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的發展走得有些偏,不過亓笙自以為很鎮定地立刻接受了下來。
不就是被賣掉了嗎!反正他在這里也是無家可回,本來就要深入調查,能越接近王城越好呢,何必在意這點小事?
更何況自己只是打打雜罷了。
亓笙很快淡定下來,但表情上依然有些茫然。大大的眼楮里倒影著單遠的面孔,單遠樂呵呵地笑起來,「你這小鬼還真討人喜歡,好好干,我會讓你好過的。」
亓笙點點頭,想了想問︰「我可以帶著小綠嗎?小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你說這只狼?」單遠低頭掃了幼狼一眼,小綠只要沒察覺到殺氣和敵意,幾乎不會對人有任何反應。反而現在看到單遠,有些忌諱什麼似的往後退了一步,躲到了亓笙身後。
亓笙咦了一聲,就听單遠笑道︰「小狼而已,只要它不傷人就無所謂。」
「不傷人。」亓笙趕緊道︰「它還很膽小。」
「看出來了。」單遠笑了笑,帶著他朝一樓的走廊盡頭走,「以後你就住後院的小閣樓,雖然一樓是放雜物的地方,二樓卻很干淨。之前跟你們前老板說好以後,我就專門讓人給收拾出來了。」
單遠說著,推開了通往後院的小門。
小閣樓就在院子盡頭的籬笆處立著,旁邊有一顆高大的梧桐,樹蔭剛好遮擋在閣樓上頭,枝丫則伸到了二樓閣樓的小窗戶邊。
看上去還挺不錯。
亓笙四處轉悠一圈,單遠耐心等著他,「小綠,是叫這個名字吧?就讓它住後院就行了,給它弄個窩,別讓它隨便進屋子。」
「是。」亓笙點頭,跟著單遠走到閣樓里,一樓果然都是雜物,角落擺放這木頭箱子,外頭有些陶瓷瓦罐什麼的。也有掃帚和一些破損的小書櫃、首飾盒什麼的。
木質樓梯走起來吱呀吱呀地響,二樓上干淨敞亮,四處打掃得干干淨淨,簡單擺了一張桌子椅子,貼著窗戶放了一張木頭床。
「哇。」亓笙覺得這比小酒館的小房間住起來舒服多了,幾下跑過去打量,「我真的住在這里嗎?」
單遠見他滿意,跟著點頭,「若是你以後干得好,客人喜歡你的表演,攢夠了錢想換大的房間也不是不可以。」
單遠指了指前院的房子,「那上頭有好房間。」
「我覺得這里挺好。」亓笙天真地道︰「又安靜又舒服。謝謝老板!」
「我不是老板。」單遠擺擺手,「我只是一個管事的。」
亓笙想了想,「謝謝單大人!」
單遠笑起來,「你這小子嘴還挺甜。好了,今天你先休息吧,明日開始我會教你怎麼做。」
亓笙立正站好,端正道︰「是。」
長情樓的工作很簡單,無非是迎來送往的買賣。以前這里的雜耍是幾個年輕人承包的,很是有些看頭,客人也喜歡看。
如今年輕人都被抓上戰場充數了,單遠也是一時無法才找了這麼個小女敕頭來頂缸。
好在亓笙有些本事,原本嘴甜會逗人開心,長得又清靈可愛,加上一頭听話非常的幼狼,竟漸漸就博得了眾人的喜歡。
長情樓算是渡過一個難過,又平穩地營業起來。
亓笙在這里要做的事就是每晚表演節目,與人格斗,切磋武藝,或者是讓小綠表演翻跟頭,叼東西等等。
小綠自認為這降低了它的狼格,于是單遠給它多加了食物。
小綠和亓笙一樣好收買,有吃的,有地方住,頓時滿意了。
亓笙不表演的時候就是幫忙掃地擦桌,也幫客人倒酒上菜。倒是有過幾個手腳不老實的客人想動他,結果還沒等亓笙發怒,單遠先一步擋住了對方。
亓笙覺得單遠是好人,對他的信賴也就多了幾分。
不過亓笙畢竟是小孩子,有些事還是不太方便。進屋子去收拾東西時常常撞見姑娘和男人的好事,頓時被嚇得逃難似的奔出來。
如此幾次,他再也不敢隨便進房間收拾垃圾了,只好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趁客人和姑娘都沒醒,偷偷模模打掃了完了跑路。
單遠笑話過他幾次,還說虎族的小孩兒在他這麼大的時候什麼世面都見過了。
在亓笙心里龍族什麼都是好的,就算是這種事也不能被比下去,于是昂首挺胸說自己懂得可多了,還模過小妹妹的臉,直把樓里一群人逗得笑個不停。
很快地,小半年過去了。
虎族和狼族的戰況一直不明朗,虎族處于下風,如今雖與狼族僵持著輸卻也是早晚之事。
亓笙听單遠說起,那些官老爺們心里老大不爽,還想趁著機會干脆改選族長算了。
亓笙弄不懂這些陰謀陽謀的,不過他知道族長和狼羨他們一定是在等機會,可他目前卻幫不了什麼忙……
咦?
那狼羨不是說過會有人來找自己麼?糟糕了,難道是因為自己被賣掉了,那人找不到自己了?
亓笙坐在台階上有些煩惱,他可沒辦法聯系其他人,若是那人找不到他,那本事也就不過如此了。
想罷,他竟是心寬地立刻就放松下來,半點不煩憂了。
只是有些事是想什麼來什麼,當天夜里城門口就出了事,說是有一隊兵從前線逃回來了,奉命來抓他們人還被殺了幾個。
到得門口,幾人都是又傷又殘,上頭暴怒,但在責罰之前最緊要的還是先給他們治傷。
因為單遠認得許多好大夫,于是找大夫的事就落到了他頭上。亓笙被叫出來幫忙跑腿,等拉著大夫到了地方,就見幾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士兵正躺在竹席上,滿身是傷口。
亓笙有些驚駭,但很快鎮定下來,他挽起袖子,聲音清脆,「大夫,要我幫忙嗎?」
那大夫也早與他認識了,便不客氣地吩咐起來。
一頭默默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在亓笙跑來跑去時沉默地盯著他看。
老大夫處理完傷勢重的,才輪到他,把脈看了會兒,說︰「無妨,只是擦破點皮,你這眼楮……?」
男人抬手模了模纏了一邊眼楮的白布,道︰「這是舊疾,不礙事。」
老大夫挑挑眉,便也不多問了。
亓笙幫忙給男人上藥,男人盯著他的小腦瓜看了會兒,問︰「你是新來的?以前怎的沒見過?」
亓笙恩了一聲,笑眯眯看他,「我是長情樓里的阿笙,你以後要是有空可以來看我表演!」
老大夫在旁邊嘖了一聲,「單遠都把你教壞了,什麼時候都只顧著賺錢。」
亓笙嘿嘿笑了笑,露出一顆小虎牙,瞧著精靈可愛。
那高大男人沉默地點了點頭,又與旁人說了幾句話。
亓笙有意听著,這才知道便是這人幫忙抓人回來,半路上兄弟卻都被殺死了。
官老爺感慨良多,說︰「你一路也辛苦了,先在城里修養些日子再回去吧。」
男人便道了聲謝,又說要為無辜失去的兄弟守個靈,其他人倒也沒什麼意見,安慰了幾句便散了。
衙役將昏迷不醒的幾名逃犯帶走了,男人轉頭,見亓笙還盯著自己,便道︰「不知小兄弟是否願意幫我個忙?」
「恩?」
「我親人並不住在這城中,現在時候晚了,可否借地休息一宿?」
「可以啊。」亓笙爽快地應了,帶著他回了長情樓,單遠還沒睡,听了這話也只是打量男人幾眼便點頭,「要付錢。」
男人從懷里模出幾個銅板,「這些夠嗎?」
單遠便露出生意人的笑容來,伸手接了,「客人請隨意。」
說是隨意,卻沒有房間給他住。亓笙帶著他回了自己的閣樓上,找了被褥鋪上,又打來熱水,「你先洗漱一下吧,衣服給我,我幫你洗了。」
男人沉默一瞬,似乎略微不自在,但很快調整過來點頭,「多謝。」
于是亓笙去院子里洗衣服,男人在屋里洗澡。
熱氣蒸騰,月色在熱氣的暈染下變得朦朧。男人累了這一路,舒適的熱水讓他全身緊繃地神經都放了下來,他很快洗好澡起身。擦了身體卻發現那小鬼忘記給自己換的衣服。
只好拿了張毛巾裹住下、身,站在窗邊往下看。
亓笙在院子里一邊洗一邊玩,泡泡弄了滿盆,風一吹就帶起來一些。他的臉上滿是笑容,小綠在旁邊撲騰那些會飛的泡泡,畫面看起來無比美好。
男人沉默地在窗後看了一會兒,似乎感覺到視線,亓笙抬起了頭來。
小孩兒長得很是清秀,看眉眼並不像是虎族人,穿著打扮卻是虎族孩子特有的打扮。
高高豎起來的頭發扎成個馬尾,腰帶上掛著虎皮,腰間插著匕首掛著小葫蘆,一身粗布衣衫挽著袖子,露出一雙白皙的手臂。
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有功夫底子的,可看肩膀看手臂卻白白女敕女敕,很像好人家的小孩兒,倒不像是習慣做這種粗活的樣子。
目光又落到那頭小狼身上,男人打量片刻,猛然瞳孔一縮。
小綠跟著抬起頭,目光與男人對上,半響猛然往後退了一步。
「啊,我忘記給你拿衣服了。」亓笙哈哈笑起來,「快把窗戶關上,你不冷嗎?」
男人看了亓笙一眼,點點頭,關上了窗戶。
片刻後亓笙將衣服晾好回來了,手里抱了新的衣服。
「我跟前頭姐姐借來的,不知道合身不合身。」亓笙將衣服遞給他,「大哥哥你身體真結實。」
男人有些尷尬,點點頭,將衣服匆匆套上。
是小了一點,但還勉強能穿。
男人道了聲謝,又漫不經心地問︰「外頭那只狼是……?」
「你說小綠?」亓笙笑起來,「它是我一手帶大的,放心,不咬人。」
「你親手帶大的?從它出生的時候?」
「啊……那倒不是。」亓笙撓頭,「是小時候它自己跑到……咳咳,跑到我們部落附近,被我撿來的。」
男人敏銳地挑起眉,「部落?你不是虎族人?」
「我是……狼族周邊一個小部落里的人,我們部落被狼族佔掉了,我家也沒了,我是逃難來的。」
男人依然板著面孔,仿佛他不會笑一樣,「虎族和狼族是死對頭,為何逃來這里卻不是去龍族?」
「我哪里知道哪兒是哪兒呢。」亓笙說︰「那時候到處亂跑,餓得不行了,看到有城就求救了。」
男人點點頭表示理解,又道︰「我叫……良淵。」
「良淵哥哥,你名字真好听。」亓笙笑眯眯,「我叫亓笙。」
「亓笙。」男人了然地解開了一直皺著的眉頭,表情瞬間放松了下來。
原來狼羨在信里提的就是你。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作者有話要說︰亓笙的小攻出現~~~=~~~哇卡卡卡~~狼淵,良淵,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