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勻清不解,迭聲問道︰「好端端的你趴地上做什麼?」
筱雨將手指蓋在唇上「噓」了一聲,說︰「你仔細听。」
包勻清凝神听了片刻,搖搖頭道︰「就大家伙兒搭帳篷的聲音,哪還有其他聲響。」
「有馬蹄聲,估算至少有二三十匹馬,按照行進的速度,大概很快就會到我們面前來了。」筱雨面色肅穆,一點兒都不像是在說笑︰「聲音明顯是朝著我們這邊兒來的,除了前面那座抵擋了視線的凸出山壁,一旦繞過來,我們便暴露在人前了。」
包勻清頓時也緊張起來,學著筱雨的樣子趴到了地上又仔細地听了片刻,面色更加發緊︰「的確,地面有些震動……」
鳴翠被包勻清和筱雨之間的氣氛所感染,心下頓時慌張起來︰「姑娘,那我們……」
筱雨示意鳴翠稍安勿躁,看向包勻清等他拿主意。包勻清抿了抿唇︰「這一帶的確不大平靜,但我們有鏢局里的人護著,想必也不會有事。況且,可能也只是同我們一樣的一般趕路人,或許絲毫沒有危險也不一定。」
筱雨搖搖頭︰「我一向要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是燒殺劫掠的馬賊,單憑那十來個說說笑笑的鏢師,你認為可以護得住我們這二三十來人?」
筱雨的話讓包勻清臉色頓時一白,他也不再猶豫,立馬轉頭喝道︰「全部人把火熄掉,迅速收拾一下東西,搬不動的便不搬了。」包勻清迅速打量了下周圍的地形,只有後面一座矮矮冒起的小山包還算能讓人藏躲一時,便立刻指著眾人身後道︰「不要發出聲響,快點兒躲進去!」
包勻清自己帶來的下人當然听從包勻清的吩咐,這位無法無天的少爺很少有這般肅穆的時候,料想應當是大事。而那從十幾個鏢師卻並沒有起身。
筱雨和鳴翠也裹了兩身衣裳帶在身邊,正準備躲進了後邊的山林,卻听那鏢師里的頭子道︰「包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讓大家伙兒散去那小山包去做什麼?」
鏢頭沒有危機意識,在這危急時刻筱雨也顧不得許多,厲聲道︰「你們拿錢做事,主家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該做什麼,費什麼話!趕緊躲進去!」
沒時間給包勻清解釋,他已經上前去扯鏢頭,要將他強拽進山林去。
鏢頭晚間喝了點兒小酒,先是被筱雨呵斥了一頓,心中本就不高興,又被包勻清拉扯,自覺在手下兄弟們面前失了顏面,酒勁兒一上來,倔勁兒也犯了,立馬便撥開包勻清的手,聲如洪鐘地道︰「好端端的夜間休息,躲什麼!」
鳴翠心下發急,拉著筱雨道︰「姑娘我們進去,他們不進去就算了!」
筱雨何嘗想管這冥頑不靈之人?可若真給她說中了,來的人是馬賊,被發現了的話,這幾個三腳貓功夫的鏢師肯定是不堪一擊的。他們殞命倒也罷了,誰讓他們不听包勻清的吩咐,可若是他們帶累了其他的人……
筱雨耳朵微動,已經听得見馬蹄達達的聲音了,距離那塊阻擋視線的山壁不遠了。
筱雨轉身對鳴翠道︰「你先躲進去,讓人盡量分散開來,往里躲躲,爬到枝葉繁茂的樹上,不要發出聲響。」
鳴翠急得眼楮都紅了︰「那少爺和姑娘呢……」
「你先進去。」
筱雨推了鳴翠一步,轉身卻出乎意料地伸手拔了那鏢頭腰間挎的腰刀,將刀刃從刀鞘中抽了出來,眨眼間便揮到了他的脖子上,離他脖子上的皮只有毫厘之差。
包括包勻清在內,所有人都被筱雨這個動作給驚到了。
「要活命,就乖乖給我進去。」筱雨手往前送了送,鏢頭的脖子頓時溢出血絲來︰「我現在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廢話。」
鏢頭不受控制地被筱雨半推半拽地扯到了樹林里邊,其余鏢師也被筱雨這副模樣給煞住,紛紛小心地跟在了鏢頭後面。
人都進了暗色更深的山林,鳴翠身體微微發著抖,還等在山林邊緣。包勻清招呼筱雨趕緊過去,他也已經听到了依稀的馬蹄聲了。
筱雨應了一聲,鳴翠快速地道︰「奴婢將姑娘的話已經告訴了大家了,大家都四散開了開始爬樹……」
筱雨見鳴翠發抖,接過了她懷里抱著的包袱,打算安慰她一下便讓她也趕緊去爬樹,可誰知道包袱剛到筱雨手里,她卻猛然想起,謝明琛那封信她還隨身帶著,和幾本她帶著閑暇時翻閱打發時間的書一同放在馬車里的暗格中,鳴翠收拾東西沒有去翻那暗格!
「糟糕……」筱雨暗咒一聲,對包勻清道︰「義兄帶著鳴翠先躲著,我馬上來。」
包勻清還不待阻止她,筱雨便像一陣青煙一眼飛了出去。包勻清立馬瞪大眼楮,鳴翠雖然心中害怕,卻還是顫抖地拉著包勻清道︰「少爺,我們听姑娘的,姑娘肯定很快就回來了……」
包勻清只覺得心被繩子牽著,狠狠地提在半空之中,連喉嚨都開始發緊。
若不是馬賊倒還好,若真是馬賊……
包勻清連想都不敢想,猛地一個眨眼,見距離自己二十來步的馬車旁邊,筱雨已經一躍跳上了馬車,鑽進了車廂。
包勻清舒了口氣,想著筱雨很快就能回來。
可他的心剛剛放下了一點兒,又立馬提了起來原因無他,那讓他只覺是砸在心上的馬蹄聲,已經清晰可聞。
遮擋著望向這片地方的那塊凸出山壁後面隱隱有亮光,下一刻,山壁後清晰地出現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漢子,邊緣幾人舉著亮堂的火把,氣勢逼人地朝著這方而來。
馬蹄聲近在耳邊,那些人的外貌長相在有火把的映襯之下也清晰可見。
包勻清立刻拉了鳴翠躲到了一塊凸起的石頭後面,借著石頭上長出的青草做掩飾,死死地盯著那一隊人,還有在不遠處靜靜地停著的筱雨所上的那輛馬車。
鳴翠眼楮睜得大大的,幾乎都要從中流出眼淚來。
他們兩人看得分明,那一隊人足有二三十個,要麼身材魁梧高大,要麼精瘦干練,一人有一匹馬,身上穿著完全是江湖人的打扮。而讓他們都有些膽寒的是,這些人臉上都是嗜血的煞意,相由心生,他們絕對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姑且不論躲在這小山林中的人,單就是那獨一個人留在外面的筱雨,情況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