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從系主任那里知道自己有一個訪客的時候,心里直犯嘀咕。才從美國回國任教的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名氣,現在要有人專門上學校里指名道姓地要見自己,這事兒怎麼都透著一點奇怪。
這倒不是說他不相信自己的實力。作為中國最高等的理工科學府的畢業生,還能夠拿到美國知名大學的全額獎學金赴美國留學,並且成功取得了博士學位。這樣的成績可以充分說明作為學生的江橙的實力不凡。實際上,如果不是回國任教,憑他在美國的各項成果,謀求一個普林斯頓的教職,或者謀求一個知名世界企業的高級職位也不是難事。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江橙有著一顆強大的愛國心,現在的他應該是美國標準的中產階級的一員了。也正是因為他的愛國心,江橙才和他的其他的同學走到了不同的方向,心甘情願地回國做了一名收入有限的大學老師。~
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在外國,一個人所能得到的科研資源都是和他的名聲聯系在一起的。學術威望有兩種獲得途徑,一種是在短時間內做出了突破性的研究;另一種則是通過長期在一個學術領域的耕耘而累積起足夠的威信。除非是利用行政的手段強行獲得資源,不然大體上的學術威望的獲得途徑就是這兩個。
顯然,甫從國外回來的江橙並不符合如上所述的任何一個條件。所以他對于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學校點明找自己感到了詫異。
不過,詫異歸詫異。江橙也不會放棄這樣一個見面的機會的。他還記得系主任在通知他的時候那股興奮勁兒。系主任還特別叮囑他要重視這個會見,因為這可能牽涉到一筆巨大的科研經費啊。
也因此,江橙被主任的叮囑給燃起了期望。沒有一個研究者不希望自己的研究能夠被人資助的。這種希望就如同孩童時代希望得到家長的資助購買自己最喜歡的玩具那樣。江橙當然也不例外。
只是這樣的期望在他看到了想要和自己會面的那個人的時候就破滅了。
江橙眼楮瞪著眼前的這個人︰「是你?你就是系主任說要見我的那個人?」
身為一個才踏上講台的年輕老師。江橙確認自己的記憶力還算是不錯。這一學期第一次開的課上,那個差點遲到的唯一的女生。對,江橙確定眼前的這個女生就是那個女生。可是,她來找自己做什麼?
江橙把自己的疑問給問出了口︰「你不就是那個上課差點遲到的學生嗎?我都說了沒有關系,你們可以遲到個五分十分的,只要上課認真听就可以了。你不會以為我說話不算數吧?放心啦,我說話算話的。說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江老師的這番話。把沈一一給弄了一個措手不及。她心想,難道我真的像是那種為了遲到這件事情會這樣心神不寧的人嗎?不要說我沒有遲到,就是遲到了。這一個學期就這麼一次,難道會影響我的績點,讓我成績不及格嗎?
不過沈一一還是覺得自己要給這位新到的老師作一番比較充分的解釋才是。她向來對老師是很尊重的。
「老師,我當然相信您是說話算話的人。所以我今天來找您並不是為了您說的那件事情的。」沈一一帶著微笑對江橙這樣解釋道。
江橙不解地問︰「哦。是這樣啊。那麼你來找我。是因為你上課時哪里沒有听懂,所以來找我問問題的嗎?你帶了筆記本沒有?到底我哪一塊講解你沒有听懂?說出來,我看看怎麼樣解答比較好。」
沈一一見江橙完全沒有自己來找他到底是為什麼的自覺,倒也是有些頭疼了。這要是在清華待了足夠長時間的人可都不會不知道,沈一一在清華的另一重身份那就是財神爺啊。一般的老師要是看到沈一一,那是高興都來不及了。因為那可就意味著他們的課題會出現一個強有力的支持者。意味著他們將找到人化緣了。可惜,顯然這位才從美國回來的講師沒有這樣的消息來源啊。
沈一一試探著問江橙道︰「那個,江老師。您知道我是誰,或者說你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吧?」
江橙听了沈一一的問題。倒是一楞。他仔細想了想,最後報歉地對沈一一說︰「這個……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應該記住你的姓名的,可是這會兒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了。我下次上課點個名,一定把你的姓名記住。」
沈一一被這位這麼一說,還真的是哭笑不得。她哪里是想要讓這位江老師點名啊。她只不過是想提醒一下江老師想想她沈一一在學校里有一個什麼樣的外號,好讓他想起自己是個散財童子這回事。結果人家直接打岔給打到了課堂紀律那一塊去了。
沈一一想了想,算了,也不浪費那個時間和這位美國歸國的講師打啞謎了。她決定干脆自己就單刀直入好了。
「江老師,我還是有話直說了。我叫沈一一。如果您對學校里這兩年的情況熟悉的話,應該能夠從其他的老師或者是系里的領導那里听到過我的名字。我來找你,既不是為了那個我疑似差點遲到的事情來請您原諒;也不是為了沒有听明白您上課講課的內容而向您討教。相反的,我覺得您上課講課的內容特別好,也特別容易理解。您是一位能夠把課上好的老師。」沈一一首先向江橙作出了澄清。
听到自己上課的質量被學生肯定,江橙還是很高興的。這種創新的講課方式,是他嘗試著總結了自己以往學習時踫到的疑惑之後,所作的一種帶有試驗性質的嘗試。現在這樣的嘗試得到了學生所給予的肯定的反饋。對于他這個有心上好課的老師是一種肯定,也是一種激勵。不過,這個學生說她叫什麼「沈一一」。這個姓名還真的是有點熟悉啊。這是哪位學生呢?江橙在努力地回想中。
沈一一沒有等待江橙老師自己的思索,而是接著自己的話題往下講。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賣關子會比較好。否則的話,和沒有什麼心靈感應的人打啞謎還是很累的。
「其實我除了學生的身份,學校里的老師們所傳說的我還有一個身份,也就是清華大學最大的個人身份的天使投資人。基本上學校里有多個學科和老師的研究課題都受到了我的資助。」沈一一向江橙介紹著自己的特殊的地位。她忽然意識到,如果這位老師是剛剛才從美國回國的話,應該還沒有機會從別處得知自己之前對于其他的老師的幫助這回事情。所以干脆地把自己的情況直接向對方介紹。
果然。對于沈一一直接的暴料,江橙感到十分吃驚。他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生,沒有想到她會向自己披露這樣一個不容忽視的身份。他對于沈一一說的那些有點不敢相信。是自己離開國內太久了嗎?什麼時候國內會發生這樣一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了?這個女生宣稱她可以資助這麼多的學校老師和科研課題了?江橙認為自己一定不是生活在一個名為中國的國家了。
他向沈一一確認道︰「你說什麼?你說你資助了學校里的科研活動?你這麼有錢?這麼些錢是從哪里來的?」
沈一一笑笑點了點頭。不過她拒絕回答被問到的自己的錢是從哪里來的這個問題。
「我的錢完全是正當的收入。你也可以理解為我比較會賺錢就好了。不過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你的領導,或者是學校里的其他老師。他們應該很清楚這三年里清華大學接受我資助的老師和課題有多少。所幸的是,這些資助都是起到了作用的。有很多的研究成果,也算是對得起我的付出。」沈一一總結道。
江橙看著眼前的這個女生身上所透出的那股自信勁兒。心里有一種隱隱的猜測。
他開口問沈一一道︰「好吧。你說的這些我會去核實的。不過。你今天特地告訴系主任說要找我的話,是想要告訴我你的身份嗎?還是說,你其實是想要告訴我,你想要資助我的研究?」
沈一一伸出自己的大拇指,示意江橙猜測的完全正確︰「你猜對了,江老師。我今天找到你的目的就是要告訴你,我想請你參與一個研究。研究的經費可以得到資助。」
江橙感到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毛病。這位自己的學生,現在在對自己說要自己從事一個她主導的研究。這個世界還真的是有點瘋狂啊。
感到有點難以接受的江橙伸出手搖了搖︰「等一等。你剛才說你想干什麼?想要請我參與一個研究?還說要資助我的研究?可是你知道我研究的方向是什麼嗎?你還沒有充分了解我的研究背景的情況下。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地就說要資助我的研究呢?這是你一個普通的學生可以隨便下的決斷嗎?」。
沈一一知道,在沒有充分地對自己的背景有了解之前。眼前的這位對自己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的海歸老師,應該很難接受自己這樣一個學生和他談這些問題。這不僅僅是我們國內的眼界不夠開闊的問題。真正到了國外,踫到了自己這樣的情況,國外的教授應該也是同樣的反應。沒有關系,她有充足的耐心可以等待江老師自己去發掘他自己的這個學生,是一個多麼與眾不同的存在。
所以沈一一沒有責怪江橙的質疑,而是很和善地面對,而且對江橙說︰「沒有關系。我知道,現在要你馬上就做出決定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沒有要求你馬上答應或者是拒絕。這樣好了,江老師您可以回去,側面打听一下您的學生沈一一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您可以問您的同事,也可以問您的直接領導,也就是系主任。我在過去的這些研究資助活動還是很透明的,應該很容易找到相關的資料。」
沈一一見江橙已經在思索了,又補充道︰「至于您的研究方向,您說得對,我還沒有對您做背景調查,所以並不清楚您的研究領域到底是哪一塊。不過,既然您被清華大學聘用,想來您的基本功和學術背景是不會弱的。而作為一個電子學的老師,您所受的專業培養和我想讓您從事的研究也一定是有交叉的。請相信我,我不會拿自己投入研究的錢來開玩笑的。我找到您,一定是因為您有這個能力和素養。」
作為一個出資人,或者說作為一個金主,沈一一其實是有足夠的傲氣來對江橙說出這些話的。這天下當然是給錢的人最大。但是江橙是自己的老師,所以沈一一就必須要在他怕面前保持足夠低的姿態。沈一一不認為這有什麼。一來,尊師重教是一個優良的美德;二來,保持謙遜可以融洽她與研究人才之間的關系。因為最終,沈一一想做的能夠統領一支有實力的科研隊伍的領頭人,這不僅是對她的資金實力的考驗,更是對她是否能夠掌握這樣一支隊伍的人心的能力的考驗。
江橙听了沈一一的話之後,並沒有感到特別的不舒服,或者是認為這個女生在信口雌黃。雖然他還是感到自己看到和听到的這一切有點不可思議,但是可能是因為在美國呆過一段時間的原因,他對于那些超出自己的想象與認識的事情的接受度並沒有那麼差。之所以這里保持著一種懷疑的態度,其實是因為他還需要時間去做一番調查和確認。懷疑精神是從事科學研究的人所需要的一種良好的品質。只是科學家做的不只是懷疑,還有證實的工作。
他已經決定,今天回去就好好問一問系主任,這位沈一一同學到底是何方神聖。她所說的那一切是真的嗎?如果這位沈同學邀請自己加入某個研究,自己是否應該欣然接受,還是應該馬上拒絕呢?
他相信,系主任會告訴自己答案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