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後,瑾薇拿著手中寶藍色的騎馬服左看右看,絲毫沒有被人惦念的感覺。
「福晉,您看這個珠釵行麼?」流芳拿著一瓖嵌著粉藍色珍珠的釵子遞到瑾薇眼前,這是她第一次替瑾薇搭配頭飾,難免有些緊張。
「行,就這個吧。」瑾薇笑了笑,她對這東西還真沒多大要求,要不是她已經成婚只能盤發,估計她早就將頭發梳成一個大辮子了。
流芳感激的笑了笑,將珠釵放下,替瑾薇換上了騎馬服,因為騎馬要求服飾簡潔,沒有多余的墜飾,所以它更加的貼身,高高的束腰將瑾薇玲瓏有致的好身材顯露出來。清爽的寶藍色更襯得她肌膚賽雪,靈氣逼人。
「福晉,您真是適合騎馬裝。」流芳在旁由衷的稱贊道。
被人夸獎美麗總是一件愉悅的事情,瑾薇讓流芳將她頭發盤起,收拾了一番後便帶著滿臉興奮的弘曜小包子去前廳等待著胤禛。
胤禛連午膳都沒時間用,迅速的處理好一堆公文,就趕回了行宮,至于剩下那些收尾的事,交給胤祥就可以了。想起十三那望著公文滿臉糾結的臉,他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可這份好心情一踫到了瑾薇,頓時就變得復雜起來,他知道瑾薇很美,但她一直不愛出門,也不喜和福晉夫人們交流,所以她的美麗只屬于自己一個人。但是看著寶藍色騎馬裝,笑靨如花,仙姿綽約的瑾薇,胤禛真的很想將她藏起來,誰也看不見。
瑾薇可不知道這些,她看到胤禛,飛快的迎了上去,小巧的手放入他寬厚的掌心,輕輕握住,微微有些愛嬌的說道︰「爺,咱們什麼時候走?」她可真是悶壞了,在京城她畢竟是親王福晉,出門會引人非議,她又不愛參加那些聚會,總覺得戴著副面具累得慌,所以才一直待在親王府。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放風的機會,她能不興奮麼?
瑾薇軟軟的話語讓胤禛有些無奈,他回握著瑾薇的手,單手將弘曜抱了起來說道︰「等爺去換件衣裳,弘曜身邊還是配上嬤嬤吧,帶上幾個侍衛,也以防萬一。」
「都听爺的。」瑾薇迅速的回答道,「弘曜這邊我讓綠袖流芳跟著,爺您放心。」
或許是感覺到瑾薇的急迫,胤禛沒有再多說什麼,迅速的換了身騎馬裝出來。巧合的是,瑾薇為他準備的騎馬裝也是寶藍色,再加上弘曜寶藍色的小馬褂,一家人倒有些現代親子裝的味道。
胤禛帶著瑾薇弘曜,在侍衛的簇擁下來到了馬場。他先為瑾薇選了一匹溫順的棗紅色大馬,試騎了一番,又細細的交代著瑾薇該注意的事項,看到她苦惱的小臉,這才大發慈悲的讓她騎上了馬。
騎馬對瑾薇來將並不陌生,瓜爾佳本就出生軍門,額爾赫對孩子的教育也比較偏向武藝,從他原本打算讓瑾薇學武的舉動就能知曉一二。再加上萌萌的教育,可以說瑾薇的騎術還是相當出色的。不過在京城也沒有表現的地方,一直到現在,胤禛都覺得她不善騎藝。
瑾薇利落的翻身上馬,姿勢標準而又灑月兌,讓原本擔心的胤禛愣了愣,隨後她沖著胤禛做了個鬼臉,輕甩馬鞭,奔馳了出去。
本被瑾薇利落上馬的動作愣住了的胤禛,看到她俏皮的模樣,好笑的搖了搖頭,牽出一匹黑色的駿馬,將弘曜抱上馬鞍,翻身上馬,隨後扯了扯馬韁繩,追著瑾薇的方向而去。
也許是瑾薇運氣好,本該散發著強烈陽光的午後夏日此時被白雲遮擋住了,整個草原透露著勃勃生機,清風拂面,絲毫感覺不到八月的暑氣。
「額娘!」弘曜坐在胤禛的身前,一只小手握住前面的馬鞍,一只小手使勁的和瑾薇揮著,看到此景,瑾薇放慢了步伐,驅使著馬匹踱步在胤禛的身邊。
「弘曜開心嗎?」瑾薇笑彎了眉眼,因為她不愛出門,導致弘曜也不怎麼離府,最多也就是去去他郭羅瑪法家中,這麼正兒八經的離京游玩,恐怕還是第一次。
「嗯!」小包子臉紅撲撲的點頭,突然,他疑惑地側頭往胤禛的方向靠了靠,抬頭不顧胤禛有些窘迫的神色,開口道,「額娘,阿瑪肚子餓了。」
「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弘曜如此跳躍的思維,瑾薇下意識的抬頭看向胤禛。
他輕咳了一下說道︰「沒有的事,別听弘曜亂講。」
「弘曜才沒有亂講,肚肚在響就是餓了,弘曜也有過。」小包子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證明自己理論。
「呵……」瑾薇捂著嘴笑出聲,偷偷的看了一眼胤禛,發現他面色如常,只是那微紅的耳尖透露出他並不平靜的心思。
胤禛有些惱怒的瞪了瑾薇一眼,要不是她將一日三餐的習慣帶來雍親王府,他也不至于因為習慣,導致現在的尷尬。
瑾薇沒有在意胤禛這別扭的性子,她翻身下馬,從馬背上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包裹。將馬牽著一旁,打開了包裹,從里面取出一張大的綢布攤開,然後放上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對著胤禛微微一笑道︰「爺,我累了,咱們坐在這休息一下如何?」
胤禛抿了抿唇,抱著弘曜下了馬匹,席地而坐,伸手拿起一塊丹桂花糕,默不吭聲的吃了起來。瑾薇笑了笑,遞給弘曜一塊綠豆糕,享受著這靜謐而又溫馨的時刻。
「阿哈,我餓了。」
嬌柔的聲音打斷了胤禛的用餐,他皺了皺眉,雖然不喜嘈雜,但這草原並不是府邸,他也不能過多要求不是。
「好,阿哈帶塔娜回去,讓高娃做烤乳羊給你。」男子爽朗大方的笑道,蒙古漢子的坦誠和直爽總是讓人心生好感。
「為什麼非得到這里,氈包比這冷冰冰的房子舒服多了。」略帶抱怨的話語訴說著少女心中的不願。瑾薇听到後輕笑一聲,她還覺得那房子比氈包要舒服呢。
「你笑什麼?」少女鼓著臉頰怒視瑾薇,她早就看到他們在這邊用餐,若不是那若有似無的香氣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饞蟲,她才不會往這邊來呢。
胤禛眼里閃過一絲凌厲,他皺起眉頭準備說些什麼。這時,那個爽朗的蒙古大漢不好意思的沖瑾薇道歉︰「對不起,塔娜她說話不經腦子,您別介意。」
「阿哈!」少女跺了跺腳望向自己的哥哥,眼珠子一轉,指著瑾薇說道,「你不是說賽馬我贏了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嗎?我要她剛才吃的那種糕點!」
那漢子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塔娜,他這妹妹因為長相出色,從小嬌寵到大,阿爸因為打著將她送到京城的心思,對她更是有求必應。但這次她真的是過分了,這倆人的衣著打扮一看就知道是這次同天可汗一起來的貴人,別說是他,就是他阿爸都得罪不起。
「塔娜閉嘴,你這麼嬌蠻任性,還配稱得上是我們草原的明珠嗎?」那漢子反應迅速,沒等胤禛他們開口,首先就責罵了自己的妹妹一番。他們家並不是科爾沁草原的,比不上那些蒙古貴族位高權重,所以很多事他都會比別人多想幾分。
「阿哈,你!」塔娜眼里閃爍著幾許淚花,恨恨的瞪了瑾薇一眼,轉身跑了出去。
「實在是抱歉,打擾了倆位的雅興是巴特爾的不是。」憨厚的漢子彎身一笑,鄭重的道了歉。
瑾薇不是喜歡計較的人,既然人家道歉了也就沒有必要再過糾結,反倒是胤禛不悅的說道︰「還望令尊多多管束令妹,這嬌蠻的性子在蒙古或許還好,到了京城可就……」
「是是是,多謝這位貴人提點,巴特爾一定注意。」那漢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眼前的人果然是天可汗的兒子,就連塔娜會要嫁入京城的京城的事情他都知曉。還好人家不介意,要不然塔娜這輩子就毀了。
等那蒙古漢子離開後,瑾薇歪了歪頭打量了胤禛一眼,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胤禛放下手中的水囊,慢條斯理的說道︰「塔娜的父親是四等台吉,在漠北沒什麼權利,你也知道漠北那個地方的荒涼。所以,他一直想讓塔娜嫁入京城,好換得皇阿瑪對他的支持和封賞。」
「你是說,塔娜這小丫頭是漠北送給皇阿瑪的?」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比起不知前程的皇子阿哥們,康熙似乎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知道十福晉姓什麼嗎?」胤禛不答反問。
「博爾濟吉特……啊,我知道了!」瑾薇伸手掩住自己的微張的嘴。博爾濟吉特氏,這個姓氏在大清前期是多麼的顯赫,幾乎後宮里所有人都要看她們的臉色過日子。若不是順治早逝,任命了四位輔助大臣,孝莊太後為了平衡朝中的勢力,康熙的妻子恐怕也會是博爾濟吉特家的女兒。要說孝莊對蒙古沒有私心,這話連孝莊自己都不相信,但康熙不是傻子,怎會任由蒙古女人把控他的後宮,皇太後不是個管事的,孝莊也管不了自己的這個孫兒。康熙的表妹博爾濟吉特氏在宮中連妃子都不是。
「所以說,塔娜她會被指給皇子?」瑾薇了然,「不知道誰這麼倒霉,這個塔娜不是好相處的主啊!」說完,她還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恐怕這個塔娜會指給他……胤禛咽下了這句話,默默地嘆了口氣。他想起前幾天康熙將他喚去所說的那些話。
‘胤禛,你是朕所有兒子中最倔的一個。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
‘做人做事不能太非黑即白,你要學會妥協。有時候就是皇帝,他也得妥協……’
‘皇帝可以有喜好,卻絕對不能有情,大清不能再出一個你皇瑪法那樣的人。’
‘漠北地域偏遠,此次我們和西藏的戰爭,還需要他們的支持,你懂朕的意思嗎?’
胤禛閉上了眼楮,他當然懂,就是因為懂,他才不能夠妥協。他胤禛不是他皇瑪法那樣的人,瑾薇也不是董鄂妃。皇位他要,瑾薇更是不能放手!
堅定了自己想法的胤禛抬頭看向了瑾薇,正巧瑾薇喂著弘曜喝完了水,察覺到胤禛的視線,她抬頭一笑。笑容如同撥開烏雲的陽光,溫暖而耀眼。
一連幾日,胤禛都在幫著康熙處理公文,看著那些外蒙貴族上的祈恩折子,胤禛明白了康熙的用意。既然外蒙都這般不識好歹,就找個懂事好掌控的人做外蒙的主子。
「你看了這麼多折子,有什麼感想,說來給朕听听。」康熙端著茶杯,翻閱著手中的折子,頗感興趣的說道。
胤禛思考了片刻,躬身說道︰「回皇阿瑪,兒子認為對蒙古要采取武力威懾,而不是一味的和親安撫。」這個理念在他的心里已經想過很多次,但苦于大清年年戰事,無暇□,而蒙古又是一群貪心不足之輩。所以這麼多年都以和親安撫為上。
「朕如何不知道他們都是一群喂不飽的狼!」康熙听到胤禛的話,惡狠狠的將折子摔打在地,「目前西藏戰事未平,雲南又起爭端,國庫空虛,朝事繁多。朕實在是□無力啊!」
「皇阿瑪,兒臣雖然不善戰事,但十弟勇猛,十四多智,大清不愁沒有好的將領為皇阿瑪分憂!」胤禛抬起頭,漆黑的眼里沒有任何嫉妒的情緒。
「好!」康熙欣慰的看了胤禛一眼,「朕果然沒有看錯人。」他滿意點頭,雖然胤禛有很多地方需要改進,有時候也會太過執著,但這知人善用,雷厲風行的性子,未嘗不能當一個好的接班人。
對于太子,康熙是真心失望了。可以說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他給了太子太多壓力和太多期想,一旦太子沒有達到他預期的目標,康熙也會毫不留情的將他舍棄。反而是他沒怎麼抱期望的胤禛一次次的給他驚喜,已到知天命年齡的康熙也來不及培養個小皇子了,在眾多的兒子里,也就是胤禛堪堪能磨練一二。所以,他只好選擇了胤禛。
對于康熙的改變,胤禛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原本他以為自己會無比興奮,但他發現他的心里異常平靜,仿佛康熙選擇他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
由于胤禛不在,瑾薇也懶得出門,這讓原本準備設計著瑾薇的十四郁悶難當,連帶著對自己的下屬也是脾氣暴躁。不過,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雖然這話用在這里不抬妥當,但康熙宴請蒙古貴族,這讓十四找到了算計瑾薇的機會。
蒙古晚宴,瑾薇身著繡著牡丹花的紅色旗裝,頭上綴著紅玉頭飾,雖通體紅色,卻不顯一絲俗氣,反而尊貴非凡。
「額娘,弘曜換好衣服了!」小包子撲到瑾薇的懷里,使勁撒著嬌。
瑾薇並不想弘曜跟著去,畢竟宴請蒙古貴族,誰也說不準會出什麼事,畢竟她最近心頭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些什麼,只好抑制住弘曜包子旺盛的精力。
「那寶寶乖乖在屋里睡覺,額娘明天帶你去騎馬好不好?」以騎馬作為交換的瑾薇打消了弘曜跟著前去的念頭,將小包子交給綠袖,並細細的囑咐了她一番。
胤禛正巧換好衣裳,看著滿身通紅的瑾薇眼神閃了閃,走到她近前,扶了扶她頭上的玉簪說道︰「今兒蒙古貴族都會到齊,你坐在一旁看著便好。還有……」
胤禛想了想,為免瑾薇心中有刺,他還是將塔娜的事情如實的說了出來,並且囑咐道︰「可能會有人拿這件事刺探你,你不要在意她們,塔娜只是一個政治交換。」爺心里的人是你。胤禛始終沒有將最後這句話說出來,他攬住瑾薇,不敢看她的眼楮,聞著清爽的發香,好半天才放開她道︰「走吧。」
瑾薇微笑著點頭,她沒有如胤禛想象的那般豎起隔閡,她在萌萌離去後深深的反思了自己。胤禛對她不說全心全意,也算得上傾心付出了,在這個陌生的朝代里,胤禛用盡了一切來保護她,她實在是沒有辦法苛責他。塔娜的事情給瑾薇提了個醒,在胤禛沒有足夠的權利之前,他都不可能真正做到單寵她一人。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將胤禛遠遠推開,友情以上戀愛未滿就是他們現在的狀況。或許在胤禛能夠做到天下無妃以後,她才能真正的釋懷,從而愛上這個男人吧。
蒙古貴族的晚宴並不像瑾薇想象的那般大家圍坐在一圈,然後弄個烤全羊什麼的。反而如同京城里一樣分桌而坐。晚膳過後,瑾薇坐在了篝火旁,身邊滿是不認識的福晉夫人,許是知道瑾薇的身份,這些人都討好的奉承她,夸贊的話听得瑾薇眼楮都冒星星了。
「四福晉,前些日子恕塔娜眼拙,得罪了貴人,還請您多包涵。」塔娜小姑娘來到了瑾薇跟前,一身紅衣將她襯得嬌俏可人,但和瑾薇一比,就如同螢火和皓月,有些黯然失色。
塔娜仿佛是發現了這點,她急急的道過謙,也沒管瑾薇的反應,立刻逃離了開來。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那點子驕傲是多麼的可笑。
瑾薇本還打算和她說些什麼,卻沒想到塔娜轉身就走,只好沖其他人笑了笑。這時有個面容刻薄的福晉開口說道︰「听說這塔娜會指給雍親王做側福晉,不知親王福晉您知道這件事不?」
那幸災樂禍的語氣听得周圍的眾人眉頭一皺,瑾薇倒是無所謂的笑笑,「知道,爺已經和我說過了,這畢竟是雍親王府的喜事,我還指望著塔娜為爺開枝散葉呢!」
那福晉听到瑾薇的話心中一噎,周圍伶俐點的福晉也都反應過來,別看親王福晉年齡小,可還真不好對付。她這一番話明擺著沒說什麼,可是卻暗示了雍親王對她的尊重,要不然尚未發明旨的事也不會和她通氣。二來打對方一耳光,雍親王府的喜事也就是人家的家事,其他的人湊個什麼勁?最後還用子嗣狠狠的回擊了一下,這塔娜能不能生出孩子還是兩說呢,她雍親王福晉已經是二子一女了。
提起精神和這些福晉們虛與委蛇了幾番,瑾薇也感覺到有些累,正巧看到胤禛在篝火不遠處望著她。她微微一笑,正準備近去,不料卻發現遠處林子里閃過一絲亮光直往胤禛的方向而去。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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