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瞳緩緩飛落在地,面色一肅,手中狂獅倒持,竟是學著羅琳一般,將狂獅倒插向地面。
銀白色的狂獅劍,銀光斂去,一抹土黃涌上劍身,與擂台地面融為一色。一聲沉喝,股股靈力涌入劍身,化入地面。
轟!
一樁泥土構建的丈余粗細的泥柱,頂著那顆木籠撐天而起,如同一株巨大的蘑菇,遮住了太陽的光輝。泥柱周圈,無數的枝藤被牽扯出來,仿似掛起了綠色的珠簾。泥柱越升越高,枝藤飛速地繃緊變細。
台下,叫好聲如潮。不但是場下的開陽峰眾人,便是圍觀的一眾同門,也是忍不住的放聲歡呼。
沒想到一場不那麼引人關注的比試,也有這有這般宏偉壯麗的場景,所有人都覺不虛此行。
砰!砰!砰……
仿似崩斷了無數的弓弦,漫天的青影消散,枝藤收縮回去。
一聲暴喝,張逸瞳縱身而起,追上還在攀升的泥柱,狂獅斬出萬道劍影,排山倒海一般,劈向木籠。
木籠中,羅琳大駭,沒有了大地的支撐,只靠她自身靈力的消耗來填補木籠的損耗,這無異于杯水車薪。
木籠外,伴隨著一聲聲霸道的怒嘯,但見一道身影圍著半空中的木籠飛快旋轉,豪邁瀟灑。沿途灑下劍影如龍,銀光四溢。消散的枝藤,化作點點青光消散,恍如燦爛的仙霞自天空揮灑,端的是恢弘壯麗。
台下,常遠橋撫須微笑,陰沉了快一天的臉色終于晴空萬里。
張逸瞳這名弟子跟在他身邊時日已久,他可謂十分了解。別看他平日里寡言少語,憨厚有余機變不足,然而一旦進入比武爭斗,卻如同月兌胎換骨,換了一個人,變得豪邁霸氣,卻是天生為爭斗而生的武士一般。
青綠色的木籠層層剝落,數息之後已是被消減了半丈有余。木籠內的羅琳不甘素手待擒,銀牙一咬,法訣再變,木辰劍靈力全出,無數的根須自木籠伸出,同爬牆草一般,瞬間沿著泥柱蔓延而下,狠狠朝著泥柱之內扎根而去。
下一刻,她面色一暗。那土黃色的泥柱柱身銀光一閃,如同澆築了一層銀水在外,圓滑結實。她操控的密密麻麻的根須,竟是絲毫不得入,一觸之下,便被柱身彈開寸余。而後,泥柱銀光一閃,無數鋒銳的金屬性氣息激發,恍如一柄柄細小的利刃,將蔓延纏繞柱身的根須盡數斬斷。
金土屬性,土中含金,喬依忍不住地擊節贊賞。這位二師兄在爭斗中不但勇猛豪邁,而且體察入微,對全局的把握也是絲毫不差。不僅能提前預判到對手的下一步意圖。一招一術中,看似留下了破綻,其實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陷阱。虛虛實實,把握的十分到位,由不得他不佩服。也難怪師父常遠橋頷首微笑。
如此,勝負已分!
木籠內,羅琳俏臉煞白,難掩一臉的失望,她的大比之路看來也要止步于第一輪了。
全力激發的根須被一一斬落,羅琳體內的靈力已是所剩無幾,再無余力去支撐木籠的耗損。
半空中青綠光點不斷灑落,宛若綠野仙境。劍影中心,木籠已是只剩下薄薄的一層。
忽的,異變突生,打得順風順水,勝利在望的張逸瞳,忽覺體內靈力翻滾如潮,渾身經脈針扎般的疼痛難忍,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感覺漫過心頭,他臉色大變。
「糟了!」範星辰面色一沉,「這小子怎麼會在這種時機觸動契機,這是要晉級玉清境六層了!」
常遠橋同樣面色嚴峻,沉聲道︰「逸瞳資質不差,尤其是這種爭斗中狂放的性子,在戰斗中晉級並不意外。只是,此刻當真不是時候啊。」
木籠漸漸縮小,張逸瞳的氣息越來越不穩定,四溢的靈力靈氣就連木籠內的羅琳都已經感覺到了。她心中一喜,本以為已經輸定了,沒想到,這位張師兄卻是趕巧在此時晉級,此乃天賜良機。她只需撐到張逸瞳晉級的那一刻,便不戰而勝了。
奮起余勇,將體內所勝不多的靈力再度逼入木辰劍內,一層淡淡的青光維持住木籠不散。
張逸瞳的身影漸漸遲滯,停在半空之中,晉級的感覺越來越清楚,他已經逐漸壓制不出,體內暴亂的靈力已經無法支撐他維持方才的速度。
搖了搖頭,常遠橋面色如常,揚聲喝道︰「逸瞳,晉級事大,不可妄自施為。不要勉強,不行就認輸吧!」
「師父」,張逸瞳面色漲紅,抿嘴凝視,輕輕地喊了一聲,回首去看,但見常遠橋古板的臉上並無責怪之意,心中一暖,卻有些不甘。
鋼牙一咬,腳下一跺,心神沉入體內,束縛著狂躁的靈力沿著經脈涌入狂獅劍。
轟!
一聲爆響,狂獅劍涌起從未有過的光輝,凌空化作一頭神駿彪悍的狂獅,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僅有半丈有余的木籠一口咬下。
砰!
漫天的木屑飄飛,木籠被一擊劈散,散去光輝的狂獅劍抵著羅琳白女敕的脖子。只要輕輕一劃,一顆大好的頭顱便會斜飛出去,一個妙齡少女便會香消玉殞。
!
銅鑼聲響起,執事弟子的聲音給這場精彩的比試劃上了尾聲︰「比試結束,壬字號擂台第三場,開陽峰張逸瞳勝!」
這道聲音如同催眠的樂章,張逸瞳偉岸的身影自半空中跌落。
三道身影一閃而過,出現在擂台之上。
常遠橋將張逸瞳接住,體內法力通過掌心,涌入張逸瞳體內,幫他壓制住渾身暴亂的靈力。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道︰「晉級雖為失敗,卻也未完成。他最後一擊強行運轉靈力,以至體內經脈受損,此刻若是我放開壓制,狂暴的靈力,只怕會在頃刻之間,將他的經脈盡數摧毀。如此,只怕修為盡毀。」
範星辰目露憂色,道︰「這小子怎麼如此執拗,真是不知死活!」
常遠橋濃眉一皺,不耐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喬依湊了上來,道︰「師父,讓我看看吧!」
常遠橋點了點頭,喬依的醫術及丹藥之道,他還是十分相信的,現在的玄青門,只怕還無人能及。
喬依伸手握住張逸瞳的右手手腕,一絲靈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體內。果然,張逸瞳體內經脈大部分受損,經脈內靈力全無,氣息平穩。靈力繼續探入,丹田入口,一道法力將其牢牢封死,隱隱透出一股狂暴的氣息。
靈力收回,他並不急于動作,閉眼思索片刻,已是心有定計,「師父,晉級只怕還得張師兄自己操作,無法假手他人。」
常遠橋一愣,面上一喜,道︰「你是說,他還可以晉級?」
在他看來,喬依能想辦法平息掉張逸瞳體內暴動的靈力,修為不至于大減,便已經不錯了。至于晉級,他卻是想也沒有想過。只能等待下一次了。
喬依點了點頭,道︰「不錯,師兄體內的經脈受損,其實只要用護脈丹將經脈護住即可,並不影響靈力的運行。待晉級之後,護脈丹還可漸漸修復受損的經脈。」
範星辰大喜,道︰「小子,你有把握?」
喬依再次點頭道︰「三年前,南隅一行,弟子身受重傷,經脈受損,卻覓得契機,晉級玉清境五層,便是用的此法。」
「好」,範星辰大掌一拍,喜不自勝。
晉級之事,契機難覓,但凡不是生死之關,誰都不願平白放棄。
「師父,這里……」
常遠橋點頭示意明白,大袖一揮,對著台下的弟子喝道︰「我帶逸瞳回去醫治,你等自行前去參賽圍觀。」
眾弟子齊聲稱是,紛紛散去。
三人穿過人群,走向彩虹拱橋,打算返回住處。此時的雲霧廣場人聲鼎沸,即便是可以醫治,也是不合適晉級的。
「常師弟,你這是?」
乙字號擂台下,與掌門雲易真人站在一處的雲松真人皺眉道。
常遠橋道︰「我這弟子比試中晉級,經脈受了些損傷,我帶他回去醫治一番。告辭了」
二人點了點頭,目視著三人穿梭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