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後,蕭晨並沒有立即答應,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要是一般的界石,還能試試,如果是那種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奇石,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界天師的手段,他學的並不精,一本墨老臨終前的判天手記,他也就看過兩三回,里面的門道,大多都沒模透,要論真正的道行,與黃石公那等奇人相比,還差的遠呢。
宗塵和尚眼見蕭晨猶疑,還以為他在考慮報酬,立即上道的笑了︰「我們萬佛宗是不會讓蕭施主白辛苦一趟的,如果蕭施主能幫我們解決這個隱患,屆時一定能拿出讓蕭施主滿意的東西來。」
蕭晨愣了一下,心道︰「這和尚怕是誤會了,不過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爺怎麼著也的去次,說不定還能騙點好處來。」
他眼珠一轉,已是打定了主意了,到時候就是看不出石頭的跟腳,也得胡說一通,騙點好處再走人,反正送上門的白羊,不宰白不宰。
看著連連點頭的蕭晨,大和尚宗塵認為他是答應了,連忙歡喜的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蕭晨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的轉身,丟下一句︰「明日五更出發,記住,準備好報酬,最好是大華琉璃金身決。」
聞听此言,和尚宗塵一個嗦,險些栽倒,而冰竹韻和離若塵,亦是相視苦笑。
蕭晨,還是這麼愛折騰人。
次日,雞鳴五更,一行人坐上萬佛宗的飛行法寶,一個破破爛爛的金砵,飛往懸空境千蓮界。
這一次,蕭晨只帶了一個小鬼頭,和冰竹韻、宗塵、神秀踏上了去萬佛宗的路途,倒不是他不願意帶雷霸和小若塵,而是玉江城百廢待興,也只有交給他們,才放心的下。
去懸空的路途遠在萬里,以這看不出品階的金砵腳程,至少需要五天的功夫,這一段時間,蕭晨決定好好補補界術,所以一上了金砵,他就一頭栽進判天手記里。
判天手記是墨老的遺澤,里面記載的界術雜而多,卻大凡有自己的獨特見解,其中小到陰墳,大到山川湖泊,乃至日月星辰,都有詳細的記敘和解說。
「陰為暗,光為陽,三子缺一,可排離,十五劃一,可入震……」浩瀚雲層中,蕭晨手托古書,人面朝天,隨著金砵的起伏,二郎腿一晃一晃,看上去愜意的很。
在他臉側幾步的地方,就是薰香醉人,秀色可餐的冰竹韻,甚至他只需要調整一個角度,嘴唇就能踫到玉女的秀足。
但蕭晨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誘惑的她,只是自顧自的沉浸在判天手記的世界里。
這一本手札,打開了一個全新世界,一個他根本不了解的世界,在以前,他認為界術只是看看風水,觀觀陰陽,對墨老生前三番五次要收他為徒的心思,不屑一顧。
而現在,他為自己感到慚愧,界術,實在是太精深了,修煉到極致,可以跺腳改天,舉手遮月,完全是另外一種,對力量的詮釋。
「神奇,神奇啊!」
看著時而皺眉,時而傻笑的蕭晨,一直托著香腮,靜靜走神的冰竹韻眼神迷離,在心里道︰「蕭晨,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喵嗚!」
突然,一只小爪子搭上了她的肩膀,冰竹韻回頭一看,只見拳頭大的小鬼頭正壞壞的與她對視,仿佛在說︰「瞧,我看到你的秘密了。」
「你……去去去,和你主人一樣壞。」
心里莫名一慌的冰竹韻,急忙將小鬼頭從肩上弄下來,扔回給蕭晨。
「哎呦!」
正看的入神的蕭晨,冷不丁的感覺肚子一疼,一個球形的東西滾了上來,他仔細一看,發現是小鬼頭,頓時哭笑不得︰「你啊,就不能安分點麼?你看人家冰仙子那麼矜持,同樣是女孩子,差距咋那麼大呢,你這樣子,將來還嫁的出去麼?」
說到這里,蕭晨自己也笑了,嫁的出去?一只小不點,我跟她談嫁人,可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躲在一旁的冰竹韻,看到這大眼瞪小眼的一對,突然笑了,她覺得這一刻真輕松,如果可以一輩子這樣,其實也不錯。
「其實,若塵,我突然有些羨慕你了。」
山風松朗,白雲悠悠,再遠的天途也有盡頭,輕松愜意的日子,終于過去了,經歷了五天的飛行,蕭晨一行人終于進入了懸空境千蓮界,抵達萬佛祖庭,萬佛宗。
「嗡」
「嘛」
「呢」
………
「吽」
遠遠的,蕭晨就听到,巍峨的佛宗祖庭里,傳出弟子們朗朗的誦經聲,他們的聲音富有朝氣和韻律,而且很執著認真。
如來六字真言,蕭晨認的,一般禪宗入門弟子的啟蒙佛經,常念誦可以定心明智,洗盡鉛華。
禪宗講究頓悟,一招得悟,立地成佛,他們的修煉之道,無非執著二字。
「讓蕭大師見笑了。」一行人從金砵上走下,踏在蜿蜒曲折的竹林幽徑上,宗塵如是對蕭晨行禮。
他覺得蕭晨走的是氣修一脈,會反感禪宗這樣的修行方式,孰料,蕭晨只是寬容一笑,甚至連素來自傲的臉色都收斂了許多,轉而代之的是一片尊敬。
理解!
寬容
這就是此刻的他。
「多謝大師理解,山路崎嶇,起伏蜿蜒,兩位留心,請。」
作為萬佛宗的主人之一,宗塵在此刻表現出極好的氣度,不僅沒有自己先行,而是讓蕭晨和冰竹韻先走。
這就是萬佛祖庭的修養,千年的底蘊,蕭晨在心里感嘆,與萬萬年屹立不動的萬佛宗相比,昆侖、太玄、赤城到底是差了點。
差了點什麼呢?他心里或許有答案了,但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
走在充滿佛香寧馨的山路上,會感覺連時間的流逝都變得美好了,曲徑幽幽的山路,似乎是一種洗滌心靈的路途。
「是不是每一個人來你們萬佛宗都會尋求到一種平靜。」
路至半山,蕭晨突然出言,讓宗塵一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表達,這時候,倒是他身後的弟子神秀笑道︰「心中有靜,何處不是靜?」
「說得好,心中有靜,何處不是靜,我想我已經明白,為什麼這紛紛紅塵,千萬年來,有教門鼎盛一時,最後又如煙火隕落,世道變遷,卻只有你們萬佛宗恆古如一,這只是一點自在生慧心啊,神秀,我看好你呢。」
說完,蕭晨微笑的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以示鼓勵,最後負著雙手,自在的朝山上走去。
這一刻的他,沒有絲毫的煙火,有的,只有一種升華後的灑月兌,看得冰竹韻竟然呆了。
「這是一種…………禪的境界。」
沉默許久,老和尚慈悲無限的合上雙手,氤氳的金光在他身上旋射著,托著冰竹韻和小和尚,朝山頂飛去。
曲徑的玄機已被一個外人給勘破,他們又何必徒惹煩惱,走這一段沒有意義的路途呢?
禪宗,從來都是放的下的,需要的,也是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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