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里的王府一片寂靜,沉溺于春節里的彩燈將白雪裝扮得更加鮮艷、夢幻,穿過不同的院子,耳邊時不時能傳來一陣陣悠揚的歡笑,有那麼一刻,我真的恍惚地認為自己真的回到了燕國,他們無憂的生活里有著自己曾經的影子。
長安繁榮,可燕國蕭條,經歷過了兩者,如今的我能做的只有去好好珍惜身邊來之不易的寒恭和他所帶來的溫暖。
正想著他,猛地一抬頭,我便看到了向倪此刻真站在我的面前。
「公主,公子希望您過去一趟。」向倪走到我的身邊,在我耳旁小聲地說著。
「好,你帶我去吧。」
剛走進羽寒院,便看到院里居然是一片我從未看到過的喜氣洋洋的景象,就如同去年的春節一樣,赤色燈籠高掛,就連窗戶上都貼上了精美的剪紙,院中的樹干上都纏滿了紅色的絲帶,這是我在司沁霖的度福院都沒有看到過的裝飾,不禁讓我覺得心中一暖。
走進屋里只看到寒恭正佇立在窗口,悲傷地望著一園的白雪。
「寒恭?」我走到他跟前,不安地問著︰
「你還好嗎?」
「君瀾………」寒恭悲愴地喊出了我的名字後,一把反手緊緊抱住了我,將我死死地環在了他的懷里,他的下巴搭在我的額旁,他溫暖的懷抱里帶著熟悉又迷人的香氣,而我也不禁多嗅了幾下這樣清新的味道,想把它永遠留在我的心中,寒恭,我總是如此貪戀你的一切,盡管此刻你手心傳來的冰涼,讓我無法真正的安心。
「寒恭?你怎麼了?」我微微抬頭,擔憂地問著他。
「君瀾,對不起,今天的一切都對不起…………」寒恭顰著眉,悔恨地自責著︰
「讓你遭遇到那些,全部都是我的不對。」
「寒恭,你何必如此自責呢?」我淡淡地笑著︰
「你能及時地趕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你知道我從不敢奢求太多,因為我太害怕失去了,所以你不必擔心。」我輕輕地撫著他的手心,柔聲地安慰著。
「君瀾,今天的事我真的連想都不敢想,如果你………….」寒恭搖著頭,痛心疾首地說著︰
「還是我沒有能力,沒能保護好你。」
听著寒恭的這些自責,一陣揪心的痛便在我心中開始隱隱地發作,心頭傳來的針戳般的刺痛讓我頓時間無法喘息,苦不堪言。
「怎麼會?如今的我毫發無損,難道不是因為你嗎?但若是………」我硬是咽下一口苦水,酸澀地說著,心里所帶的一瞬害怕忽然呼嘯而過,一時間的猶豫讓我不知該如何往下去說。
「君瀾,你放心,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要定你了。」猜到我心思的寒恭,接過了我片刻的寧靜,堅定地回答了我心中的疑問。
「真的…………嗎?」听到他的這聲回答,我不由大驚,嗓子仿佛如卡住了一般,噎在了那里。
「因為你是我的心,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寒恭再一次牢牢地扣住了我的手,用更加篤定的口氣堅決地告訴著我。
「寒恭…………」此時的我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將頭靠在他懷里,含淚笑著點了點頭,寒恭,我願意飲鴆止渴只為你這句承諾,不管將來會是如何,如今能听到你的這句話,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此時一陣扣門聲打破了我們此刻的安靜,寒恭無奈地放開我道︰
「想必一定是向倪。」
「是的,公子,鄙人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只看到向倪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釉瓷碗走了上來。
「這是什麼,向倪?」我好奇地問著。
「回公主,是湯圓。」
「好,幸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是,鄙人告退。」
寒恭笑著松了一口氣後,將我拉到桌邊,期待地說著︰
「之前說要陪你一起過春節,今天也總算找到機會了,這是我親手包得,你嘗嘗看吧?」
「那天不是在宇國宮吃過湯圓了嗎?」我同他一道坐下,感激地說著︰
「真是難為你這片心意了。」
「你我之間沒有必要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寒恭替我舀起一顆湯圓,吹散了熱氣後才送到我嘴邊道︰
「快,趁熱吃。」
「好。」我害羞地吃下了這顆香糯軟滑的寒恭自制湯圓,滿足地夸獎道︰
「真是好吃,里面的芝麻蜜可當真甜到心坎里去了。」
「果然是吃了蜜,話都說的這麼甜。」寒恭漂亮地一笑後,刮了一下我的鼻尖道︰
「晚膳在司沁霖那兒吃的怎麼樣?」
「挺好的」我也同樣笑著點點頭,「而且,你知道我听到了什麼?」
「什麼?」
「阿嫵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真的嗎?那也算給王府帶來一樁喜事了。」寒恭靜靜地說著,「不過,司沁霖當時的臉想必一定很難看吧?」
「是啊,她雖然看上去特別鎮定,可是心里一定不好受。」
「阿嫵也該要有個孩子了,她來王府這麼多年,先前可都一直沒有消息呢。」
「我也好奇這個,你說她和宇王爺這麼多年,怎麼之前………」
「這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並不特別關注她,或許是因為司沁霖的關系不敢有孩子吧?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她現在步步高升,想來司沁霖也奈何不了她了。」
「可是我之前一直覺得宇王爺待司夫人不錯呀,怎麼突然一下就變成這樣了呢,里面一定有蹊蹺吧?」
「听說好像是為了司夫人自己家的事鬧的有些不開心。」寒恭思考了一下後,懷疑地說著︰
「你也知道的,司夫人家里歷屆都是供給御茶的地方,似乎在前段時間茶的品質出了點問題,天子不是很滿意,司夫人本是想讓宇王爺替她壓下去的,可是宇王爺並沒有選擇包庇,如此才會對她失望的吧?」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司夫人做事認真,又怎會出現不細心檢查茶品的疏漏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王府里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這還是寒歌告訴我的。」
「紅顏未老,恩先斷,恐怕就是這個意思吧。」我憂傷地望著冉冉燃燒地蠟燭,惋惜道︰
「無論司沁霖如何,可是我卻一直相信她待王爺是真心的。」
「真不真心,只有她自己知道,用著真心守護我父親的名義去傷害他人,那根本就不是愛。」
有那麼一刻,寒恭絕意的聲音忽然讓我感到格外的寒心,
「寒恭」我邊說邊握住了他的手,安慰著︰
「你是不是非常恨司沁霖呢?」
「不是恨,而是真的厭惡。」寒恭垂下眼,痛惜地說著︰
「奈何我卻沒有能力去………」
「那你為何不嘗試著去爭取呢?」我試探性地問著他︰
「寒恭,為何你要選擇逃避呢?」
「因為我怕自己沒有從前的能力了。」寒恭小聲地說著,沒有了任何底氣的他此刻就像個需要無盡呵護的孩子般脆弱。
「寒恭」我湊上前去,吻了吻他的臉鼓勵道︰
「我相信你可以,我也相信這個王府需要你,你願意去再次嘗試一把嗎?」
寒恭驚訝地看著我,嘴巴微張著剛想說出話時,我卻輕輕抵住了他的嘴,再次道︰
「不是為了我,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為了你自己,試一次,不好嗎?寒恭,最後一次,讓王府的所有人記住這個雄赳赳的你,難道不是件很好的事情嗎?我願意成全你的夢想後,再隨你離開這里,所以在這之前,我願意等。」
「君瀾,我說過的,我不想委屈你,如果選擇王府,那你也一定會……….」寒恭躊躇地說著,「我不想讓你再遭受到任何的是非了。」
「可是我相信你會保護我啊。」我堅定地對他笑著︰
「難道不是嗎?再說,你若是再不快點,司沁霖說不定就要給我和段流笙牽紅線了,所以我還盼著你能早一點娶我呢。」
「好,我答應你。」寒恭撫著我的臉,深情地說著︰
「只有你不走,我就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
不用說,第二天,王府里便傳開了阿嫵有身孕的消息,就連鮮少說這些事情的阿綠都在我一旁感嘆著︰
「听說阿嫵現在可愛吃酸的東西呢,也可算是把府里的後廚給忙壞了。」
「酸兒辣女,這是好意頭啊。」問夏跟著阿綠一同說著,「不過,到頭來,還是個庶出吧?」
「問夏,你別這麼說,我相信阿嫵不會讓王府里的人看低她的孩子的,現在王爺恢復了她從前的嫡出名字,不就想讓全王府的人知道,不許怠慢她嗎?」
「是啊,王府被司夫人獨當一面那麼久,也該換換風氣了。」阿綠若有所思地說著,「就是不知道,司夫人會不會讓阿嫵順利地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呢。」
「肯定會的,因為阿嫵也是個聰明人。」我想起那天阿嫵同我說的話後,淡淡地一笑︰
「真是諷刺呢,先前可是司夫人把阿嫵的名字給改掉的,可見風水輪流轉,她終究是逃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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