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部里這些天經常有些俄國朋友往來，而接待的蔣毅卻一直對他們常不離手的黑面包表現出了相當的畏懼，據說這個黑不拉幾的家伙烤制過程足足需要三天，那不就意味著這哥們要躺在爐子里度過整整三天嗎？而且听一些老人兒講，這玩意里頭還摻著鋸末！我的媽呀，那實在是太可怕了。另外，蔣毅還見過一種叫做大列巴的傳統俄式黑面包，這個龐大沉重的老兄簡直就是一個黑色大磚頭，那口徑比軍里的德國榴彈炮炮管都粗，要是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拿這個又粗又硬的老兄照他後腦勺上掄圓了來一家伙，那挨敲的估計得被當場砸暈過去。
而且根據一些資料還發現了更牛氣的典故，在歐洲古代有一種能被同時充作軍糧、鎧甲和武器的神物，他就是——黑面包！這家伙在當時那里頭真是鋸末石子草籽了什麼都有，所以它就擁有了令人無法相信的堅硬和沉重。有記載說它又厚又重要吃的話得用鋸子鋸！用鋸！戰場上你把它擱胸口連鎧甲都省了，一個要用鋸子鋸開的哥們箭會能射的穿？說出去誰信吶。瞧瞧這等打完了架，你把射在面包上的箭一拔往兜里一塞，再抓起黑面包還能啃上幾口，看誰不順眼了逮機會還能一下砸翻他，你說它不是神物是什麼？
當然，偉大的黑面包後裔在俄國也是一樣神牛，同屬歐洲文化的俄國有一種傳統黑面包，也就是被稱作大列巴的那個黑面包種類，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它的粗度足足超過了三十厘米！一個個好幾公斤重又硬又沉的玩意，整的不少俄國人都是用麻袋背土豆一樣塞幾個背著走，想想看，要是誰被這玩意給夯到腦門上，估計挨夯那位他不死也得成傻子！
除非你是抹了印度神油滿街頭開掛的三哥，否則，腦袋上挨一下還是乖乖躺下吧，省的我還得再給你一下讓你受二茬罪。
有次俄國友人們送給蔣毅一大條拌著蜂蜜和葡萄干烤制的黑褐色大面包，想讓這些中國朋友嘗嘗鮮，別的不說，光那個大面包的香味就很好聞的。可當蔣毅把這個異國風味帶到軍部里一起享用時，滿軍部的弟兄為了把它分成小塊氣急敗壞的連刺刀都用上了，最後硬是被個弟兄掄起大刀喀哧一刀，結果面包沒斷反倒這弟兄虎口被震得疼的亂蹦，再看看這條頑強的黑褐色大面包，他就是切不開，還咧著身上的一張張大嘴嘲笑著眼前這些累得滿臉通紅的笨蛋們；就這都想把我切開，你們也太女敕了吧，滅哈哈哈••••••
在後方駐地的軍部弟兄沒事擱城鎮邊上四處亂逛的時候，發現了一處被空置的別墅建築群，至于原主人那在戰亂里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避災去了，整片建築連個看門的沒有，嘿我說，那還等什麼！直接一大幫軍官拖著行軍床抱著舊被子跑到別墅里享福去了，而且住進去的蔣毅和手下的軍官們都覺得這處宅子不錯，靠山靠水的相當不賴，三層洋樓後頭還帶花園，嘖嘖，原主人肯定是個大戶，這戰亂的便宜咱了。
這天蔣毅正呆在別墅里看書，突然听見一陣咚咚的上樓聲，腳步混亂而沉重，一听就知道這人是喝醉了，蔣毅就奇怪了，這誰啊，大白天都能喝成這樣。
還沒等蔣毅站起來看看是誰，那腳步聲突然加速，上到樓上對著門砰砰的連敲帶砸，嘴里還含混不清的喊著︰「蔣，蔣，開門！」
蔣毅奇怪的跑過去開門一看，那當場都楞了，門口一個酒氣沖天的魁梧漢子拎著瓶快見底的伏特加搖搖晃晃，從瓶身上破爛的紙上，仍能看見人民委員這幾個愚蠢的呆字還傻逼不輕的賴在那，只是在十秒鐘後，就被一把撕落在地，又被狠狠的踩了幾腳。看著身上的衣服和他的頭發一樣亂七八糟的來人，看了好一會的蔣毅才認出來，這不是蘇聯駐華武官德拉特文嗎！怎麼搞成了這樣？
蔣毅趕快把喝高的德拉特文攙進房間里，一杯涼茶灌下去，德拉特文嘴里卜魯幾聲，緩了會看清蔣毅坐在面前，突兀的一陣狂笑，笑著笑著流淚不止，雙手捂面低聲抽咽起來。
蔣毅看著德拉特文極其反常的行為心里大惑不解，這位平日里從不擺架子的蘇聯軍人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嗎？
蔣毅小心的問了問這個傷心的人︰「老德，老德，出什麼事了？讓你成了這個樣子？」
「朋友，我們都被拋棄了，被可恥的拋棄了！我的祖國，我的故鄉，我的親人，他們全都完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德，告訴我，看大家都能不能想想避禍的辦法！」
「斯大林，是斯大林！他認為你們被打敗了，你們亡國了！所以他要拋棄你們，拋棄你們！」
蔣毅心里咯 一下，撲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在喝醉的德拉特文斷斷續續的言語中蔣毅听清楚了，斯大林認為武漢會戰後中國實際上已經全面亡國了，支持一個即將亡國的國家是非常不劃算的，所以在後來的日子里，對于中國來說至關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大規模軍援，蘇聯軍援，將會越來越少，直至不復存在。
蔣毅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良久，蔣毅木然的臉上微漾起平淡的笑容。
德拉特文感到自己的肩膀就好像拂過一縷微風，當他抬起頭，模糊的眼神中看到這個年輕的中國將軍把一只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微笑著說了句；
「老德，這不怪你，別擔心，就算是沒有一切，我們也會戰至最後一人，呵呵，誰讓我們是中華軍人呢，為國捐軀，雖死無憾。」
「老德，謝謝你，你們給了我們大批的飛機槍炮，車輛彈藥，如果不是這些武器，中國早就亡了。」
「可是老德，被拋棄的是我們，你的祖國和故鄉親人又都是怎麼回事？」
「哈哈哈，朋友啊朋友，俄國人，要臉，這種瞎話說不出口，那是一場皮洛士式的勝利，再來幾次遠東就沒人了！」
「東西兩面，都不太平，雖然我們蘇聯軍人勇猛能戰，嗝「蘇拉特文打了個酒嗝，捂著眼，低落的說；
「就算我們打敗了所有對手，全部贏得了勝利，可我們，最終必將失去祖國！我們付出的所有，全部，都將會是毫無意義的犧牲！」
「朋友，你知道古拉格嗎？那里的冤魂在日夜哭泣，淚水匯成了河流，尸體和鮮血成為了野狗最喜歡的食物！上帝啊，哪怕您讓我下地獄，我都不會忘了米高揚說的話！他在私下里告訴我們，如果立即宣布他們是無辜的，那顯然表明，正在治理這個國家的不是一個合法政府，而是一群歹徒！」
「我感到了祖國在哭泣，我看到了斯大林在獰笑著把蘇聯推向死亡！朋友！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麼！我們的農業遭到了致命的打擊，生產的中堅力量都在虛假的繁榮下死在了西伯利亞！他們都死了！死了！哈哈哈•••••
「為了保住自己**下的那把該死的椅子，那把該死的椅子！肅反，清洗！我的弟兄們都死了！我熟識的元帥將軍們也都死了！他們都死了，死了，死了！民心散了，**與獨裁殺死了所有敢說實話和尚存良知的人，祖國挨不下去的，挨不下去的，一切都在未知的未來面前顫抖，蘇維埃完了，全完了。」
遠在小河的對岸有點點火花
天空褪去了最後的晚霞
一隊青年騎兵一起跳上戰馬
房間里彌漫著一片悲傷的歌聲，而那眼神渙散的蘇聯軍人，在大醉的昏沉中，仿佛又看到了家鄉的雪野，淚流滿面。
小河對岸的火光已不再閃耀
黑夜過了天邊已破曉
年輕人的胸口流出許多鮮血
鮮血染紅了青春的野草「
蔣毅听著這首熟悉的《遠在小河對岸》，如在灑滿寒霜的情懷里，撫沐著冰雪民族深沉的憂傷，而這位正直的俄**人，仿佛又看見了那些勇敢的年輕人，沐著依然安詳的雪花，永遠消失在白樺林。
德拉特文的胡須上掛著晶瑩的淚珠，無力的靠在蔣毅的懷里睡著了，這里是安全的，沒有蘇聯內務部門的監視，想說什麼都是可以的，只是前面的路，到底是什麼呢？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