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一個小村子里,很窮,是全村人湊錢才讓我上的大學。」水鬼吸了口氣,然後看了看半僵︰「來了之後,我一直很努力,不但有了獎學金,後來還成了班里的班長,學生會的會長,呵。」
說著說著,水鬼居然笑了起來,不過那笑容里沒有自豪而滿是苦澀。
「你知道嗎,當我剛來的時候,就是路邊撿到十塊錢都會在那傻等著失主,而只是一年,短短的一年,我就變的連我都認不出來,呵呵,呵呵,哈哈……」說著,水鬼突然笑了出來,而且越笑聲音越大,以至于他最後不得不靠扶著半僵才能站在那里。
水鬼笑了好一會兒,可當他終于停下來,直起身子的時候,半僵卻發現他已是淚流滿面。水鬼哭了,笑著哭了,但他並沒有因此停下,而是繼續說著他的故事。
「那段時間,最讓我開心的不是我手里有了錢,也不是我成了什麼學生會的部長,而是她。從開學那一天起。我就喜歡上了她,可那時我不敢,面對她我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淚水還留在水鬼的臉上,笑容也一樣,但這回他笑的很甜蜜,不過就這點甜蜜也只是轉瞬即逝,變成了痛苦。
「按理說,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然而我沒有,我仍然不能滿足當時的狀況,所以我還是想繼續往上爬,但你知道,像我這樣既沒權,又沒錢的人是很難爬上去的,所以他找到了我。」
「他?」半僵忍不住問了出來,因為當提到「他」這個人時,水鬼的整張臉都不由得顫了一下。
「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讓我爬的更高,成為了學生會的會長,他幫我弄到了更多的錢,讓我居然可以給家里寄錢,很多的錢,但是作為條件,我必須听他的。」似乎是想到了當時的難受,水鬼的臉又不經意的顫了一下︰「開始,還是一些簡單的事情,但後來他越來越過分,甚至要我幫他害人,可那個時候我再想退出已經是不可能了,所以我那麼做了……」
原來,在水鬼那一屆有個女生,因為在和男朋友辦事時沒注意,結果懷孕了。本來在大學里,學生懷孕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想要就做掉,想要就留下來,就算是被其他學生或老師知道了也沒什麼。
然而不知道那個女生是在哪里得罪了水鬼後面的人,很快那個人就交給水鬼一份資料,讓他想方設法出去。水鬼看過那份資料,發現里面的內容對于那麼那名懷孕的女生來說,不但都是子虛烏有,而且還非常惡毒。開始水鬼還有些猶豫,可最後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按照那個人的意思做了。
作為學校的學生會會長,要做這麼一件事情實在是太簡單了,于是沒過了多久,那個女生在外面當「小姐」,被人包養以及替大款代孕的事就開始在學校里流傳。本來謠言這種東西,就是說的人越多就越顯得真實,再加上她又在那個時候懷了孕,結果信的人是越來越多,到後來不但同學們看他的目光有了變化,就連一些老師也開始找她談話。
一個女生未婚先孕,心里已經是很緊張了,現在又讓這麼多閑言碎語一說,哪還有什麼臉見人,沒過兩天,她就把自己吊在了學校的一棵柳樹上,而他的男朋友,也因為這件事而大受打擊,先是發了瘋,後來就再也沒有人見過。
「你說的那個男生……那個女生是不是在情人柳那上的吊?」
「你怎麼知道?沒錯,就是那里。」
「沒什麼,你繼續說。」其實水鬼剛說完這件事,半僵第一個想到就是已死木魁。本來他還想向水鬼確認一下木魁是不是那個失蹤的男生,可問到一半他才想起來他自己到現在連木魁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他才問到了情人柳上。
「從那以後,我的內心開始自責,可我又擺月兌不了他,因為他說過,如果我敢中途退出,我絕對會死的比那個男生還慘,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那個男生不是失蹤,而是已經死了。其實就算他不動手,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輕而易舉的就可以把我打回原形,所以我不得不答應。一直以來,我以為只要我乖乖的听他的,我就可以保住我當時擁有的一切,呵呵,可是到了後來,我才發現我是那麼的傻。」
「什麼意思?」半僵不明白。
「我也是後來才發現的,原來他一直都在實施著一個計劃,為了實現那個計劃,他需要幾個棋子,那個女生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她的男朋友,就是他需要的棋子,而我也是,所以我也會死。」
「那你怎麼不逃?」
「逃?怎麼逃?那份計劃是我在他辦公室無意中看到的,還沒等我看完,他就回來了,接下來發生什麼,萬卷不是已經都告訴你了嗎?」
「你是說萬卷的那個夢?!等等,難道之前,之前你變成那個樣子,不是因為你的魂魄……不對!」
半僵一直以為水鬼以前之所以會變的那麼畏畏縮縮,唯唯諾諾,是因為他的魂魄受過什麼驚嚇,殘缺不全所致。可現在想來,萬卷的魂魄只是和水鬼的搞混了而已,他們倆吻的那一口,也只是讓他們的魂魄各歸其主而已,並不能給水鬼缺失的魂魄補充什麼。可為什麼水鬼會在今晚突然像變了一個人,恢復正常呢?
「因為我騙了你。」看著一臉詫異的半僵,水鬼這次笑的有點勉強︰「其實我一直很清醒,我知道我自己是誰,也知道你在查有關于他的事,可是我沒有告訴你。
「為什麼?」
「為什麼,呵呵,因為我想活著,我是已經死了,但我也不想魂飛魄散,你以為我如果不裝傻,我這個孤魂野鬼還能一直活到現在嗎,所以我只能逃避,只能裝傻,裝沒用。說實話,我還真該謝謝你那個同學,按你所說,如果不是他把那個叫什麼的……」
「那應該是代表怒的二魄靈慧和代表懼的四魄力。」被人涮了好幾天,半僵的心里當然不舒服,可是面對水鬼解釋,他也不知道該指責水鬼什麼。
「不管是什麼了,反正我要謝謝他,如果沒有他幫我一把,借了我點膽氣,恐怕我就會一直裝下去。」說到這水鬼停了一下,他笑的更加勉強了。
「我知道我騙了你,讓你覺得很難受,可我沒辦法,當時為了繼續活下去,我騙了所有的……」
「也包括我,對嗎?!」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半僵身後冒了出來。而水鬼這下也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為什麼?!」沒有理會被她的突然出現差點嚇的一頭栽進湖里的半僵,紅衣女子徑直走到了水鬼的面前,狠狠的盯著他︰「既然說你在他的計劃上看到了你的名字,那你肯定也看到了我的名字,為什麼你不提醒我!?」
「我……」
「為了你所謂的活著,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我被火活活燒死?!看著我被他要挾利用,好來試探和欺騙我身邊的這個白痴傻瓜?!」
「什麼?」這回驚訝的人換成了半僵,身邊的那個白痴傻瓜,這不正是指他嘛。難道之前紅衣女生和他之間發生的那些事都是被人一手安排的,這麼說,他今晚做的那個惡夢……
也不知道為什麼,半僵的心里突然開始莫名其妙的亂了起來,一時間就像有只還在飛速鑽著的攪拌器掉進他的心里一樣,以至于水鬼和紅衣女生之間還說了什麼,他是一句都沒听進去。
過了很久,當半僵心里的那個攪拌器終于沒電了的時候,他才終于回過了神,可這個時候,湖邊就剩下紅衣女生一個人,不,一個鬼了。
「他,他呢?」半僵急了。
不急才怪呢,一听水鬼的話,半僵就知道站在水鬼後面的那個人肯定就是布套子。可光知道這個有什麼用,布套子到底是誰水鬼還沒有對他說呢,如今水鬼已經沒影了,你讓問誰去。
「他走了。」紅衣女生的回答很簡單。
「你就讓他這麼走了?」半僵的聲音急的都有點串音了。
「難道我還留著他?留著一個明知道我會死卻不救我,明知道我被人要挾卻不幫我,明知道我在找他的身子卻不告訴我的混蛋?!」
「可他還沒……」說的這,半僵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知道那個人身份的人並不止水鬼一個,眼前的這位不也知道嘛。「……那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麼?」紅衣女生以前也喜歡看著半僵吃癟,但這次她卻好像是玩真的,因為以前不管半僵那有多難堪,她都會在一邊笑盈盈的看著,可這次,擺在半僵面前則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就像她從來沒認識過半僵一樣。」
「我,我,我……」好嘛,就像和她第一次談話時的那次一樣,關鍵時刻半僵又啥也說不出來呢。
「你想知道害我的那個人是誰?」
「對,對,沒錯,就是……」
「我也不知道,因為他每次見我的時候都會帶一個布套子。」
「又是布套子?!」
這下半僵可是真急了,然而紅衣女生下面的那一句話,讓他心里的著急馬上變成了慌張。
「既然你這麼有空的話,那我還是勸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的那傻兩個朋友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半僵的臉色當時就變了。
「什麼意思,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話,紅衣女生沒有再理半僵,而是轉身就走,不過半僵此時並沒有在意那個,因為當他听完紅衣女生說的最後一個字時,他的心已經徹底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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