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夢闌珊 第十九章 飲恨銅川

作者 ︰ 雪月凝思

蔣毅看著龍慕韓的背影很不是味,正發著楞就被俞濟時給拽走上車回到軍里。一路上,俞濟時覺得自己滿腦門子都跟糨糊一樣,不是說蔣毅在會上突然發狂開了兩槍,去他媽的開了就開了,誰也不能咋地我們,可就是這次開會的內容!參戰將領當中有幾個不穩定因子,這幾個兵渣子鐵定會坑了所有弟兄!

回到軍里後,將軍們按著作戰命令,隨時準備馳援蘭封。不久,前方傳來消息,說薛岳將軍領著部隊跟鬼子干上了,隨後,開拔的命令就被緊急下達到軍里,軍里立即急行軍趕至商丘車站,準備上車。

轟嚓轟嚓,好幾列火車捧出一股股白色的蒸汽穩穩停下,拉響著汽笛,呼喚著弟兄們登車,軍里的弟兄都是興奮不已,一隊隊的,登上了列車。

殊不知,危險,臨近!

十幾架日軍戰機突然怪叫著從天上鑽了出來,撕破雲層的炸彈雨點般落了下來,一列載滿軍火的列車被炸彈直接命中,軍列上的彈藥,當場就被全數點爆!

可怕的爆炸中,穹頂的玻璃帶著幻境般的光芒,好像繁星點點搖曳而下,可這點點繁星沾著的,卻是一滴滴殷紅的血珠啊!

車站里,一門雙管高射炮怒吼著爆發出復仇的火焰。  的震鳴中,兩條明黃色的飛練襲過一架投彈的日軍轟炸機,轟炸機的油箱當即結結實實的挨了好幾下,只是在下一秒,被打穿的油箱上就濺出一蓬蓬沾著燃油的火苗,整架飛機就像一個飛在天上的火炬,拖著濃濃的煙霧一頭栽了下來。

可防空炮組的弟兄們也在爆焰中走向了人生最輝煌的巔峰,幾架日軍轟炸機俯沖下來,準準的投下了一串炸彈。

劇烈的爆炸中,防空炮滿身傷痕,可他依然高昂著不屈的頭顱,而弟兄們卻早已閉上了無畏的雙眸,而那原本宏亮的震鳴聲,再也沒能響起。

一枚枚航空炸彈凌空而落,一列列車廂翻倒在鐵軌上,被硝煙染黑的廂壁上再次被赤紅涂滿,整幅壁面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紅色。還有那猶如溪水般的鮮血,順著車窗,汨汨流淌。

鐵軌被炸得七扭八歪,爆鳴聲不斷響起在已是坑窪滿目的車站里,車站里不少幸存的**弟兄不顧一切的抄起身邊的家伙對著空中死命開火,每個人都是揪心的疼!車站里死了那麼多弟兄,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鬼子飛機這麼肆無忌憚!

蔣毅師由于按規劃排在後面登車,所以師里的弟兄現在都在車站外面,可車站里面的慘況師里的弟兄們如何不知!全師所有的輕重機槍全部被組織起來對空射擊,金色的光網織起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天牆,可日軍的轟炸機還在不停的尋找著縫隙,試圖從天牆里撕開缺口。

一架日軍轟炸機借著機月復上裹著的厚裝甲,強行穿過天牆,向防空火力最強的車站高台投彈掃射,只是一輪轟擊,高台上的防空炮組就當場死傷過半,粗大的立柱上,漆滿了戰死兄弟的血肉,血腥味濃的,散都散不開!

蔣毅就在附近抄著挺輕機槍對空射擊,一下子看見又有弟兄倒在了自己面前,大吼著一把摔了鋼盔沖到防空炮位,拉過沾血的射擊柄追著這架膽敢強沖的日軍轟炸機瘋狂射擊。高大的德意志高炮噴吐出一叢叢三十七毫米的曳光重彈,一道閃著螢光的金翎掃過轟炸機機翼,機翼里滿滿的航空燃油被瞬間打燃。等轟炸機里的日軍飛行員發現大事不妙,急忙關閉一側的引擎試圖阻止燃燒的蔓延,可烈焰已經吞沒了整幅機翼,爆裂聲中,一截機翼飛離了機身,整架轟炸機頓時劇烈回旋,旋轉著栽了下來。

日軍機群在投光了炸彈後,見毀滅車站的目的已經達到,可地面的防空火力很是密集,有兩架轟炸機已遭沒頂之災,所以機群就放棄了繼續掃射的念頭,扭頭返航。

車站里一片瘡痍,軍里在這次空襲中折損了不少弟兄,而且這火車看起來也坐不成了,所以軍里就把現狀上報,一直開著電台原地等待下步指示。

當天下午,**前方進展不利的消息頻頻傳來,怎麼,是不是要問為什麼沒進展?當然進展不了!日本帝國陸軍甲種第十四宇都宮師團是什麼善茬子嗎!師團里光是炮兵聯隊就有好幾個,單單就說那個野戰重炮兵第二旅團,他一個旅團的一百五十毫米口徑的榴彈炮比整個**都多!幾百門重型火炮,幾百輛坦克,還有數不清的裝備,這種日軍密集火力那對面根本就別想壓住,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軍人干沖就是去送死!

當時整個**幾百萬人當中也不過只有大小火炮四百門而已,而守蘭封的土肥原師團單單就他一個的火炮都抵得上幾百萬**所擁有的火炮數量了,你,你拿什麼跟他打!

可到了第二天下午,蘭封丟了的消息讓全軍都傻了眼,這才剛打幾天?兩天都沒囫圇!十幾萬**就被兩萬多日軍給打了個底朝天?他媽的頂上都在干什麼!

俞濟時心里罵開了,他媽的這個兵渣子!真是怕啥來啥,桂永清這個蠢貨沒那個血種,一看勢頭不對扭頭就跑,而不是像那些血性的**將軍那樣帶著弟兄就地死扛。結果,第八十八龍慕韓師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單獨扔到後面充當替死鬼,一下子被日軍給打了個稀里嘩啦,隨後,八十八師師長龍慕韓也被這孫子給坑的上了軍法處,成了第一個被槍決的黃埔系將軍!

不久,全軍進攻的命令下達,軍里立即兵分兩路,五十八師跟著李漢魂將軍的粵軍六十四軍包抄日軍西面羅王寨,俞軍座則帶著軍里剩下的部隊和配屬的二十師去打靠東的三義寨。

而蔣毅則被俞濟時死活給放在後面不讓上去,一定要把這個團連帶蔣毅一起留在後方不讓參加蘭封會戰。這蔣毅當然不干了,軍里八個團和這麼多將軍,憑啥光把我和這個團的弟兄給挑出來扔到後面,我們又不是怕死鬼,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可俞濟時一句話,就讓蔣毅按著眼離開軍部,帶著團里的弟兄留到了後面,因為蔣毅怎麼也忘不了,從無畏懼的軍座,竟然會說出如此淒愴的話。

「一旦全軍打光,這個團就算是最後的種子吧!」

當軍座走後沒幾天,前面打瘋了的消息就傳到了團部,蘭封這仗打的很苦,連同薛岳將軍在內的**將軍們幾乎全部壓在第一線,隨時直面死亡。

指揮五十八師的李漢魂將軍也是親臨第一線,在當時日軍的飛機大炮轟擊下,第一線的軍人沒人能預料到下一秒自己是否還能活著,可就是這樣,粵軍六十四軍和軍里的五十八師弟兄還在前赴後繼,硬是殺開條血路,打的第十四師團師團長土肥原賢二連自己的隨身軍刀都被繳了過來。而那個沒臉接校長電話的桂永清這時候早就抓起一把沖鋒槍帶著警衛營頂到第一線督戰,誰他媽敢後退順手就是一梭子。

在蘭封戰線的另一端,俞軍座帶著軍里的弟兄更是砸飛了羅王車站,跟蘭封城內的日軍拼了起來。

可接下來的戰斗讓所有的**將士全部驚呆!首次與防守日軍的大規模巷戰竟然如此血腥,最先往蘭封城內沖的軍里那是死傷慘重,極度缺乏火炮的**和預先守城的日軍打巷戰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日本陸軍的守城戰術,極其陰狠實用,況且他們在蘭封城內經營過一些時日,所以各項的工事設施建設的相當完備。當對方打過來的時候,日軍守城部隊幾乎就不怎麼守城垣甚至壓根就不守,直接跳到城內巷戰,而且日軍巷戰時街道根本就不設防,只是封死全部門戶,砸通所有連接的牆壁,這讓日軍在房內通道的行動非常隱蔽方便。

當**將士沖入巷道的時候,兩側和房頂上突然打過來密集的彈幕,幾十米的狹窄範圍內,子彈想打不中人都難!每當**打穿日軍稀薄的外圍防線發瘋般的沖進城里時,就是在這種巷道里吃盡日軍的死虧!

到處都是伏擊,到處都有日軍,到處都是盯著人橫飛的子彈!進了套的**弟兄進不得進,退不得退,兩頭堵死,根本就撐不了片刻,幾乎所有的突擊部隊全部都是全員覆沒的結局。

你打,問題是你拿什麼去打!日本人就算被打出小巷,他們還有數不清的大炮,一陣密集的火炮覆蓋,遮斷戰場絕了你的後援,接著該會有戰車帶著大批經驗豐富槍法精準的日軍老兵很快就能再把街巷奪回來。蘭封,蘭封根本就打不下來!

當日軍的火力優勢體現出來時,**弟兄死傷慘重可就是吃不下蘭封,直到最後功虧一簣,讓土肥原成功的逃出包圍,溜得無影無蹤。

而後面的日本人當然沒干看著自己人挨打,大批的日軍圍了上來,剛剛還攆著土肥原**打的**,轉眼就被圍上來的日軍追著腳後跟砸炮彈。沒辦法,只有跑了,蘭封周圍的**只得邊打邊撤,渾身解數甩開了日軍追擊部隊,大踏步的撤向後方••••••

1938年6月,蘭封會戰,**戰敗。

此役的結束,標志著徐州會戰徹底落幕,**將士在廣大的銅川平原上留下的鮮血和用生命做出的努力,至此,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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