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蘭姨跑回安家的時候,鐵牛正抱著安夕顏從大門里出來,後面跟著一票人。只有蘇蘇悠閑地站在門邊上,還有余暇和馬小寶揮了揮手。人類的生死從來沒有放在狐狸的心上,何況自殺的是個不怎麼招人喜歡的安夕顏,蘇蘇無動于衷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看到安夕顏那手腕上纏著的紗布已經被血染開,馬小寶仍不由自主心里一陣緊張。
蘭姨更哭了出來,鐵牛看著兩人說︰「還好萌美發現得早,傷口不是很深,送衛生所就行了。」
「蘭姨,快帶路吧。」馬小寶轉頭對蘭姨說道。
蘭姨說了聲「跟我來」,就急急跑在前面。幾人風風火火地帶著安夕顏往衛生所跑,倒是安夕顏本人一言不發。那墨玉似的眼楮沒有一絲神采,如同蒙上灰的寶石,讓她本來就陰沉的氣息變得更加深沉了。這人也算冷漠到家了,那種漠視非但針對別人,甚至連自己的生死似乎也沒放在心上。馬小寶不心痛她,只覺得氣憤,因為她實在太辜負蘭姨這個當母親的。
來到衛生所的時候,一個護士正在看電視。電視里播著本山大叔的小品,護士看得直樂呵。馬小寶他們一窩蜂似的全擠進衛生所,倒把護士給嚇了跳。她看著這麼一大幫人結結巴巴地道︰「你們你們干嘛?」
鐵牛把安夕顏往衛生所一張病床上放下,說︰「醫生呢?快把醫生叫來,我們這位朋友受傷了。」
護士看到是安夕顏,臉上泛起不以為然的表情,說︰「又是安家的小鬼,不就是自殺嘛,別那麼大驚小怪,要死早死了。」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蘭姨氣得直哆嗦。
護士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朝里面叫︰「羅醫生,安家的女兒又自殺了,你快來給她縫兩針。♀」
馬小寶朝病床上的安夕顏看去,她雙眼了無生氣,如同一個空殼的人般看著天花板。從護士的話听來,安夕顏已經不止一次想自殺了,看來都是及時給發現才活到現在。再看看臉上掛著淚珠的蘭姨,馬小寶真想給這不懂事的娃兩巴掌。既然有自殺的勇氣,為什麼就沒勇氣活下去呢?再往深一層講,自殺是重罪,它比殺生的業報還要大。死後非但沒有得到解月兌,反而是更大劫難的開始。
可惜很多人漠視自己的生命,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回事,動不動就鬧自殺的人大有人在。更有甚者,還有人把自殺當成一種很酷的行為,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安夕顏的傷口不深,縫了兩針也就沒事了。只是她很疲倦,離開衛生所的時候已經睡著了。還是由鐵牛把她抱了回去,到家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蘭姨是千恩萬謝,倒是讓大伙有些不好意思。回到安家後,蘇蘇不知上哪去了。馬小寶樓上樓下找了一圈也沒找著她。自然,他不用去擔心蘇蘇,這狐狸不害人已經是萬幸。想她禍這種主宰級別的鬼神也敢動手,能夠害得了蘇蘇的人估計還沒有出世。
一伙人把安夕顏放回她房間的床上,馬小寶看到那個骨灰盒就給她放在枕頭邊上。不知道里面放的是誰的骨灰,安夕顏竟連睡覺也離不開它。柳萌美細心地給她蓋好被子,然後小聲說︰「咱們去客廳吧,別打擾她休息。」
他們放輕了腳步走出了房間,馬小寶走在最後,要給安夕顏關上門時。突然背後一陣發冷,眼角的余光像有什麼東西在動,然後空氣里就開始彌漫著一股臭雞蛋的味道。
其它人渾若末覺,邊走邊談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馬小寶這才緩緩地轉過身,看向床上的安夕顏。她縮成一團,像很冷似的。她會感到冷是自然的,因為那東西就在她背後。黑乎乎的一團人影,看不到具體的樣子,只有大致的一個輪廓。
它就縮在安夕顏後面緊緊貼在一起,乍看還以為是燈光造成的陰影,可它實際上卻比黑暗還要更加深沉一些,帶有無法忽視的一種質感。
房間里的光線因為它的出現而變得有些昏暗起來,它一動不動。直到馬小寶干咳了一聲,它才從安夕顏後揚起頭來。仍舊是黑乎乎的一片,只能看到一雙只有眼白的眼楮︰「她長大了不少呢。記得上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個流鼻涕的小丫頭。」
「你到底是什麼?」馬小寶問道。
「我啊,是她的噩夢。」那東西嘎嘎地笑起來,聲音說不出的難听。詭異的是,它就在安夕顏身邊笑著,後者卻像沒有听到似的,仍然緊閉著雙眼。但臉色發青,看來被那東西的陰氣所侵,安夕顏已經開始覺得不舒服。
「不管你是什麼,現在離開那個女孩!」
「哦,這是命令嗎?」它搖了搖頭,說︰「通靈師,你還太女敕了。如果是那只妖怪的話,或許我會怕。至于你,你還沒資格命令我!」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它尖叫了起來,聲音很難分得清是男是女。只是從它的輪廓來看,生前應該是個女人。
它實在太接近安夕顏了,馬小寶都不敢輕易出手,怕誤傷了這個女生。它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毫無顧忌地看著馬小寶,道︰「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這些多管閑事的人,說不得我還得繼續睡覺。我都忘記自己睡了有多久,還好,現在我醒了。」
馬小寶下意識地朝枕頭邊的骨灰盒看去,心想難道這東西和骨灰盒有關系?否則怎麼他們把骨灰盒送回來,就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事。
這時,安夕顏嚶嚀一聲,神情很是掙扎,仿佛想從夢里醒來。那東西如同安夕顏的影子般坐了起來,陰聲細氣地說︰「麻煩你替我轉告她,時候到了。她沒有幾天好活,當然,這里所有人都一樣,包括你們在內。」
馬小寶疾聲問道︰「是你把我們留在這的?」
「你說呢?」它笑著,緩緩朝牆壁里沉了下去,一點點地消失在馬小寶的眼里。
等它完全不見後,安夕顏的表情才舒緩了一些。她在床上翻了個身,似乎又睡了過去。房間里,只留下一個心事重重的馬小寶。他看向床上的女生,即使在睡夢中,安夕顏仍下意識去抱住那個骨灰盒。對她來說,它可能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如果剛才那東西和骨灰盒有關,那麼它生前可能還是安夕顏一個很重要的人。可若是如此,為何它又要害安夕顏?
搖了搖頭,馬小寶心里一點頭緒也沒有,只得輕輕給安夕顏關上了門。隨後他走到廊道的角落,把一副裝飾用的油畫移開,然後咬破了手指,沾著自己的血在牆上畫了道鎮靈符。
當馬小寶回到客廳時,他已經在這棟房子的處畫了四道鎮靈符。它們會在房子四周布下一層結界,用來保護房子不為鬼魂侵入。可對那東西能夠起作用,馬小寶則心里無底。他天生靈眼,卻無法看出那東西真正的模樣,天知道得有多凶的東西才能夠在他的靈眼中掩去真容。
突然,馬小寶想念起蘇蘇來。那東西也說過它只忌憚蘇蘇,如果有狐狸坐鎮,可要比他的鎮靈符管用得多。
(奇怪,蘇蘇跑哪去了?)
直到十點,蘇蘇也不見回來。奇怪的是,非但蘭姨沒問起,連柳萌美幾人似乎也忘記蘇蘇這個人。馬小寶肯定狐狸做了什麼手腳,要不然怎麼會把她忽視了。
月上中天,馬小寶在床上輾轉難眠。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先後兩位死者肯定和那東西有關。它非但要對安夕顏不利,而且听它的口氣,像是不會放過任何一人。不知道它哪來這麼大的怨氣,可顯然它已經在行動了。要制止它,就必須先搞清楚它的來歷才能夠對癥下藥,而重點就在安夕顏那個骨灰盒上。
馬小寶心想,或許明天可以從蘭姨那打听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想著想著,眼皮越來越重,他終于睡了過去。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直到從房間外冷不防傳來「踫」的一聲,不知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發出了悶響,讓馬小寶突然醒來。他起床,推開門。門外黑漆漆的,馬小寶打開走廊的燈。燈光亮起的一瞬,剛好看到鐵牛拎著不知道什麼東西閃進了房間里。
馬小寶搖了搖頭,打著呵欠準備回房間睡覺,就听到一聲淒厲的慘叫從鐵牛的房間里響起。
頓時,他什麼睡意也沒有了。
那是沈思遠的聲音!
馬小寶立刻撞門而出,走廊兩邊的房間里,莫子蕭和柳萌美也相繼探出頭來,顯然也听到了那聲慘叫。
「萌美你別出來!」馬小寶急急說道,就往鐵牛的房間跑去。
房間里這時已經沒有任何聲音,馬小寶去推門。門反鎖,他沒有心思去開鎖,直接一腳把門踹開。
門一開,黑暗的房間里頓時飄來濃烈的血腥味。馬小寶知道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肯定很難看,他強自鎮定,伸手去模牆上的電燈開關。手一按到牆上,就踫到了帶著暖意的液體。不用去看,馬小寶知道那是什麼?
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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