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陵。
喬依一行十余人緩步街道,街上多了些形形色色的修真煉道之士,其中有不少山靈宗和天劍門的人。看來這次的長平之事,不僅是四大正道門派參與,便是一些小門小派也聞聲前來。
夏小胖撓了撓頭,疑道︰「怎麼都沒見著天雷寺的人,這幫大小和尚是不是沒吃肉,走路沒勁,怎的如此慢?」
謝玲瓏咯咯一笑,道︰「人家是和尚,自然要守清規戒律的。即便是來了,也不會像你這般閑逛,還賊眉鼠眼的到處亂瞄!」
夏小胖昂頭道︰「誰是閑逛?咱這是斬妖除魔而來。還有,你那是什麼眼神?咱這是賊眉鼠眼嗎?你好好瞧瞧,就咱這眉毛,斜插入鬢,這眼楮,燦若朗星,那是正宗的劍眉星目。什麼到處亂瞄,我這叫賞花賞景賞美女,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喂,喂……你們走這麼快干什麼,等等我!」夏小胖看了看四周圍觀的人們那副看待白痴的眼神,圓臉一紅,匆匆趕上一臉惡寒的眾人。
李家。
幾日前,喬依一戰成名,整個李家現在幾乎無人不識無人不曉,自然再沒有人敢阻他們進門。守門的武士,一臉恭敬的在前引路,將他們帶到玄青門弟子居處,便匆匆離去,前去稟告家主李天歌。
玄青門眾人搶出房外,領頭的正是林一凡。見到喬依幾人到來,他一臉的愁容,瞬間化作喜悅,一步上前,緊握住喬依的手,道︰「喬師弟,你可是回來了!」
喬依笑容微斂,微微一愣。一旁,夏小胖哈哈笑道︰「林師兄,我知道我們斬妖除魔回來,功勞不小,可是你也不至于這般激動吧?」
秦沖疑道︰「林師兄,可是出了什麼事?」他為人精明,善于察言觀色,林一凡只說喬依,顯而絕非給他們道喜而來。」
林一凡嘆道︰「不錯,楚師兄回來了。」
喬依心中一動,隨即道︰「可是楚師兄受了些傷害?」
林一凡道︰「正是。今日清晨,楚師兄帶傷而回,一句話未說,便昏迷過去。我們查看之後,都沒有辦法,師弟快去看看吧!」
喬依應了一聲,跟著林一凡進入房中。但見,楚凌飛一襲白衣,平躺床上,一張俊臉面色灰白,眉間隱隱還有一絲黑氣繚繞不散。腰間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卻呈現怪異的紫紅色。
喬依伸手握住楚凌飛左腕,雙目緊閉,一絲靈力透體而入,仔細探查。
片刻之後,他放開楚凌飛手臂,閉目思索片刻,方才轉首看向屏氣凝神的林一凡幾人。
「喬師弟,楚師兄怎麼樣了?」林一凡急道。
喬依皺眉道︰「林師兄莫急,楚師兄修為深厚,雖然昏迷,但是一身靈力自主護體,三五日間還無妨。」
頓了頓又道︰「楚師兄全身只有腰間一個傷口,也沒有什麼打斗痕跡。傷口是在腰肋之側,一般來講,這個位置極難傷到。更像是出其不意,被人擊傷。楚師兄是去窺視鬼陣動靜,我想應該是不小心漏了行藏,而發覺之人卻又沒有確定是否有人,所以隨手試探一擊。楚師兄隱匿不出,待那人走後,方才折返回來。依次推斷,傷他之人修為只怕高出楚師兄不少。」
林一凡面色微沉,喬依的這番猜測合情合理。楚凌飛已是玉清境巔峰的修為,比他還高的,唯有堪比上清境修為的修士了。這等修士,此行之人沒有一個能夠抵擋。
「喬師弟,楚師兄傷勢如何,為何我等救治不了?」林一凡問道。
喬依搖了搖頭,道︰「林師兄應該早已探查過了,楚師兄體內有一股異力存在,極難驅除。」
林一凡點頭道︰「不錯,那股異力陰森詭異,極為刁鑽,便是李師叔的修為也無能為力。」
喬依道︰「這股異力難以驅除,是因為異力之中還糾纏有一絲奇毒。」
「奇毒!」眾人訝道。
喬依續道︰「不錯,正常來講,以楚師兄的修為,這點傷勢根本微不足道。那異力其實就是鬼力,即便難以驅除,也不會導致他昏迷不醒。這一切都是這種奇毒在作祟。」
他隨手解開楚凌飛腰間衣衫,指著傷口,道︰「這種毒應該是擊傷楚師兄那人,刻意煉制到自身鬼力之中的。這毒有兩重作用,一則是阻延傷口愈合腐蝕肉身,再有就是禁錮靈魂。你們看這傷口,並非一般淤血的暗紅色,而是一種詭異的紫紅,這就是肉身中毒。楚師兄昏迷不醒,則是靈魂被毒力禁錮。」
林一凡急道︰「喬師弟可有辦法救治!」
喬依沉吟片刻,道︰「這肉身之毒不難解除,那道森森鬼力,我也有辦法驅除。只是這禁錮靈魂之毒,頗為棘手。」
林一凡憂道︰「喬師弟若是也無能為力,那還有誰可以解此毒?」
喬依道︰「林師兄莫急,禁錮靈魂之毒極為稀少,我也從未見過。不過,煉制此毒,唯有一種藥草有此效用,那便是迷魂草。而解此毒,也要著落在這種異草之上。」
「迷魂草?」林一凡幾人相視搖頭,顯而從未听說過。
喬依道︰「迷魂草極為罕見,生于陰煞鬼氣濃郁之地。草身一尺,黑色,百年長成,花開三朵,三日不敗,花朵為黑色。若生草之地位置極佳,花開之際恰好被烈陽照過。花身轉白,草身不變,成黑草白花。此時的草身便是迷魂草,花朵稱為醒魂花。三日後,花瓣凋零,草身枯敗,可謂極為罕見難得。若要救醒楚師兄,還需醒魂花煉藥。」
「迷魂草,醒魂花?」屋外李天歌的聲音響起。
「怎麼,李師叔可是有所耳聞?」喬依道。
李天歌走進屋中,搖頭道︰「听確實沒听過,不過你說的黑草白花,沒記錯的話,我應該見過。」
林一凡喜道︰「師叔快說說!」
李天歌道︰「此地瀕臨長平萬人坑,這萬人坑什麼沒有,說到濃郁的陰煞鬼氣,可謂到處彌漫。我曾經在巡視萬人坑時,有幸見過。當時,我雖是不知道這種奇花異草的效用,不過出于好奇,倒是將其采摘保存了下來。」
林一凡大喜,道︰「真乃天無絕人之路,李師叔您這一好奇,可是幫了大忙。一凡在此,代楚師兄謝過師叔」
李天歌呵呵一笑,道︰「林師佷客氣,本就是一家人,何須言謝!還請喬師佷與我一同將藥草取來。」
喬依也不客氣,跟著李天歌走向後院一座獨立的房屋。
這房屋不大,只有三四丈方圓,屋內擺設簡陋,一張桌子,幾條長凳,一個書櫃。
屋內一個李家子弟,拖著瘦瘦小小的身軀,奮力地擦拭著書櫃。
听到腳步聲傳來,那個李家子弟轉過身來,抬頭一看,大驚失色。驚慌之下,他右手一收,便欲施禮。
啪!
一聲脆響,那李家子弟過于緊張,用力過度,一盆洗淘抹布的濁水,被打翻在地,濺得滿地都是。
李天歌頗為不滿的哼了一聲。
那李家弟子不顧地上的污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孩……孩兒李長龍,見……見過大爺爺。」
李天歌看他懦弱模樣更覺厭煩,道︰「給我滾出去,我們走後把這里收拾了。貴客上門,這般失禮,回去自領家法二十杖責。」
李長龍瘦弱的身子一抖,低低應了一聲,也不辯解,起身便要離去。
喬依微覺不忍,這少年不過十一二歲,二十杖責,以他瘦弱的身體,只怕得躺個十天半月下不了床。只是,這乃李家家事,他還真不好過多參與。
他隨意瞥了他一眼,驀地心中一動,剛才那一晃之間,他看清了少年容貌,赫然正是前幾日他闖李家之際,在他一聲道喝之下,仍舊屹立不倒的少年。依稀,他還記得少年當時嘴角的那一絲倔強的弧度。
「等一下!」喬依淡淡開口。
李長龍身體一抖,顯而,以喬依的能耐,和在李天歌心中的分量,一言一行對李天歌都有很大的影響力。
怎麼,不肯放過自己麼?不過,那又怎樣?還能更慘麼?
李天歌道︰「怎麼,喬師佷可是認為罰的輕了?」
喬依搖了搖頭,笑道︰「李師叔誤會了!」
他轉過身走到少年面前,輕聲道︰「抬起頭來!」
李長龍一愣,心中一片茫然,不知喬依為何叫住他,只是木然地抬起頭來。
看到少年倔強的臉孔,喬依笑了笑,驀地面色一正,道︰「看著我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