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好眠,醒來得得時候,天已放亮,一兩束金色的光芒從深邃微白的天空隱隱投射出來。
嚴顏緩緩睜開眼,帶著睡意懵懂的張望著四周,橙色的暗紋牆紙,掛著風景的油畫,杏色窗簾密密合合的被拉緊,身下是柔軟的chuang褥。
她的思維總比正常人慢了半拍,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哪里,昨晚又是發生了什麼事自己才會在這里。
嘴里渴得很,像是有好幾天沒刷過牙的感覺。
剛想著要起身,這才發現右手被人緊緊攥住,絲毫動彈不得。順著視線望過去,是向逸辰伏在chuang沿上的烏黑的腦袋。
此刻,向逸辰正趴著睡著了,只露出半張英俊的側臉。嚴顏有一刻的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會在這里?為什麼不是唐越澤在這里?
這個人,不是一刻都不想看到她嗎?因為不听話懷了他的孩子,所以他昨晚那麼生氣,還打了越澤哥。
視線里,向逸辰俊逸的側臉看上去安靜溫和,並沒有昨晚半絲陰狠、暴戾的痕跡,沿著長劉海一路越過高蜓的鼻梁,直至緊抿著的薄唇,甚至還隱含著股難得的靜謐安逸。
只是,他為什麼緊皺著眉頭?夢里面有很不好的事情嗎?還是因為她不听話在生氣煩惱?
掌心里細微的挪動,讓本就沒睡的很沉的向逸辰驚醒,他抬起頭睜開眼,對上的就是嚴顏近乎于痴迷的眼神。
她那樣一錯不錯的看著他,一如他們每個最濃情的時刻。
「顏顏……」
*沒睡,加上宿醉,向逸辰的神情有些憔悴,出口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他反手想要抓牢嚴顏,而她突然縮回了手,緊緊抓住了被頭。
嚴顏有些害怕,她無法忘記昨夜他的樣子,從來她的身邊只有溫潤如玉的唐越澤,就是和向逸辰在一起,他也沒有像昨晚那樣凶過。
被子一直被她拉到頭臉上,只剩一雙眼楮烏溜溜的從齊劉海下鑽出來膽怯的看著向逸辰。
「呵……對不起,顏顏,昨晚嚇到你了?我跟你道歉,別害怕,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竟然沒有認出你,竟然不知道你曾經承受的傷痛。
向逸辰嗓子眼一陣哽咽,他覺得,只是這樣求饒根本不夠,他想要對她好,把以前想要給她卻沒能給她,還有現在、將來他所能給的一切都加諸在她身上,密密實實的將她保護起來。
嚴顏眨巴著眼楮,像是在認真的思考著他話里的意思。
「傻丫頭……剛才是要起來嗎?想要什麼?」
向逸辰伸出手在她柔軟的發頂上輕撫了兩把,感覺到她縮了縮腦袋,那股疼惜的神色僵在臉上。
「……水。」
嚴顏的嘴巴蓋在被子里,聲音听起來悶悶的。但好歹是……和他說話了!
「好!馬上啊!醫生說你不能下chuang……我給你端過來。」
她這麼一點小小的反應,卻是給了向逸辰莫大的鼓勵,他站起來,走到茶幾邊倒了杯水,試了試溫度,有點燙,他又拿起另一只杯子來回蕩著,直到水溫不是那麼燙了,才端到嚴顏跟前。
***
「來,水!」
向逸辰坐在chuang頭,伸出一只胳膊,攬起嚴顏,讓她靠進自己懷里,感覺到她僵硬的身子,嘴角里不自覺帶上一抹苦澀的笑——他是有多混賬,竟然讓顏顏這麼怕他!
他把水杯靠近嚴顏嘴邊,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往她嘴里送著水,「慢點……」
嚴顏生怕水杯落了似的,盡管有向逸辰拿著,她還是伸出手來捧著杯壁,吞水的時候,會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
那樣子……讓向逸辰想到小時候還沒斷女乃的鬧鬧,每次喂他喝女乃,小家伙也總愛捧著女乃瓶,喝的時候也會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
眼眶一陣潮濕,向逸辰抿緊唇瓣,想起唐越澤說過的話——現在的顏顏,就像個只有三歲的孩子……
「啊……好了。」
喝完水的嚴顏,抬起頭來看向向逸辰,向逸辰挪開杯子,嚴顏覺得奇怪,是她看錯了嗎?怎麼覺得向逸辰眼楮紅紅的?
向逸辰扶著嚴顏重新躺下,嚴顏嘟著嘴,好像不太滿意的樣子。
「怎麼了?還要什麼?」
「……肚子餓。」
嚴顏把兩只手放在肚子上,皺著臉說。表情看上去生動極了,也不像剛才那樣害怕向逸辰了。
「等會兒,一會兒吃的就來了。」
向逸辰想起唐越澤臨走前說的話,那家伙應該是回家給嚴顏準備吃的了。
盡管以向逸辰的本事,能夠給嚴顏準備更多、更昂貴也更精致的食物,可是,向逸辰想,唐越澤做的,應該是最對顏顏胃口的——只要是為了顏顏好,誰做的,他不在乎。
「嗯……哼……」
被窩里的嚴顏小聲的哼哼著,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完。
向逸辰忍不住微笑,他的顏顏,現在真的就跟個孩子一樣,「又怎麼了?乖啊,多等一會兒,現在時間還早……」
「……越澤哥呢?」
這個問題,剛才嚴顏就一直想問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可是,現在她迫切需要唐越澤,卻是不得不開口了。
「嗯?」
向逸辰一挑眉,心下一凜,她還是問了,在她心里,唐越澤果然是不可或缺的。他忍不住想,如果現在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唐越澤,她會不會也問一問︰「逸辰呢?」
只是這答案,他根本不敢去揣測。
「他……」
向逸辰支吾著沒說出口,病房門便被緩緩拉開了,唐越澤披著清晨特有的沁涼和薄霧從門外走了進來,手里還拎著兩只保溫飯盒。
「越澤哥!」
嚴顏眼楮一亮,看清了門邊的人,立馬坐了起來,朝著唐越澤張開了雙臂。
唐越澤先是把保溫飯盒在茶幾上放下,豈料chuang上的小丫頭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張著雙臂一直在那里叫︰「越澤哥,越澤哥!」
她每叫一聲,向逸辰的臉色便黑一分,心也往下沉一寸。
「呵呵……怎麼了?」
唐越澤笑著走到嚴顏身邊,什麼都還沒做,就已被她環住了脖|頸,她在他耳邊輕聲說︰「我要上廁所!你一直不來,他說……醫生不讓下chuang!」
這丫頭,居然一直等著他來,也沒有求助向逸辰?唐越澤好笑的看著向逸辰,這回,看來他這位發小是真的嚇壞顏顏了。
***
唐越澤俯子,將嚴顏攔腰抱起,像以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抱著嚴顏進了洗手間。他把嚴顏在地上放好,溫聲說到︰「站穩了,剩下的,自己可以了嗎?」
「嗯。」
嚴顏點點頭,唐越澤已經轉過了身子去。
從外面看,一男一女一同進了洗手間,還是男的抱著女的進去的,隔著一扇門,如何能叫外面的向逸辰不急的胡思亂想?!
她要上廁所,告訴他不可以嗎?他是她的丈夫,由他來做這些事,不是更合情合理,也更方便嗎?
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唐越澤tm究竟在里面對嚴顏做什麼?向逸辰煩躁的閉上眼,透過模糊的毛玻璃,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看到兩具晃動的身影。
向逸辰覺得自己就快要瘋了,嫉妒瘋長,快要沖破他的胸膛!
洗手間的門打開時,向逸辰幾乎是立時就沖了進去,唐越澤正在那里替嚴顏系著腰間的系帶。
嚴顏單手挎在唐越澤脖|頸上,做好了被他抱起的準備。
「顏顏,我……我抱你回去,可以嗎?」
向逸辰已被嫉妒的火焰燒昏了腦袋,但他還清楚,顏顏現在是經不得半點驚嚇了。
嚴顏看看向逸辰,又看看唐越澤,環住唐越澤的手緊了緊,沒松開。
「呵呵,顏顏……越澤哥有點累了,讓逸辰抱你回去,好嗎?」
唐越澤一副雲淡風輕、洞察一切的表情,直看得向逸辰兩肋生疼,可他卻不得不感激這個讓他嫉妒的要抓狂的男人!
不是因為這一刻小小的幫助,而是因為,他救了他最珍愛的寶貝!
向逸辰從唐越澤懷里接過嚴顏,輕易的就將她抱進懷里,他的嚴顏,還是這麼輕,當年他看見她的第一眼最深的印象不是「漂亮」,而是「單薄」,而此刻,則是由這單薄而引發的心底對她無盡的疼惜。
唐越澤的手藝果然很對嚴顏的胃口,小丫頭吃了很多,最後胃那里都吃的圓滾滾的了,她還要吃。
唐越澤哄她,她也不听。
最後,向逸辰把臉一沉,做出一副凶相來,她才噘著嘴作罷了。
吃完東西沒多久,護士進來給嚴顏做治療,嚴顏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向逸辰和唐越澤一同走出病房,站在長廊上,唐越澤手里還拎著那兩只保溫飯盒。向逸辰一個轉身,揪住唐越澤的衣領將人狠狠ya像牆壁,右手高高掄起像是要狠狠砸下!
唐越澤微微一笑,早已料到他會如此,否則就不是他認識的向逸辰了。
「你……你們……」向逸辰問不出口,你們究竟到了哪一步?我的顏顏有沒有被你踫過?
「你怎麼照顧的鬧鬧,我就是怎麼照顧的顏顏,如此……你還要再問嗎?」
唐越澤很輕松的掙月兌了向逸辰,舉步瀟灑的離開了,徒留下怔忪的向逸辰。這一刻,他要承受的,真的太多——他想,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