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在此之前其實便察覺到了包廂外有些似有若無的嘈雜聲,但她並沒有在意,有人闖進來也只是引起了她一剎那間的陡然警覺。
然而當看清闖進來的是何人後,筱雨的警覺性立馬就降低了。
來人是個不過十三四歲,身量還未長成熟的小姑娘!
她身著粉黃色綢衣,梳著雙丫髻,唇紅齒白,額頭上冒著些些細汗,一對狹長的柳葉眉下嵌著一雙黑葡萄一般亮閃的大眼楮,瓊鼻下的櫻桃小嘴微微開了一條縫,配合著她上下起伏的前胸,有了一點兒清新的誘惑氣質。
筱雨眼前一亮這姑娘漂亮啊!簡直就是一個從仕女畫中走出來的古典美人兒,雖然瞧著年紀還小,但過不了三兩年,必然就能長成個大美女,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年輕俊杰。
包勻清愣了一下,卻是忽然彈跳了起來,後背貼了牆壁有些結巴地說︰「怡冰……你、你怎麼來了?」
「舅舅,這個女人是誰?」被喚作怡冰的小姑娘縴手指向了筱雨,水汪汪的大眼楮里陡然露出了幾分怒意︰「舅舅你回平州也不告訴怡冰一聲,竟然還帶了個女人出門閑逛,這會兒還與她同桌用飯……若不是我家僕從偶然瞧見,回來告知于我,我還被蒙在鼓里,一點兒都不知道!」
包勻清笑得尷尬︰「那個……怡冰你不要誤會啊,這是我父親母親認的女兒,是包家二姑娘,也就是我妹子……」
怡冰姑娘臉上的表情頓時千變萬化了一番,指著筱雨的手慢吞吞地縮了回來。筱雨瞧著好笑,這小姑娘這會兒怕是極度不好意思吧,要笑要不笑的,配著那張已經開始有些顛倒眾生的臉瞧著,當真是個讓人憐惜的。
筱雨心情不錯,又听這姑娘喚包勻清為「舅舅」,想來她與包家有親戚關系,便主動給這姑娘一個台階下,道︰「怡冰是嗎?用過飯了嗎?來,坐下慢慢聊。」
怡冰姑娘顯然是松了一口氣,徹底收回了手,竟然是乖巧地叫了筱雨一聲︰「二姨母。」倒是讓筱雨十分適應不良。
論起來,她們實際也就相差十來歲。按照這具身體的年齡,那也不過只差一兩歲的樣子。這怎麼就叫高了一個輩分?
怡冰姑娘十分上道地挨著筱雨落了座,聞聲趕來的荀嬤嬤和鳴翠都給怡冰姑娘見了禮,顯然她們是認識這位姑娘的。
鳴翠上前給怡冰姑娘斟茶,荀嬤嬤則是招呼著跟著怡冰而來的那些家僕出了包廂。
包勻清還是貼著牆壁站著,頗為幽怨地看了筱雨一眼,似乎是在責怪她將怡冰給留了下來。
「舅舅,快坐。」怡冰姑娘指著自己對面,包勻清本坐著的那塊位置道︰「你這樣站著,怡冰跟你說話都要伸長脖子抬頭呢。」
包勻清訕訕地笑了笑,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怡冰姑娘這會兒卻已經和筱雨聊上了,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題。
「二姨母什麼時候來平州的?可是和舅舅一起來的?二姨母本家是哪兒的?家里是做什麼的呀?二姨母家那邊兒可好玩兒?對了二姨母,舅舅回包家之後可有做什麼事情嗎?他最近身邊跟著的那兩個狐狸丫鬟呢?我怎麼沒見著了,是又換了嗎……」
筱雨微微張了張嘴,搶在怡冰姑娘喘氣的時候插話道︰「怡冰,你問那麼多,我怎麼好回答你……說累了吧,趕緊喝口茶潤潤嗓子。」
怡冰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真是有點兒渴。」十分自然地端了茶盞優雅地啜飲了一口茶。
筱雨吁了口氣,趁著這會兒功夫給包勻清使眼色,頭微微朝怡冰擺了擺,意思是問包勻清,這姑娘到底誰啊?
如果是叫包勻清舅舅的話,那應該是包勻清姐妹的女兒。但包勻清的親姐妹只有包氏一人。那,難道是堂姐妹之女?可瞧著也不像,畢竟這怡冰姑娘說起包家的時候,怎麼听都是站在「外人」的立場上說的,還區別了「包家」和「我家」。
最奇怪的是,這姑娘從最開始的怒指筱雨,到後來的一連串問話,怎麼給她的感覺是,她在吃醋呢?
包勻清攤了攤手,怡冰已經喝完了茶水。包勻清道︰「怡冰,你還沒跟筱雨……沒跟你二姨母說你是誰呢。」
怡冰瞪大了眼楮,臉上立馬有了兩分不滿︰「舅舅從來沒跟二姨母提起過我嗎?舅舅你太過分了!」
包勻清拿手支了額頭,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怡冰抽泣了兩聲,側身轉向筱雨道︰「原來二姨母的名字叫‘筱雨’啊,真好听……」
「怡冰的名字更好听……」筱雨僵硬地笑了笑。
「二姨母,你說舅舅過不過分?回平州都不告訴我,只顧著帶二姨母逛平州城,把我拋在腦後……」
筱雨試探著說道︰「怡冰也不是小孩子了,雖然是舅甥,但也要注意男女大防……」
「可是我和舅舅不是親舅甥啊!」怡冰的聲音頓時大了兩分,顯得十分不滿︰「我們兩家是世交,若不是我表姨嫁給了舅舅的兄長,他才不是我舅舅呢!」
……這關系有點亂,筱雨只覺得頭暈,但中心思想明白了這姑娘是在說,他們兩個沒有血緣關系。
這樣一說通,筱雨立刻就明白了。這姑娘怕是喜歡包勻清,而包勻清只能一直拒絕吧?
可這又讓筱雨有些想不通了。不說包勻清喜不喜「漁色」,這怡冰姑娘總是個大美人兒吧?就筱雨看來,她要比包勻清身邊的迷蝶香鏡漂亮多了,包勻清竟然還能把持得住?
「……不是親舅甥啊?」筱雨意味深長地看了包勻清一眼,拉了怡冰的手道︰「那你更要跟他離得遠些了,他可荒唐著呢。」
包勻清立刻點頭︰「對,對,我荒唐著呢!」包勻清頓了下,又急切地道︰「怡冰啊,我母親開始給我籌備婚事了,等你舅母過了門……」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包勻清話還沒說完,怡冰就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雙手撐在了桌子上,眼楮里滿是怒火︰「說的誰家的女子?有我漂亮嗎?你趕緊告訴我!」
筱雨微微朝後斜著身子,有些吃驚。這姑娘雖然最開始瞧著有些刁蠻,但也算是個懂禮知禮的人,這會兒這模樣,卻跟那淑女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難不成,這姑娘還想著長大了要嫁給包勻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