子早產的?算算日子,也是時候了,這已經比我預期的時間慢了些日子了!」
雍正聞言一愣,又茫然的看了看暮朝碩大的肚子,想起暮朝曾經提過的這個孩子的與眾不同之處,終于接受了這個孩子其實已經足月的事實。
然而隨著產程的進展,幾位嬤嬤皆有些驚慌起來。
這宸貴妃月復中的小阿哥實在太大了,根本不像剛滿七月的胎兒,更加糟糕的是宸貴妃的產道開的極慢,四個時辰過去了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如此下去,只怕宸貴妃和小阿哥都會十分危險。這樣一來,只怕這宸貴妃即便能夠產下小阿哥,也無福消受皇上的寵愛了。幾位嬤嬤交換了幾個眼神,再看向宸貴妃的時候,眼神中皆帶了些同情和憐憫。
雍正心思敏銳,看出幾位嬤嬤神情有異,皺眉厲聲問道︰「究竟有何事,直言便是!若是耽誤了宸貴妃及小阿哥,朕唯你們是問!」
幾位嬤嬤皆跪伏余地,顫抖的回稟道︰「皇上容稟,宸貴妃身子虛弱,產程進展過慢,如此下去,會將小阿哥生生憋壞。如今情況危急,娘娘和小阿哥,只能保住一人平安。還望皇上早作決斷,再耽擱下去,恐怕會……」
雖然嬤嬤們沒有將話說完,但雍正已經明白了其中未挑明的語意。只能保住一個?雍正雙目赤紅,咬牙切齒的怒道︰「無用的東西,朕讓你們在此,是要你們盡心竭力保住宸貴妃母子平安,不是要听你們在此大放厥詞,說這些無用的廢話!」
嬤嬤們嚇的魂不附體,連連磕頭,口中不住求饒︰「萬歲饒命,萬歲饒命!非是奴婢們不盡力,只是如今情況十分凶險,根本無法同時保住宸貴妃和小阿哥的性命……何況,宸貴妃體弱,小阿哥體壯……」
雍正尚未等嬤嬤說完,便憤怒的將旁邊桌案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平淡的語氣中卻透著駭人的戾氣,「朕偏要同時保住她們母子二人,如果做不到,你們也別想活著了!」
此時,一直十分安靜的暮朝卻忽然說道︰「讓她們……都出去……我有十分重要的話,要告訴你!」
雍正心中一片紛亂,沒有細想便欲拒絕,如何能在如此重要的時候讓接生嬤嬤都出去呢?
暮朝見雍正不贊同的神色,又繼續說道︰「讓她們……都出去!我這番話,只能講給你一個人听……這很重要,關系到……我和孩子的平安!若無旨意,不許任何人擅闖產房……」
雍正見暮朝如此堅持,忽然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莫非暮朝有什麼自救的辦法?是了,她既然可以將病勢沉重的允祥治愈,也一定有些不為人知的神奇手段解決眼前的困境。
雍正想到此處,略微松了一口氣,不顧嬤嬤們震驚的眼神,將產房內侍奉的眾人皆趕了出去,並令高無庸守住殿門,無旨擅闖者立斬,誅九族。
暮朝見產房中只剩下自己和雍正,便對雍正展開一抹輕柔的微笑,「你放心,我無事。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在那里我可以平安生下孩子……你不要著急,我很快便會回來。」
雍正想起暮朝曾經令蘇瑾瞬間消失于奉辰苑中,忽然便有些明白了暮朝話中的含義。
雍正輕吻了一下暮朝汗濕的額頭,溫柔的說道︰「好,我哪里也不去,就在此處等你回來。」
暮朝心念一動,緊握了一下雍正溫暖的手,緩緩放開。集中精神,動用異能,瞬間便移到了空間中。
m和蘇瑾早已準備好一切,見暮朝回來後,連忙一擁而上扶住她,並怒視著暮朝身後那個不速之客頭疼不已。
m厭惡的瞥了瞥雍正緊緊拉著暮朝衣角的手,無奈的扶額道︰「我說皇帝陛下,都什麼時候了,你來這里,添什麼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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