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天空上,那輪沉甸甸的紅日掙月兌地平線,爬了上來。朝霞滿天,映紅了天地間的一切。
半空中,散發著灰褐色光芒的焦痕上,喬依雙手抱著熟睡的魚魚,緩緩地飛著。離河岸沒多遠,也就沒有必要急急忙忙的趕路。
魚魚閉著眼楮扭了扭脖子,在喬依懷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只是那陽光有些照眼。蹙著可愛的眉頭,魚魚伸出小手揉了揉眼楮,迷迷糊糊地道︰「爺爺,大哥哥回來了沒有,我怎麼聞到了大哥哥的味道?」
喬依低下頭來,呵呵一笑,道︰「大哥哥回來了,大哥哥正抱著你呢。」
魚魚猛地睜開雙眼,烏溜溜的大眼楮有些干澀,但是看清了眼前那張清秀的臉龐,頓時靈動起來了。
「大哥哥,真的是你回來了,魚魚沒有看錯吧?」魚魚小小的身體一個翻身就要站起來。
喬依連忙抱緊了她,道︰「魚魚,不能亂動哦,我們還在天上呢?」
魚魚此時才有時間去打量周圍,天空上紅通通的太陽,腳下灰褐色光芒的焦痕,下方起伏不平的土地,頓時將她吸引住了。
靈機一動,魚魚搖著喬依的手臂道︰「大哥哥,魚魚要下來,你答應過魚魚可以自己站著的,像爺爺一樣。」
說完還伸出細小的指頭指了指喬依身後的老陳頭,一張小臉上滿是好奇與期望。
喬依呵呵一笑,道︰「好,就讓魚魚自己也飛一下。」
身後,老陳頭依然有些緊張,說道︰「魚魚不要胡鬧,喬小哥,這丫頭粘人,別慣壞了。」
喬依家中只有自己,唯一的弟弟還令人見而生厭,如今看到精靈可愛的魚魚,卻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妹妹。他並不打算拒絕魚魚的請求,微微一笑,說道︰「陳爺爺,沒事的,您放心吧。」
小心的魚魚身體放下,伸出一只手拉著她。魚魚興奮極了,小心地踩在焦痕上,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然而隨著空氣中清風的鼓蕩,焦痕微微地上下起伏,又讓人有種掙月兌束縛飄飄欲仙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修真的種子悄悄的在魚魚幼小的心靈中埋下。
幾里的路程,即使喬依放緩了速度,依然很快就到了。
遠遠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嘔。視線所及處,血跡斑斑,喬依的眉頭卻緊緊鎖了起來。
河岸旁,被他剝去蛇皮的巨大尸身憑空消失了。喬依帶著魚魚爺倆停在半空。
老陳頭四下望了望後聳然動容,河面上飄灑的血跡和岸邊縱橫交錯的溝痕都說明這里剛剛經過了一場血戰。至于他的那艘漁船,早就碎成無數的木板飄蕩在水面上。
「喬小哥,你說的那頭妖蛇的尸身在哪里?」老陳頭忍不住問道。
喬依搖了搖頭,並沒有立刻回答,俯身將昂著頭看著他的魚魚抱起,單手攬在懷中。拍了拍肩頭的小青,沉聲問道︰「小青,妖蛇的尸身能否找到?」
肩頭,有些懶洋洋的小青抬起頭來,輕輕嗅了嗅,轉頭示意了一下河流下方。
喬依心念一動,腳下焦痕順著渡水河下游的方向緩緩飛去。果然,河面上一道長長的血跡遠遠地延伸過去,只是越來越淡。
尚是清晨,陽光下稀薄的水霧有種夢幻般的朦朧感覺。冰涼的河水下,數不清的魚苗紛紛冒出頭來,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在小青的指引下,喬依一路追蹤了五里有余,才慢慢停住。再往前的河面上,血跡已然不見影蹤。
老陳頭拉了拉喬依的衣衫,低聲說道︰「小哥,這里就是漁船出事的地方。」
喬依聞言一愣,這一路的跡象表明,拖走諸懷和鉤蛇尸體的妖獸才是在此地興風作浪多年的禍害。
思索片刻,他還是決定先離開,畢竟他一身的傷勢並沒有好,小青也是需要靜養。即使遇到了妖獸,也沒有多大的勝算,何況他現在也不知道如何去尋找那頭妖獸。不如暫且放過,過些時日再回來。就算不為了那頭拖走兩頭異獸尸身的妖獸,這條渡水河中能夠吸引三頭以上的妖獸到此,多半河底也有大秘密存在,怎好就此錯過。
歷練本就是要行走世間,既然因緣際會到此,又巧遇到了這等怪事,說什麼也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
拿定主意後,喬依先是囑咐了老陳頭一句︰「陳爺爺,之前說的讓您告知此地鄉親渡水河可以通行的消息您先不要傳開。依現在情況看來,這河中不只一頭異獸。那頭妖蛇的尸身多半被此地的另一頭異獸拖走了。」
身後老陳頭應了一聲,他現在對喬依是信任有加。雖然沒有看到妖蛇的尸身,然而只是從那段河岸上交手留下的痕跡就不難看出,喬依的道法非同一般。他再也不會因為喬依的年少而有任何的懷疑。
「那小哥,這里的事情你看……」老陳頭問道。
喬依目光堅定,只是著前方平靜的河水,說道︰「陳爺爺,您放心吧,我既然出手了就不會半途而廢。說不得得幫鄉親們解決了這里的禍害。即使我一個人的修為不夠,師門中還有許多道法高深的長輩,盡可滅的此地妖獸。既然遇到了此事,定會還你們一個平平靜靜的渡水河。」
老陳頭目露敬意,微有些感動,重重地點了點頭。片刻方才抬頭問道︰「小哥,那我們現在去哪里?」
見老陳頭一副言听計從的模樣,喬依呵呵一笑道︰「陳爺爺,說不得要到您家叨擾幾天了。待我和小青休養一段時間再作打算。」
老陳頭的家住在臨遠縣,臨遠縣就靠著這條渡水河,大多漁民百姓的房屋都是建在水邊,出了門就是寬闊的渡水河。也就是渡水河,水位低又平靜安詳,否則發起大水來,這座還算繁榮的小縣城頃刻間就會被淹沒。
河岸上炊煙裊裊,魚米清香,早起的人們漸漸開始忙碌起來,家家戶戶門前掛起了一張又一張的漁網。漁網上還有些水珠掛在上面,陽光下晶瑩剔透五光十色,絢麗異常。
喬依一路帶著老陳頭和魚魚飛到了縣城外,尋了個無人的僻靜處,三人落了下來。
城門外,已經聚集了些趕早集的周圍村落的百姓,他們有的挑著些柴禾獵物,有的手里拎著些雞鴨鵝類的家禽,還有的挎著些粗糧野草,準備去縣城里換些銀兩。
城門尚未開放,他們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大著嗓門隨意的聊著些家長里短。
老陳頭住在縣城里,也在渡水河邊。雖然家中清貧以打漁為生,然而到底還是城里人,平日里打漁賣魚與這些人照面不多,少有人認識他。他便和喬依魚魚站在一旁的角落里。
「嗚」,高達兩丈的城門被幾個士兵緩緩推開。門口的百姓們對此熟悉異常,人群開始涌動起來。
這世間已經平靜了很久了,平靜到他們沒有絲毫的擔心。在修真的世界里,世俗朝廷的力量受了很大的削弱,國與國、城與城之間只要不是鬧得不可開交,多數的時候都保持克制。
四個士兵睡眼惺忪,歪歪扭扭斜斜垮垮的走了出來,一身的官衣皺皺拉拉的吊在身上,扣子也扣的歪七斜八的。相互推月兌了一會,其中兩個抱著手中的長槍靠著城牆眯了起來,剩下兩個倒霉蛋哈欠連天,擺了擺手不耐煩地道︰「進吧進吧,困死個人了。」
城門甚寬,幾十個鄉親一擁而上,車馬人夾雜在一起,一呼啦蜂擁而上將城門堵了個結結實實。老陳頭就欲跟著上去,卻被喬依一把抓過,現在這般模樣,擠上去也是沒用。
一名瘦高個的士兵實在看不下去了,當下吆喝一聲,道︰「擠什麼擠,忙著投胎呢?都給老子往後退退,整天就你們這幾個刁民,每次都擠作一團,再擠老子把你們統統抓起來。」
士兵的恐嚇多少還是有些效果的,半晌之後,門前重新變得空蕩蕩的。喬依這才拉著老陳頭打算進去。
「喲,這不是城里打漁的老陳頭麼,這一大早的從哪來啊?」瘦高個士兵吼了幾嗓子,精神微微振了振,看見老陳頭走上前來,隨口問道。
老陳頭看了喬依一眼,方才回道︰「哎,前幾日出門沒看黃歷,往下游走遠了些,不想那張破漁船年久失修,在河里也不知是踫了個啥,散架了。還多虧這位小哥舍命搭救,要不這個天氣落入冰冷的河水中,再好的水性也活不了。」
瘦高個斜了喬依一眼,但見這個少年身材微瘦,面目清秀,除了身上撒發出一絲神秘難測的氣息,倒也與平常少年一般無二。當下也不多想,隨口笑諷道︰「老陳頭,沒想到你這一條老命還挺硬的啊,翻船了也沒收了你。」
他們彼此之間也算相熟,隨便聊了幾句後,瘦高個士兵見是沒有什麼趣味,當下揮了揮手,示意三人道︰「好了,你們進去吧!」
臨遠縣下轄範圍很廣,主要是以渡水河畔為中心的幾十個村落。縣城人口密集,足有上千戶人家在此安家。每隔一日城里開集,附近方圓數十里的百姓都趕過來。
進了城,大街小巷如同星羅棋布,房屋建築古色古香,頗有些年頭了,顯而這里也是一座古城。
街道上,一些早點小吃早早的忙活起來,熱氣騰騰香氣噴噴的。饞嘴的魚魚抓耳撓腮像個皮猴。
模了模她可愛的小腦袋,喬依笑著問︰「魚魚,想吃點什麼,大哥哥帶你去。」
「好耶,大哥哥對魚魚最好了。」魚魚歡呼雀躍,「吧唧」一聲,在喬依的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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