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一道人影進了沈璇的房間。
「你怎麼又來了,大晚上的不睡覺閑得慌啊?」沈璇無力的說了一句,听到聲音就知道是誰了。自從那次意外後,薛耀溪總是隔三差五的夜探沈璇的房間,弄得沈璇現在都沒有脾氣了。
「我要走了。」夜晚真是個好時間,薛耀溪站在黑暗中無人能夠看到他的表情。
「哦,那就走吧。」沈璇翻個身、側身朝里後回了一句。要走、要留都不是可以控制的,何況毒已經解了他應該早就走了。
「哦。」薛耀溪听到沈璇那毫不挽留且沒有任何不舍的語氣後悶悶的回了一句,他就是因為不舍所以才來道別,可是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答。
「你怎麼還沒有走?」隔了一會兒,沈璇听到房里的那道呼吸聲後又說了一句。
「我喜歡你。」薛耀溪靜默之後沙啞的聲音響起,看了看那身子明顯僵住的人,繼續說道,「你也許不相信或者認為我在騙你,可是這卻是事實,我也控制不了。」
「你?」沈璇翻過身對著薛耀溪疑惑著,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人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們二人總共才認識多久,這情況怎麼就發生變化了呢?
「我是真的喜歡你,你放心,這輩子我唯一會娶的人就是你,你會是我的妻。」薛耀溪開口宣示主權。
「為何?」沈璇被表白了也沒有任何驚喜的感覺,真是實在想不通她自己做了什麼會讓眼前的人喜歡上了她?
「沒有原因,就是喜歡。」這幾天的思考已經讓薛耀溪更加確定自己的心,看著還在那里發呆的沈璇說道,「我會等你及笄,你一定要等我,不許喜歡上別人,我在京城等著你。」
薛耀溪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璇後就離開了房間,留下沈璇在那里沉思,等沈璇回過神來後才發現房里只有她一人了。沈璇並沒有多在意薛耀溪最後放下的宣言,沒有多想,放空心神,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剛剛亮,沈璇還未醒,就被房外的聲音吵醒。
「丁香,何事?」沈璇的聲音透著不高興。
「回小姐,下人來報,薛少爺主僕二人走了。」丁香听出沈璇語氣中的怒氣小心翼翼的回答,有起床氣的小姐惹不起啊!
「什麼時候走的?」隔了一會兒,房內才響起沈璇的聲音。
「下人們也被清楚,還是有人去馬房喂馬,發現薛少爺的那兩匹馬不見了,去薛少爺那里才發現人已經走了。估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來人說被窩都是涼的。」
「嗯,走了就走了吧,派人好好打掃下院落,中午就把小弟的衣物搬回去。」沈璇安排著事情。
「是,知道了小姐。」丁香應完之後去安排人打掃院落,想著等沈璇睡醒後在搬動沈碩星的東西,就怕吵著沈璇了。
房內的沈璇听到丁香離開的腳步後,躺在床上了無睡意。想起昨晚的事情,又加上剛才丁香所說的話,沈璇知道薛耀溪他們二人估計昨晚就離開了。想起昨晚那人說的話,心里稍微有些不舍,情緒調試之後就好了,把宣言拋到腦後,多想無益。
沈家接二連三的送走了幾尊大神,這日子又恢復了平靜。三月初了,大家開始忙著田地,沈爹每天都帶著長工們在田里忙活,一忙就是一整天,有時連飯點都過了,最後還是周氏派人給送去。周氏做為當家夫人也忙著照顧大家,後勤工作必須做好。
薛耀溪二人快馬加鞭回到京城時已經過了十天的時間,緊接著京城就傳出,鎮國公府的大少爺回府了的流言。
沒過二天時間,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貧民百姓,都知道了鎮國公府大少爺的事情了,大街小巷都在討論著。九年前上書請辭世子之位掀起了一股風暴,九年後等死的人卻光明正大的回了府。有些明白的就知道這鎮國公府要發生大事了。
「你听說了嗎?薛大少爺回府了?」市井小人一。
「知道知道,我還听說薛大少爺的病好了呢。」市井小人二。
「什麼病啊?听說是薛大少爺那是中毒了,現在毒解了要回去報仇了。」一個眼楮骨碌碌轉的人說著他的小道消息。
「什麼,中毒?快說說怎麼回事?」大家一听中毒都七嘴八舌的問起來。他們這些人最喜歡私下討論那些達官貴人家的私事,實在是那手段層出不窮、防不勝防,讓他們都有在看大戲的感覺。
不管外面怎麼瘋傳,整個鎮國公府對薛耀溪的回府都是心思各異的,打著自己的小九九。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人,如今卻活生生的站在眼前,這沖擊可謂是巨大的。
「你怎麼回府了?」鎮國公坐在高堂之上對著下首的人開口問道。多少年沒有見過這個兒子了,如今見到、看著那明顯結合了雙親長相的容貌,鎮國公心里五味陳雜。
「為何不能回來?這里可是我的家啊!」薛耀溪一點也不客氣的對著鎮國公薛月霖問道。
鎮國公薛月霖听到薛耀溪的話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的話有些歧義,忙開口解釋道,「不是,爹不是這個意思。爹是想說你的身體都好了嗎?之前一直在別院靜養,如今回到府里可是好了?」
薛月霖身為人父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當然是抱著很大的期望的,可是當診出薛耀溪活不久時這心里才有了懈怠。隨著很多事情的變化,薛月霖對薛耀溪就慢慢冷落了。
「當然好了呢。你們知道嗎?我在別院經常會祈禱,祈禱讓我多活幾年,我還要回到這鎮國公府好好看看你們呢,否則我死也會不甘心的。」薛耀溪環視眾人一眼後才緩緩的說道。
眾人听到薛耀溪那怪異的語氣無端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著如今坐在那里的薛耀溪、漫不經心實則內有玄機的語氣,大家心里都知道,接下來的鎮國公府怕是有熱鬧看了。
「你怎麼說話呢?」鎮國公听到薛耀溪那陰陽怪氣的話後拍著桌子怒斥。多年的身在高位讓他優越感超多,忘了面前的兒子早就不是幼年的時候了,何況薛耀溪心里對這個爹早就沒有親近的心思。
「行了,我剛回府有些累了,我就先回去了。」薛耀溪無視鎮國公的斥責,說完之後不等大家反映過來就起身離開,走到大廳門口又停住腳步,回頭對著廳內的眾人輕聲說了一句,「本公子多年未回府,不知道我那院落是否還能住人呢?」
眾人听到薛耀溪的問話這心里都不同程度的感到冷颼颼的,心里七上八下、提心吊膽的,對薛耀溪的無理大家已經沒了想要追究的心思,只希望快點回到則個的房間與心月復商量著接下來的事情,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何況就算想要追究也沒有人了,薛耀溪早就離開了大廳,如今正在往小時候住的院落走去。
薛耀溪帶著小廝明路和明慶一邊走一邊觀看如今的鎮國公府,薛耀溪的回府整個府里都已經知道了,路上踫到的下人、丫鬟等人都小心翼翼的向薛耀溪請安問好。大家看到那一身風華的薛大公子,知道這府里的天要變了。
沒多久,薛耀溪就走到了地方,看著面前那荒蕪的院落,內心更加悲涼。薛耀溪未回府之前也知道了此事,可是看到那長滿青草明顯無人打理的院落還是有些不適。
「少爺?」小廝明路小心的開口詢問。看到眼前的場景,心里也在為薛耀溪抱不平,簡直是欺人太甚。就算少爺不再府里,可也是府里的主子、大少爺,可如今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無妨,你和明慶去府里找些下人,把這里打掃干淨了,我今天就住在這里了。」明路的聲音拉回了薛耀溪的神思,薛耀溪平靜的吩咐著。(明路與明慶是府里從小跟著薛耀溪的下人,墨硯與墨竹則是暗中收服的侍衛。)
「是,少爺。」明路與明慶應聲後就去府里找那些下人了。
接下來的時辰內,府里一陣雞飛狗跳,下人們進進出出的忙著打掃院落,府里的各位主子也都知道了薛耀溪這里的事情,可是無人敢出聲。
下午酉時,薛耀溪終于住進了他的院子。本來安排的「團圓宴」也被薛耀溪以身體乏了為由給推拒了,至于听到此話的眾人有何反映就不是薛耀溪關心的事情了,此時的薛耀溪已經離開府前往與他師傅相約的地點。
「你來了?」還是那偏僻的地方,還是那個背影,依舊帶著面具站在黑暗中,听到薛耀溪的到了才出聲問道。
「師傅。」薛耀溪對著男子拱手行禮。
「你的事情為師已經听說了,你打算怎麼辦?」
「師傅,耀溪心中有數,一定會為了娘親報仇的。」薛耀溪堅定的回答。
「好,只要你心中有數就好。」男子看到薛耀溪的眼神知道了他的決心,看他心有成竹的樣子也就放心了。
「盡快解決完府里的事情,三個月後你就要參加考核了。」中年男子交代一聲後就離開了。
薛耀溪看到師傅的離開站在那里靜默,眸中晦澀難辨,此時的男子還不知道自己選好的徒弟心里早就有了其他的決定。路是自己走的,不是每個人都會按照別人的安排走下去的,薛耀溪就是此人,他只會按照自己的心繼續走下去。
等薛耀溪回府就看到府里有幾處亮著燈光,竊竊私語,對此薛耀溪嗤之以鼻、回到院落洗漱後就睡下了。薛耀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中居然想起了沙土村的事情,沈璇的身影慢慢出現了他的面前,想著想著薛耀溪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鎮國公府二夫人也是平妻的任氏這里。
「嬤嬤,你說,他如今回來是什麼意思?」任氏穿戴整齊的坐在那里詢問。
「夫人,甭管他回來什麼意思,反正這府里是夫人的天下,他在怎樣也翻不出您的手心去。」任氏的貼身嬤嬤對著任氏諂媚道,多年的橫行霸道讓這些人都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
如今的薛耀溪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幼童,小看別人會把自己害死的,現在的嬤嬤還想不到以後的事情。
「可是,我這心里總是有股不安,你說當年的事情他會不會知道了?」任氏擔心的問道,總感覺在大廳時薛耀溪的眼神一直凌厲的看向她。
「夫人您別多想了,您就等著看好戲吧。」嬤嬤繼續安撫著任氏,小聲的說道,「您忘了,他可是名正言順的世子,現在他回來了,還不和劉氏斗得你死我活的。」
「對,他們肯定會斗得你死我活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漁翁得利了。這些年要是沒有那個老東西護著,這世子之位早就是邦兒的了。」任氏幻想到以後的事情臉上充滿了笑意,特別是想到把別人踩在腳下的那種場景任氏這臉上的笑容更加守收住了。
這幾年鎮國公繼室主母劉氏因為有她姑姑,當今的鎮國公府老夫人的相幫,一直坐在主母之位上,劉氏所出的兒子自然也還是世子。二波人之間的爭斗私下可是愈演愈烈,特別是隨著老夫人年事已高、力不從心,這爭斗更加激烈。如今薛耀溪的回府可謂是給她們一個意外,卻也是一個機會。
那嬤嬤看到任氏臉上的笑容也幻想著這以後的生活,長滿褶子的臉樂開了花,在燈光的反射下顯得特別恐怖啊!
「對了,老爺今晚歇在哪里了,可是劉氏那里?」任氏想起什麼斂起笑容後開口問道,鎮國公已經好些日子沒有歇在她房里了。
「沒有,老爺今個晚上歇在了外院,听說喝了不少酒。」嬤嬤小聲的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訴任氏。
「哼。」任氏听完之後也只是哼了一句,也不知道哼的是什麼意思,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吧。
繼室主母劉氏這里。
「嬤嬤,你說他回來會不會拿回世子之位?」如今的劉氏也只是剛過三十,容貌還是很美的,坐在銅鏡旁正在卸妝,影射出一個端莊的身影。
「夫人,您多想了,當年的事情您是知道的,依老奴看任氏那里才該擔心呢?」劉氏的嬤嬤小心的勸解道,作為劉氏身邊最得力的嬤嬤,一些秘事她都是知道的,對劉氏這些年的憂心也是明白的。
「是啊,當年是他讓給朔哥的,也不知道現在他回來是何意?」劉氏眉頭緊皺。早已經不是年少的年紀了,對愛情早就沒有了指望,如今的劉氏只希望她的兒子和女兒能夠平安一生。
「老夫人最近身體怎麼樣?」劉氏想到晚上的宴席老夫人因身體不適沒有參加這才有此一問。
「沒多大的事情,人老了這身上毛病就多了,無事。」嬤嬤安撫了一句,不敢告訴劉氏老夫人是听到薛耀溪回府的這個消息後才發的病。夫人心里已經夠苦了,自己何必在多說給她添加發惱?嬤嬤心里想著。
「但願吧,這些年在府里也多虧老夫人的照顧。明天我在去看看她。」劉氏低聲說道。
為了保住整個江南劉氏家族的榮耀,劉氏這才嫁進了鎮國公府。要是沒有老夫人的相幫,憑借劉氏的手段根本斗不過任氏。
「老夫人定會高興的。」嬤嬤笑說道。
「听說老爺今晚喝多了歇在了外院,可是讓廚房送去醒酒湯了?」劉氏繼續詢問。
「按夫人的吩咐,一早就送去了醒酒湯。」
「行了,累了一天了,我也要歇下了,嬤嬤下去吧。」劉氏躺在床上說了一句。
夜晚會發生很多事情,整個鎮國公府今晚能夠睡著的沒有幾個人,大家都在想著以後那未知的路。
黎明的曙光,代表著新一天的開始。天剛剛亮,這整個府里就開始有了動靜,丫鬟伺候主子洗漱、穿衣;廚房里開始做飯;主子們開始想著一天的事情。
薛耀溪起床沒、吃完飯多久後就被傳喚到了老夫人的院落,那里早已經坐滿了鎮國公府的大小主子們。看到那慢慢一屋子人,薛耀溪知道府里能夠稱之為主子的人大概是都到了。
「耀溪給老夫人請安,願老夫人長命百歲。」薛耀溪沒有看向任何人,進屋後只是對著主位上的那個老人問候道。
薛耀溪此話一出可謂是讓眾人靜默了,沒有自稱孫子也沒有稱呼女乃女乃,長命百歲的恭祝在老夫人那病榻纏身的現況下顯得有些諷刺。同輩的孫子孫女都不敢多言,長輩鎮國公一輩看著老夫人不出聲也都在等著她的表態。
「過來坐下吧,這些年在外吃了不少苦吧。」老夫人並沒有生氣,對著薛耀溪和氣的說道。
早在當年薛耀溪提出「用世子之位換取阻擋任氏上位」的事情時,老夫人就知道了薛耀溪的不簡單。如今看到長大後的薛耀溪,老夫人這心里就更加確定了。對于薛耀溪的無禮她並不打算追究,她現在只是希望知道薛耀溪回府的意思。
「多些老夫人關心,耀溪很好。」薛耀溪簡單的回了一句。
「既然回來了,就和家里的人好好見見吧。在外這麼多年,估計都忘了吧。」老夫人開口說道。
「放心吧,老夫人,有些人能忘、有些人相忘也忘不了。」薛耀溪語氣肯定的回了一句。
接下來大家就是新一輪的打招呼,昨天薛耀溪回來後也只是見了鎮國公與她的妻妾,至于其他同輩都是沒有見過的。這人長大了、心思多了,互相問候的話都能說的刀光劍影的。特別是任氏所出的二少爺薛耀邦對薛耀溪那是各種不待見,劉氏所出的三少爺薛耀朔不知是小時候跟著薛耀溪玩過的原因還是其他,對薛耀溪的回府顯得很高興、對他也很親近,並沒有流漏出擔心薛耀溪回府後搶奪他世子之位的意思。
大家招呼完後,看到老夫人的疲憊這才分分開口請辭,老夫人還有其他的心思也就準了,請假在家的鎮國公也因為有公事要辦而離開了。
老夫人打發身邊的丫鬟都出去,屋內只剩下了薛耀溪與老夫人,二人誰都不說話,就那樣彼此考驗這自己的耐性。
「你為何要回來?」老夫人最終敗下陣了,對著薛耀溪開口問道。
「為何不能夠回來,我可是這個府里的大少爺。」薛耀溪打著呵呵,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孩子了,老夫人也奈何不了他了。
「你長大了。」老夫人看著薛耀溪半天後感慨了一句,繼續說道,「你回來可是要拿回世子之位?」
「哼,世子之位我還看不在眼里。老夫人放心,當年答應的事情我不會後悔。如今我回來也只是讓那些罪有應得的人得到她們相應的懲罰,世子之位我不會動。」薛耀溪看在當年老夫人幫著他沒有讓世子之位落在任氏兒子頭上的份上,對著她說了一句實話。
「此話當真?」老夫人老了,如今最在意的也只是這些了,保證世子之位就可以保證劉氏一族的地位。
「信不信在您,耀溪沒有欺騙您的理由,畢竟當年您是幫了我的。」薛耀溪說完之後就離開了房間。
老夫人坐在那里沉思,最後才下定了決心,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把劉氏找來。劉氏與老夫人具體說了什麼,無人知道,但通過接下來的事情大家就能夠猜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