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消失在院門口的趙倩倩好像沒有听見歐陽平的話——或者並沒有領回到歐陽平是在叫她——她並沒有理會歐陽平,繼續走她的路、
「趙小姐,請你等一下。」歐陽平追到院子門口。
趙倩倩終于站住了,她轉過身,異常平靜地望著歐陽平。她右手抓著自行車的龍頭,左手理了理自己的長發。
「趙小姐,我們找你了解一點情況。」
趙倩倩看了看手表︰「您是——」
「我是市公安局的,我叫歐陽平。」
「你們想了解什麼情況?」趙倩倩慢聲細語道。
「我們在你們原來住的地方——陳家大院的水井里面發現一具男尸。你現在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另外安排時間。具體時間由你來定。」
「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我有一件急事去辦,這樣吧!明天上午,行不行?」
「可以,在什麼地方談?」
「我到市公安局去找你們。好在你們公安局離我們圖書館比較近。」
「你能不能確定一個大概時間?」
「明天早上,你們什麼時候上班?」
「我們上班的時間不固定,我們什麼時候都方便。」
「明天早上七點鐘左右,您看可以嗎?」
「很好,明天早上七點,我們等你,你跟門衛說找歐陽平,門衛會領你去找我。」
「行。那我走了。」
「明天見。」
「再見。」
老人關上院門,和歐陽平回到堂屋,談話繼續。
這時候,老人才想起來給大家倒水︰「我去倒幾杯水來,你們稍等片刻。」
「趙大媽,不用倒水,我們不渴。」韓玲玲將老人扶坐下。
歐陽平從皮包里面拿出一張模擬畫像,遞到老人的面前︰「大娘,您見過這個人嗎?」
筆者在這里順便補充一下,歐陽平已經安排戚主任將死者的模擬畫像張貼在謝舉人巷和謝舉人巷附近的街道。刑偵工作,從某種角度說就是一場人民戰爭。只靠幾個人單打獨斗,肯定是不行的。
老人接過照片,認真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她眉頭緊鎖。
「大媽,您對此人有印象嗎?」
老人又將模擬畫像放在遠處,左看看,右看看︰「瞧這張臉,這眉眼,好像在哪里見過。」
老人竟然見過這張臉。歐陽平的眼楮里面放出光來︰「大媽,此人是誰?」
「是好像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三個人突然納悶起來,見過,但又想不起來是誰,這不是很矛盾嗎?
「大媽,此人是在去年夏末秋初不幸遇害的,請您再仔細回憶一下。」
「這——這一時還真想不起來,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如以前了。」
歐陽平是在進行搶救性挖掘,儲存在老人記憶中的信息稍縱即逝︰「此人的年齡大概在三十六歲左右。」歐陽平想起了郭老的話,「遇害時,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確良襯衫,穿一條棕色長褲,此人的頭發很短,只有這麼長。」歐陽平一邊說,一邊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頭發的長度。
「公安同志,你這一說,我的腦子又糊涂起來了。」
歐陽平試圖用細節,用更具體的描述幫助老人回憶,沒有想到適得其反,這使歐陽平感到非常意外。嚴建華和韓玲玲也糊涂起來了。
要想找到記憶里面的東西,有時候是需要借助于某些媒介的,歐陽平找錯了媒介。
什麼樣的媒介能幫助老人搜索到記憶中的特定信息呢?
「大媽,請您再仔細看看這張模擬畫像。」
老人再次接過模擬畫像,這一次,情況更糟糕,她一邊看,一邊搖頭,同時自言自語︰「挺熟的,怎麼就想不起來呢?」
「大媽,這樣吧!這張模擬畫像,我們給您留下,不著急,您慢慢想,如果您對這張臉確實挺熟的話,就一定能想起來有他是誰。」
「公安同志,要不這樣吧!老頭子一會就回來了,你們問問他,他興許能想起來,他的記性比我好。」
「您的女兒青青呢?」
「青青已經結婚了,她一個星期回來一次。」
「她在什麼單位工作?」
「她在郵局工作,在新街口郵局。我給你們倒一杯茶,你們坐一會,我到文化館去叫老頭子回來。」
「我們耽誤您做晚飯了。」歐陽平看了看手表,時間是六點二十五分。
「不礙事的,只要倩倩不在家吃飯,我和老頭什麼時候吃都行。」
「文化館遠不遠呢?」
「不遠,就在七里橋頭。」
七里橋頭就是嚴建華停車的地方。
老人臨走的時候,從里屋拿了三把蒲扇放在大桌上,然後走出堂屋。
老人離開不多會,院門被推開了,老兩口一前一後走進院門。趙雅儒走在前面,他的右手拿著一把折扇,左手端著一個紫砂茶壺。
趙雅儒雙鬢已經發白,老人的臉上橫七豎八地刻著許多皺紋。
嚴建華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煙,抽出兩支,遞了一支給趙雅儒︰「趙老師,您請抽煙。」
趙老師將香煙推開︰「我有哮喘病,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抽煙了。」趙雅儒說話的時候,中氣不是很足,速度也比較慢,停頓也比較多,這大概是他很少吊嗓子的主要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