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峰前山,一片光禿禿地面上,堆放著一垛一垛柴木,遠遠望去,如同農家宅院。
「 , ……」
一聲聲敲打的聲響不斷傳來,那聲音並不吵雜,仔細听來,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
「小馬子,不就傷了條腿嗎,怎麼搞得像沒吃飯一樣,趕緊給我加柴。」一聲暴喝突兀的出現,將這一切打散。
常遠橋從空中落下,一股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烘烤著眼前的一切。空地旁,是一處高大的石殿,高達六七丈,里面空間更是驚人。此時的大殿,門戶大開,兩旁不時有弟子出出進進。
走到近處,進入視線的是一尊巨大的熔爐,熔爐旁連接著一個不知什麼材質的梯子。熔爐上方紅光透射而出,四周的空氣隱隱有些扭曲。熔爐旁還有一池清水,透徹明亮,幾根仿若劍型的東西浸入其中,發出「嘶、嘶」的異響。稍遠處,是幾座灶台。這灶台宛若凡間打鐵的平台一般,不同處只是灶台周圍有許多空洞,其中的一些填滿了奇特的礦石。這些礦石擺放奇特,相互勾連結合成一座座法陣。
殿中,一個個子矮小的胖子,背負雙手,來回踱步,口中喋喋不休,喝罵不停。
「範師弟,忙著呢?」常遠橋皺了皺眉,頗有些別扭的道。
那矮胖之人忽得轉過身來,但見他頭發稀缺卷曲,兩眼宛似鼠目,塌鼻梁蒜頭鼻,兩片薄薄的嘴唇,下巴上一撇寸許來長的胡須一翹一翹的,一身道袍灰不溜秋。
「你說呢?」範星辰白眼一翻,反問道。
不去理他,常遠橋看了看熔爐旁,裹著紗布的馬天奇。
範星辰卻是不依不饒,道︰「我說常師兄,你這次收的什麼徒弟?」不待常遠橋回答,接著又道︰「以前的徒弟雖是蠢笨了些,還算听話。這幾個倒好,天賦不怎麼樣,居然還敢翹我的班?害我柴禾差點斷了頓!」
常遠橋揉了揉眉心,道︰「你門前的柴木堆積如山,都夠燒到明年的了,差他們那幾捆柴啊?」
範星辰聞言大怒,道︰「什麼夠燒到明年的了,我那是有計劃的行不行……」
常遠橋恨不得扇自己倆嘴巴,沒事跟他辯個什麼,真想找個棉球塞住耳朵。
「好了範師弟,是我教徒不嚴。」
範星辰聞言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卻听常遠橋又道︰「師弟,他們私自外出,我打算讓他們面壁五年,你看……」
範星辰剛剛熄滅的火氣再次復燃︰「面壁五年,虧你想得出來,你給我砍鐵星樹,挑山泉水啊?」
馬天奇難得看到師父吃癟,心下暗樂,渾然忘了加柴,爐中火苗延伸,已是靠近了他手邊。
「 」,一聲脆響,馬天奇捂著頭,險些一臉貼到柴上的火苗毀了容。
「小馬子,你干什麼呢,想**直接跳到爐中去。」範星辰大喝道。
常遠橋看著一旁的馬天奇,聰明的不再搭話,拱了拱手道︰「既然師弟另有需用,那就讓他們幾個還是在你這里听候差遣吧。」
馬天奇聞言大失所望,他寧願去面壁五年也絕不想在範星辰旁邊待上一刻。不由得,他羨慕起後山的喬依,相比之下,這個所謂近水樓台的好處簡直就是莫大的折磨。
常遠橋仙劍祭起,轉眼間已是沒了身影。這里距普賢殿不算太遠,他這般趕路,顯是怕了這位師弟嘴上的的功力。相比之下,還是藥師兄要好相處一些,常遠橋暗暗想到。他本意是讓這些弟子恢復傷勢,然後依足門規罰以面壁。不想這些弟子剛剛回來就被範星辰抓了壯丁,明知道這趟沒什麼結果,還是去了,何苦來哉!
後山,喬依躺在榻上,神態安然平和,剛剛經歷那場生死搏殺就那麼雲淡風輕了。他陷入了沉睡,像躺在娘親的懷抱中,听著她溫婉親切的哼唱。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雙眼緩緩地睜開,喬依悠悠然地醒了過來。這漫長的一覺,睡的是如此的舒心無夢。他沒有憶起爹爹慘死的血仇,也沒有沉溺于娘親改嫁的別恨,甚至沒有牽掛剛剛破開心扉的那道美麗倩影。
「這是哪里?」,昏暗中有些看不清楚,聲音出來後才發現有些嘶啞無力,喉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臭小子,總算醒了」,朦朧中有個高大的身影站立窗前。
「師,師叔,你怎麼在這里?」听著熟悉地聲音,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
「臭小子,你這一番險死還生不會把腦袋打壞了吧?」藥無極伸出手掌,模向喬依額頭。
喬依半躺起身,靠在床頭,揮手推開藥無極的大手,不滿地道︰「壞也是被您老人家彈壞的。」
藥無極呵呵一笑,道︰「還知道貧嘴,看樣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喬依模了模胸口,只覺還隱隱有些疼痛,隨口道︰「我睡了多久,是您把我救回來的?」
藥無極模了模胡須,道︰「你這次重傷,雖是用了師叔我老人家的靈丹,還是足足昏迷了五天。至于救你們回來的,是你師父和你兩位師兄。」
「喔」,喬依撓了撓頭,忽的想起,連忙問道︰「對了師叔,我四位師兄師姐怎麼樣了?」
「你那三位師兄嗎,受了些傷,已是回前山治療去了,至于你那位師姐……」講到這里,藥無極忽的停住,住口不談。
喬依大驚之下,霍地坐起身來,卻扯動自身傷勢,一時只疼得額前冷汗涔涔而下。藥無極連忙扶過喬依坐下,罵道︰「臭小子,你緊張什麼,話也不听我說完。你那位師姐毛發未損,不過受了點驚嚇罷了。」
喬依聞言大松一口氣,忍不住翻了翻眼楮,道︰「師叔,您老人家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一口氣說完呢?」
「啪」,一聲脆響,喬依捂住額頭,道︰「師叔,您悠著點,真打傻了,你這一屋子破爛誰給你繼承下去。」
藥無極雙眼一瞪,怒道︰「哼哼,我要是放出風去,來搶你口中這一屋子破爛的人,能從開陽峰排到天樞峰。」
喬依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
「不對啊,你小子,這麼關心你那個小師姐,怎麼,有情況啊?」藥無極翹著胡子得意地問道。
喬依低下了頭,蒼白憔悴的小臉竟有了一抹紅色。
「嘖嘖,臭小子夠早熟的啊,怎麼樣,勾搭上了沒,要不要師叔我幫幫忙?」藥無極眼楮一轉,調笑道。
喬依羞澀難堪,強撐道︰「哪有,師叔你不要亂講,我只是,只是……」
看著喬依那沒出息的樣子,藥無極打斷道︰「沒出息的小子,還不承認。我來問你,你這一身傷怎麼來的?」
喬依眼珠一轉,道︰「當然是與巴蛇爭斗,被它撞傷的!」
「還嘴硬!好,那你給我說說,那條巴蛇雖是較為少見的異種,卻也沒什麼妖力,不過皮厚力大罷了。憑著你的修為,踫上這條巴蛇,就算打不過,跑掉還是可以的。」藥無極看著喬依想要辯解,截道︰「就算你是為了照顧那幾個同門,那為什麼你那幾位師兄都受了傷,唯有你那個小師姐毫發無損?」
喬依聞言吶吶半天說不出話來,看著這個為老不尊的師叔,狠了狠,一咬牙道︰「好了,師叔。我承認,我是有點喜歡師姐,那又怎麼了?」
藥無極怔怔的看了喬依半天,看的喬依心里直發毛後,嘆了口氣,忽道︰「我原以為你性子怯弱,遇事多有退縮,怕你日後行走江湖會吃大虧。如今看來卻是錯了,你小子不是怯弱,只是凡事不喜歡主動罷了,什麼事情總需要別人逼一逼。逼出來的效果,呵呵,往往出乎意料的好。」
喬依有些莫名地看了看突發感想的師叔,道︰「師叔,你在說什麼?」藥無極的思路天馬行空,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說的喬依模不著頭腦。
藥無極也不答他,隨口道︰「幾天不吃東西,肚子餓不餓?」
喬依經他提醒,模了模癟癟的肚子,不好意思地道︰「還真餓了,呵呵。」
「傻笑什麼,這里有些粥,你傷勢未好,吃些素食最好」,看了看喬依又道︰「能起來就自己過去吃了吧。」
喬依慢慢起身,走到桌旁。那里放置著一個小火爐,爐上用個有些破損的鐵鍋,煨著一鍋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喬依眼眶發酸,眼淚在眼圈中打著轉,看著師叔的背影,有些哽咽地叫道︰「師叔!」
剛走出房間的藥無極並不轉身,道︰「怎麼了,臭小子?」
喬依吸了吸鼻子,頓了頓,才道︰「師叔,我來時的包裹還在吧,那里有些我從林中帶回來的珍稀藥材,您老人家整理一下。」
藥無極點了點頭,緩步走了出去。
兩日後,喬依走出洞府,他身子已然大好,除了還不能運轉靈力外,與常人無異。
一堆干草旁,喬依一如既往的躺在那里,嘴里叼著根干草,眯著眼楮曬太陽。記得是哪本古書上說過,多曬曬太陽,有益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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