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你…』
毀滅的聲音響了……
一切、一切,都結束了。
——在那一句話之後。
這是自己求得的話,一句徹徹底底將自己的心埋葬的話。
她可以獲得自由,可以從禁錮在老師的桎梏的鐵牢里逃離了。然而,為什麼她的心卻像被挖空了,空空的……
為什麼淚不停地流下?
明明她自由了……
倪葵看著不停滴落在冰冷灰色地面的淚水,顫抖的手,想去抹掉臉上的淚水,可是,卻像四肢被支解了一樣,毫不听從她的命令,只能不停地抖動。
如被灌了鉛的雙腳,緊緊釘在原地,半分不能離開。老師的影子早已消失在視線內,剩下只有空白景致,然她的視線依舊無法移離。
真的好傻、好傻啊,倪葵。
明明是早已決定好的結局,明明是自己不應該喜歡的人,為什麼還要喜歡上他?無可救藥地……
今天,他說的這一句話,也是自己決定的。為了讓自己切斷這條思念的韌線,也為了讓老師不再為自己的事而煩惱……可是,現在她才明白,這份痛苦卻並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太高估自己了。以為這樣就可以輕松地忘記一切,可以擺月兌這感情旋渦,然而,親自舉起的刀,卻反向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承受著捅在胸中劇痛。
那張口也喊不出的痛苦,讓她只能在無聲寂靜世界里,聲嘶力竭地喊著,無力地喊著……
冰冷、疼痛,各種煎熬著她的感情轉瞬間不斷從四面八方向她蜂涌襲來,將她吞噬,無論她如何掙月兌,都只是將她帶進更深、更暗的深淵。
心……
漸漸地、漸漸地、漸漸地,死去。
伴著降落的雨。
「夠了……葵。」
不知何時,有點哽咽的聲音在倪葵耳畔漾開。仿佛是隔了好幾個世紀,倪葵才緩緩轉側頭,抬眼對上一張已被雨水打濕的臉孔。
「祝康……」
凌祝康似乎因不忍看這番情景而將眼瞼緊緊闔上,只有齒間的顫動音節,再次說出他內心的訴求。「夠了……」
「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了,葵。」是他的錯,是他的自私,是他讓她又一次受到傷害。
沒有回答,只有雨聲在他們二人之間纏繞,擴散。
淅瀝、淅瀝、淅瀝……
雨,似乎不能停止。
「……我沒有事,不是說今天一切會結束嗎?」雨聲里傳出了斷續的弱音,同時,倪葵向凌祝康擠出一個欲哭卻緊壓抑著的笑容,讓人心碎的笑容。
「結束!?真的結束了嗎?」凌祝康黑亮的眼楮瞪得圓圓的,他眼內的倒影是如此蒼白,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這樣還說是結束了嗎?
倪葵轉側了頭,迎向了雨水。「是的,結束了。老師……他說…討厭我。」
再一次,說出這句話,又一次,將胸口上的刀送進幾分,更深地刺進,直至讓那疼痛提醒著自己,她要離開。
默默承受著雨水的臉孔一直沒有回頭,任由細密的雨絲降落在蒼白的臉龐上,任由這冰冷延著眼角邊仍依稀可見的淚痕滑落,仿佛雨水的沖刷能將所有的悲傷沖走。
「他這麼說!?」听到倪葵顫抖說出的話後,凌祝康驚訝得張口重復地確認。
老師他真的這麼狠心,這樣子對待葵,對待自己的學生!?
笑……
倪葵向凌祝康展出一個笑容,一個絕望的笑容,空洞的眼楮里似乎已沒有裝載任何的感情,「是我要求老師說的……」
「葵……」
死了。
凌祝康在放大的瞳孔內,他看到了一切的真實,看到了將自己逼入窘境的葵為了殺死自己的心,將鋒利刀刃刺向了自己的心,讓它死亡。
「為什麼要如此逼自己……葵」幾乎擠不出話來的凌祝康從齒縫間吐出一句話。
「這樣…這樣就可以結束了。」倪葵沒有回答凌祝康的問題,又或她根本已听不到他的話,只是喃喃自語。
「是我的錯嗎?是我讓你變成這樣……是我太自私了。」凌祝康閉上了眼楮,糾成一團眉頭仿佛是那擰緊著,正痛苦喊著的心。
再次睜開眼的凌祝康凝注著倪葵蒼白的臉孔,發起了問話,一個不知是問他,還是葵的話。「要怎麼做……怎麼做才能恢復以前的你……」
倪葵依舊沒有回答,空空如女圭女圭的她,仰臉迎著剪不斷的雨簾。
「夠了……」凌祝康倏地將倪葵拉入了懷內,仿佛只有這樣做,才能將她的心拉回,他在她的耳邊用著近乎哀求聲音說。「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我沒事的,祝康……」可能感受到暖意,倪葵終有了些許的反應。
凌祝康圈著倪葵的手的力道收緊,他隔著打落在臉上冰冷的雨水靜靜凝視著灰朦朦的天空,良久,他緩緩開口,說出他作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