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相遇是一種緣分,是一種很玄妙的契機,可遇不可求。但其實,很多我們自以為是的巧合,都來自于人們的刻意。
如果一個人,不想再出現在一個人面前,這種所謂的緣分、契機或是巧合,也就不存在了。
正如,自那日之後,向逸辰沒再出現在嚴顏視線里。
嚴顏不明白,為什麼以往隨處都能踫上的人,會在很長很長的時間里沒了蹤影?她的腦袋瓜里,還不能夠想到以往那些「踫面」都是向逸辰刻意制造。
在公司里工作了有一段時間,雖然嚴顏還是個……打雜的。但她性子開朗,被人使喚來、使喚去也絲毫沒有怨言,總是一副面帶笑容的樣子,漸漸的也和同事們相處的很融洽。
以往午餐若是誤了點,那等到嚴顏忙完了回來,是決計不會再有剩下的了。可是現在,若是嚴顏忙得沒時間吃飯,也會有同事或是前輩給她留下一份,干干淨淨的收起來。
嚴顏覺得,唐越澤說的沒錯,社會雖然復雜,也不乏險惡,但是,也不是全然那麼可怕。嚴顏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逐漸能體會到這話的深意了。
這一天,大家圍坐在職工食堂用午餐,嚴顏來的遲了,有前輩招呼著她坐到身邊,把打好的飯菜推到她面前。
「謝謝。」
嚴顏滿足的嘆道,抓起飯勺就往嘴里塞了口米飯。
「哎哎……看看,總裁來了!」
「喲!是啊,今天是總裁來職工食堂‘體驗’生活的日子。」
身邊同事不約而同將目光集中向食堂門口,嘰嘰喳喳的討論起嚴顏所不知道的事。
沒見那個人,總共37天了。
他身上的西服永遠那麼合身、妥帖,略長的劉海些微凌亂卻好似亂的很有章法。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的樣子分明那麼慵懶,抬眼老人時的目光卻又是銳利十足,好像個復雜的矛盾體具備多面性——這個男人,永遠無法讓人一眼看透。
張助緊隨在他身側,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因為身高上的差距,向以辰微微低下頭,看上去很是體恤下屬。
這滿滿一餐廳的職工都知道老總來了,卻全部保持著原來的秩序,只敢在各自的小桌上嘀咕兩句。看來是這樣的情況早有發生,上面也已經有過交待。
向逸辰每個月會來職工餐廳一趟,沒有特殊待遇,而是在選餐窗口點一份和職員們一樣的盒飯。有點像是作秀,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在作秀,但就算是作秀,職員們也還是很買賬——對于老總的這種親民舉動贊嘆不已。
張助領著向逸辰點了餐,在一處人比較少的餐桌坐下了。沒多會兒,向逸辰便和那桌的職員相談盛歡起來。
這就是領袖的人格魅力,知人善用算一方面,且能輕易的和下屬打成一片也算一方面。
「噢……真是太帥了!你們說,這麼有錢的男人,還長這麼帥,還有沒有天理?」
嚴顏這一桌,有個和她一同進來的練習生捧著飯勺忍不住感嘆。
嚴顏下意識抓緊了餐盤,豎起耳朵來听下面的對話。
果然立即有前輩反駁到︰「是沒天理!那要是能看上你……那才真正沒天理!哈哈……」
前輩大笑起來,被其說中了心事的練習生紅了臉說到︰「怎麼見的不可能?」
前輩不以為然,一指嚴顏說︰「咱總裁夫人比這丫頭還漂亮,你就是給他做小,也得有點資本吧!」
嚴顏頭一次听到人們議論起向逸辰的太太,她那點小心思見不得光,卻又偏偏不死心的想要多了解點關于他的事。
唐越澤和林爽都說,她是個漂亮的姑娘,她照著鏡子也知道他們的話不假——向逸辰的太太,比自己還要漂亮嗎?那該是怎樣的驚世容姿。
嚴顏承認自己有點不應該,但听到這話,她還是忍不住心里泛酸,手里的飯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嘴里拿開了,一個勁的在餐盤里胡亂戳著飯菜。
同事們後來還說了些什麼,嚴顏沒再注意,只覺得今天職工餐廳的飯菜特別不合胃口,沒吧啦兩口,她就匆匆收了餐盤,趕在向逸辰離開之前沖出了餐廳。
嚴顏想,就像前輩說的那樣,她不應該對于向逸辰這樣的男人抱有幻想,既不可能也……不道德。
道理是明白了,但擋不住情緒低落,從高處*總是需要個緩沖點。
嚴顏的緩沖點,就是唐越澤。
平日里,嚴顏總是話特別多,但是有心事的嚴顏,就會像剛醒過來那陣一樣,不喜歡說話,喜歡一個人待著。
這絕對不是唐越澤心思縝密,而是他守著她的時間多了,見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唐越澤細心打量著嚴顏,這丫頭,從進門開始就只說了句「我回來了」完事,不消多想,這丫頭心里頭準有事。
唐越澤倒也沒想著立即開解她,在他看來,對于嚴顏,有比獨立更重要的事,就是學會與人相處。
這也是他最終同意她去向氏工作的原因,他可以疼她一輩子,她可以什麼都不做,卻逃月兌不了和除了他以外的人交流。
這對于新生的嚴顏,也是要從頭學起的。
放著嚴顏「自生自滅」了一會兒,唐越澤覺得,他該出手干預了,不然憋壞了小丫頭,最後心疼的還是自己,他寧願辛苦些,也不想給自己找虐。
瞅準了嚴顏洗完澡出來,唐越澤拿了只隻果坐在沙發邊上削著,邊削邊開口問︰「我們嚴顏,有不能跟越澤哥說的心事哦?」
「嗯?」
沉悶了一個晚上的嚴顏稀里糊涂的發出簡單的音節,忽閃的眼楮里滿是不解,心里卻是虛的很。
越澤哥看出來了?她不高興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她沒有掉眼淚,沒有嘆氣啊!
唐越澤抿嘴一笑,放下手中的果盤,朝著嚴顏伸出手。
「來,我們來做起立蹲下!」
「哈?」
盡管不解,嚴顏依舊听話的把手交給了唐越澤。
兩個人並排站在空地上,雙手放在後腦勺上,唐越澤喊︰「預備……開始!」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便像比賽一樣開始做著起立蹲下的動作。
嗯……這場景,真有點幼稚。但是,對于嚴顏,卻很管用。
學不會拿筆的嚴顏,學不會拿筷子的嚴顏,發音總是像含著口水的嚴顏,走路總是摔跤的嚴顏……也會氣悶,也會想要放棄,然後,唐越澤每次就帶著她做起立蹲下。
因為,這是嚴顏的強項,唐越澤總會「輸」給她。
「看,我們嚴顏,多棒!」
他總這麼夸她,她笑著笑著,就會忘記了憂愁,站起來時,依舊充滿斗志。
「啊!不行了!」
唐越澤往後一靠,跌坐在地上,嚴顏眉目舒展開,笑了。
「越澤哥,你又輸給我了!」
小小的運動,使得嚴顏臉頰泛紅,鼻尖出汗,但卻不像剛才那樣一副蔫兒了的樣了。又能咧開嘴,大聲笑了。
「啊!」
嚴顏長舒口氣,在唐越澤身邊坐下。腦袋自然而然的靠在他肩頭。
「越澤哥,我差點做錯事情了,所以,我不說話,是在懲罰自己。」
「那……顏顏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嗯,都想明白了,越澤哥教過我做人要清清白白,要講道德嘛,我全部都記得。」
這個時候,如果唐越澤深問下去,嚴顏也不會對他有所隱瞞。
然而唐越澤卻沒有繼續問下去,在他看來,嚴顏既然選擇了那麼一個繁雜的工作環境,以後要承受的只怕更多,他能護著她,卻不能代替她。
「嗯,越澤哥相信,我們顏顏做出的選擇,一定是正確的。」
唐越澤撐著胳膊,從地板上站起來,拍拍手,走到了沙發邊。
「顏顏還要在地板上坐著嗎?那水果切好了,我就自己吃了啊!」
沙發遮擋住,嚴顏坐在地上只能看見他一點背影,這點背影不顯山不露水,就像唐越澤溫吞的性子,固然沒什麼存在感,但嚴顏卻知道,他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
「我要吃啊,糖糖你不是喜歡吃糖嗎?給我留點!」
喊著要吃水果的嚴顏,又再度生龍活虎起來,唐越澤抿嘴一笑,這丫頭,就是這麼簡單。
「來,吃吧!誰還能跟你搶?」
唐越澤把果盤和刀叉一起遞到嚴顏手里,盤子里的隻果已經去皮削淨,而且還……削成了一塊一塊小兔子的形狀!
「哇……好可愛!」
對于唐越澤的這一杰作,嚴顏大笑著贊嘆不已。
這就是唐越澤用來哄嚴顏的另一法寶了,不听話好好吃飯的嚴顏,沒有胃口吃東西的嚴顏,唐越澤舍不得責罵,于是就他就想方設法把食物做出可愛的外觀來吸引她。
這一舉動看似幼稚,但對于心智同樣單純的嚴顏來說,確實相當奏效。
「小兔子,我要把你們都吃進肚子里!呵呵……」
嚴顏嘟起嘴唇,把水果丁含進嘴里。
唐越澤別過臉去,輕咳了一聲。嚴顏說小兔子很可愛,但是顏顏,在我心里,你最可愛。
心口一陣慌亂,唐越澤模進西褲口袋掏出一粒太妃糖剝了糖紙塞進嘴里,甜味刺激味蕾,那股心慌感慢慢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