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行漸遠的暮日,逐漸消逝在轉暗的雲層內,送進教師職員室內僅是晚暮的殘像,和黑夜降臨前夕光兆。
折騰了整個賽事的顏雲庭在初賽落幕後,總算回到職員室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而紊亂的思緒也因此平伏下來,然,那刻意由忙碌沖走的記憶卻在面對眼前夕暮,不經意地又翻開。
第一次來到學校,第一次在教室內看落日,第一次……
與她相遇,在絢麗的夕陽里。
那時寧靜教室內沐浴著的春天氣息,沁入心肺的芳香,七色霓彩的晚霞,那一切、一切都鮮明、清澈如昨日那般,盤據在他記憶深處。
然而,現在卻支離瓦解,剩下只有記憶碎片,還有……
無法消除的傷痕。
不知何時,他走進了迷宮內,來來回回,依舊尋覓不到出口,腳下的步伐也無法邁開,躊躇不知往何方而行。
在他的前方,有的……全是她的影子,嬌小孑身的單薄的身影靜靜凝佇在每一個角落,每一處方位。
——是他想逃避的影子。
只是,他已不知該往何方逃……
鈴——
驀然,手機的鈴聲響起,打破了顏雲庭的沉思,他拿起接听。「喂,你好……」
「我是玟莙,我已來到學校門前了,雲庭還未能離開學校?」
听到這問話,顏雲庭倏地想起他今天和玟莙有約,打算一起去看新上映的電影,而他竟忘記了。他連忙向電話另一端道歉。「抱歉……請稍等,我收拾好東西就能走了。」
「那我在校門前等你。」
「嗯,好的。一會兒見,再見。」顏雲庭蓋掉話機後,便匆匆收拾東西。在他離開前,似是有什麼牽引般,情不自禁地轉頭望往窗外的夕暮,依舊灰暗。
那個散滿在杳空上的七色霞彩的日暮已不在,不再出現了,不再。
他不能再想了。他闔上了眼瞼,默默地告訴自己,輕握了握拳,便強行轉頭,踏步離開。
走出學校,展現他眼前正是烏雲遮蔽的天空,這使得此時暮色更為陰沉,恍惚間,黑夜已提早降臨。風里,似棲息著雨的氣息,像是隨時會引來讓人措手不及的冷雨。
仿佛受到天氣影響,在顏雲庭和凌玟莙周遭彌漫著沉靜氣息。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去看電影吧,如何?」顏雲庭提出建議。
「嗯,好啊……」
凌玟莙頓了一下,輕聲發問。「今天……你看起來很累,是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嗎?」
「嗯。學校正舉行班際籃球賽,今天整天忙里忙外的,的確有點累……」
「原來是籃球賽……」凌玟莙喃喃重復道。籃球賽不知祝康有否參加啦?他一直很喜歡打籃球,也打得很好,若他參加,一定會獲勝。
「祝康沒有告訴你嗎?籃球賽的事……」
「咦!?」凌玟莙微愣了一下,然後,垂下了眼瞼,止住了快要溢泄而出的憂傷,幽幽回語︰「他……沒有告訴我。」
「那麼……他參加這次比賽的事也沒有告訴你?」
「咦?他參加了!?」
「是的……而且在今天的初賽中表現很出色,帶領著我們班獲得了小組的第一名,闖入了下一輪的八強比賽。」
「他一直……打得很好啦。」真想看看祝康的比賽,她已很久沒有看他打籃球了。自他們間出現了矛盾後……
就一直沒有再看到。
「那麼……他和倪……」顏雲庭想起了他們二人交往的事,想向凌玟莙詢問求證,但話到嘴邊卻有止住。這是他們的事情,他又怎能插足過問?
「嗯?」凌玟莙看到顏雲庭欲言又止,投出詢問視線。
「沒什麼……」顏雲庭隨便用話掩飾,便將話題一轉。「那間店似乎不錯,現在離晚飯還有些時間,我們先去那里坐一下吧!」
「嗯,好。」
在他們推開店門,剛踏入店時,就被迎面而來的人止住的了腳步,同時雙方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同時呼喊而出。
「祝康,葵!」
「姐!老師……」
「祝康,你為什麼在這里?」凌玟莙首先發出了問話。
凌祝康眉頭緊蹙,伸手抓緊了身側倪葵的手,緩緩道︰「我和倪葵現在在交往,今天是為了慶祝比賽初勝而來這里。」
「交往!?」凌玟莙臉色瞬間刷白,一支無形的箭直射入胸中,讓她痛苦得顰緊了眉頭。而她身側的顏雲庭臉上雖然平靜如常,然而,手在不覺間也已攥緊。
「是的,本來打算這個星期天正式介紹給姐姐的,沒想到今天在這巧遇。」凌祝康淡淡解釋。他能感受到手心中倪葵的手在打顫,打緊的眉頭不禁再度收緊。
「我現在送葵回家,先走一步了。再見。」他微頜首,有禮地作出了道別,便牽著倪葵從凌玟莙和顏雲庭之間穿越而過。
此時……
黑夜,亦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