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極冷,仿佛事不關己,背對護衛,將所有情緒隱藏。
幾名守衛倒愣了愣,也沒敢多說什麼,隨後抬起十四娘的尸體離開。
屋子有丫鬟過來打掃,血跡被擦干淨,桌案也換了一張嶄新的,酒壺與水壺都已換新,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歸于平靜。
衛蔣呆若木雞,坐在方才十四娘坐過的地方,凝望那跳動的燭火,腦子不停閃現她最後說的那句話︰如果重來一世,我再也不要采擷南下,與你相遇。
饒是那時歲月正好……
緊攥的手指,掌心嘀嗒嘀嗒滴著血,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響亮。
方才那一幕重紫盡入眼底,心底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雖,卻又說不上來,從上望去,見衛蔣神情呆滯,雙目空洞,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
重紫手悄然往靴子里匕首模去,翻身而下,兩指朝衛蔣穴上點去。
恍惚間,衛蔣脖頸一疼,隨後,整個身子都動彈不得了,他抬眸凝著無人的空氣,像是已經猜到了什麼。
「朋友,什麼時候來的也不打聲招呼,我好設宴款待一番。」他鷹眸陰狠,說道。
重紫不理會他,束起匕首,往他心房刺去,匕首沒入三分之一,這種程度死不了人。
隨即,她拿出一個干淨的碗,接他心口涌出的血。
衛蔣悶哼一聲,只見一只空碗在他面前,也不見人,唇角似笑非笑,神情陰狠,道︰「跟你做敵人,果真不討好。姑娘,隨我回大蠻,官職什麼隨你挑選。」
到了現在,他還不忘拉攏人,重紫很想夸他陰險狡詐,然而,現在懶得與他多說一個字。
一碗心頭血接滿,衛蔣鬼使神差未作反抗,不知是麻木,還是想讓自己痛一痛。
重紫本以為會是一場血戰,也沒料得眼下他如此乖戾,將匕首一拔,收起離開。
半晌,衛蔣怔怔緘默著,門外守衛似發現異樣,敲門問道︰「將軍,可有什麼事?」
衛蔣垂垂眼睫,繼而冷漠道︰「無事。」
穴道兩個時辰便可自解,他突然就像這麼讓自己流流血,眼前似浮現十四娘一身血染殷紅,美得妖艷。
如果重來一世,他也再不要遇見她,若然,她方能一世安逸,不受顛沛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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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紫將血送回木屋,入門正見雪倫給九鳴淨化毒氣,她知道這種時候打擾不得,悄悄地將那碗心頭擱在床邊。
雪倫忽然睜開眼,看了看她,進入心神狀態,還能朝她笑。
重紫也是一笑,卻不知道她這一笑,令雪倫有些心猿意馬,差點強制退出心神狀態,好在他實力夠厚實,忍了下去。
重紫渾然不知,自個倒杯水喝了一口,忽地想到了什麼,輕放下水杯,朝門外奔去。
木屋外,空氣清涼如水,上弦一月寥寥高掛。
重紫腳步輕快,向黎明城後山行去,她本不該管這閑事,但內心驅使她去做。
或許那關乎不只是性命,還有一個女子的終身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