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環標底!」周茜雙眼瞪圓,似忽有點生氣,語帶嘲諷地說︰「你的胃口真大!」
「你以不答應?」顧毅雙手交叉在胸前,斜睨著她,一幅倨傲欠揍的模樣。
他了解眼前的這個女人,為了得到那個男人,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妲。
「好,我答應,希望這次你不要再食言。窀」
既然潘文昊能對她說出那麼無情的話,那麼也就休怪自己對他無義了。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顧毅揚起唇角笑的很得意。
因為有事相求,周茜也不好跟他生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站起身要離開︰「事情既然已經談好了,等拿到標底,我們下次再約。」
「事情談完就想走,是不是太無情了?」顧毅的語氣帶點哀怨,但是那目光卻顯得很輕佻,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著。
為了能整、死林曉柔,周茜握緊拳頭強忍著他目光的褻瀆,神情冷淡地問道︰「那你還想怎樣?」
「你知道。」顧毅的神色變得很曖、昧,人也隨著她一道站起,隔著桌子一把攬住了她的腰,俯身貼在她耳畔說道︰「我已經在xx酒店開好了房間,一起去吧!」
話語已經說的如此露骨,周茜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頓時火冒三丈,大罵顧毅無恥下、流,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那個來了嗎?」顧毅的話語瞬間由曖昧變成了關切。
周茜怔了一下,然後,還是點了點頭︰「嗯……」
「唉,那真是令人遺憾……」顧毅惋惜地嘆息著松開了她,揮揮手說︰「拜拜,那你就早點回去休想吧!」
「拜!」
周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揮著手,轉身走的很快。
顧毅模著下巴,看著她的背影,淡淡的笑著,目光卻深邃地像一汪寒潭,冷冽深寒,似在計劃著什麼……
……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潘文昊前兩天才跟林曉柔交代,讓她不要听信任何傳言。
果然沒兩天,各大報紙上就刊登了一側消息,大多數標題都是這樣寫︰潘家大少與周家千金即將奉子成婚。
有的報紙,甚至連詳細的日期和地址都說出來了,報道說的有板有眼,令人不得不信服。
小公寓里就有個女人因為這則消息而上火。
「曉柔,這是怎麼回事?」凌蕭蕭將一份報紙用力摔在林曉柔身上。
「我相信他!」林曉柔拿著報紙看都沒看就望著她回的堅定不移。
見她這模樣,凌蕭蕭一怔,徹底沒了脾氣,泄氣地往沙上一坐,自言自語地抱怨道︰「我這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同樣,潘家別墅里,有個小女娃也拿著一份報紙,氣勢洶洶地對潘文昊質問著。
「爹地,這是怎麼回事?你要跟別的女人結婚麼?」小希拿著報紙,仰頭看著潘文昊一臉的憤慨。
書房里,潘文昊接過報紙,緩緩落座于書桌前的椅子里,抬眼看著那醒目的標題,面上掠過一絲無奈,而後,將反抗的小布點抱進懷里,對她柔聲問道︰「小希,你相信爹地嗎?」
小希看著潘文昊的俊臉打量研究了半晌,才賭博似的點頭說道︰「嗯,我相信!」
不相信又能如何?她只有一個小小的心願,希望一家三口能夠生活在一起,她不想要後媽,真的特別不想要!
如果爹地敢真的給她弄個後媽回來,那麼,她就絕不會坐以待斃。
「放心,小希,爹地不會令你失望。」潘文昊淡笑著模了模小希的小腦袋,滿眼的寵溺,「早點回房休想吧,爹地還有些公事要處理。」
「好,那爹地你要記得早點休想,注意身體。」小希听話地從潘文昊身上溜了下來,乖巧地在他額頭印了個晚安吻,便轉身走出了書房。
看著女兒掩藏住所有的不快,乖巧地笑著將書房門帶上,潘文昊心底暗暗有點酸楚,這個孩子是多希望一家三口在一起,是,現在卻被他弄成了這樣的局面。
潘文昊單手撐著頭,心不在焉地翻了幾頁文件,終是靜不下心,他便索性將文件推到一邊,拿起桌上的手機,給最想念的人打了個電話。
「喂……」電話很快接通,從那邊傳來了林曉柔溫柔甜美的聲音。
潘文昊的心田霎時像灌了一湖清泉,清爽舒坦無比,煩悶的時候,他總是希望听到她的聲音,總是那麼具有療效,能安撫他的一切煩惱。
「曉柔……」他柔情似水的喚著,面上浮現點點笑意,整個人都沉浸在那一片溫柔的濃情蜜意里。
「你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麼?」那邊的聲音,一直都很輕,輕的帶點小心翼翼。
「我愛你!」潘文昊松著脖子上的領帶,答非所問地說著。
「嗯……」那邊,愣了一下,似忽有點不好意思。
桌邊,潘文昊的嘴角揚了起來,將領帶松到最大度。
「曉柔,我好想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以前不知說情話的滋味是這般好,潘文昊漸漸對這感覺有點上癮,越說越帶勁,越說越肉麻。
「嗯……」
那邊貌似回的很雲淡風輕,潘文昊卻似能感受到小女人貼在手機屏幕上臉頰的溫度,心里暖烘烘的,好滿足好幸福。
「記得想我,祝你今晚有個好夢,拜!」
「拜……」
從始至終,他沒有提那個消息的半個字,那邊,林曉柔也很默契地沒有問。
說完這些,他便主動將電話掛了。
在林曉柔那里充電完畢後,潘文昊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精神飽滿地投入工作中。
「咚咚……」
不想,拿起文件還沒看幾頁,這時就有人敲響了他書房的門,將他的積極性打斷。
「誰?」
工作被打擾,潘文昊有點不悅,抬起頭看著那扇門,濃眉緊蹙。
「是我,文杰。」
門沒鎖,回話的時候,潘文杰已經不請自入,扭著門把闖了進來。
潘文昊對這個玩世不恭的弟弟一向都很寬容,見他這麼進來,也沒說什麼責備的話,連緊蹙的眉頭也瞬間舒展開來。
「你怎麼來了?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問話間,潘文昊指著對面的椅子讓潘文杰坐下來。
「你看看吧!」
潘文杰並沒有坐下,而是神色凝重地將一個牛皮紙袋丟到了桌上。
「這是什麼?」
潘文昊看著那個紙袋,然後,又轉過目光疑惑地看著他。
「你看了就知道了。」
潘文杰卻故意賣起了關子,面無表情地在他對面落座。
潘文昊沒再說話,似被潘文杰凝重的氛圍感染,沉著臉慢慢將那個紙袋打開,拿出了里面的東西。
這才現,原來里面的東西是一些偷、拍的相片和調查所得的人物信息資料。
不過,照片上的主角卻很令人玩味,竟是他的未婚妻周茜。
而男主角他也不陌生,是在幾個應酬宴會上有過幾面之緣的顧毅。
但是,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走到了一起?這還真是令人大感意外。
周茜的性格他了解,高貴冷艷,一向極為自傲,不屑與那些復雜混混打交道,放在以前,像顧毅那樣的男人,她多看一眼,都會覺得是恥辱。
若他沒記錯的話,在宴會上,好幾次顧毅找周茜搭訕,都被她弄的下不了台。
如今,他們竟然奇跡般地走到了一起,而且看起來還很親密,照片是在咖啡館偷、拍,有幾張是顧毅隔桌攬著周茜貼臉說話的鏡頭。
看著這樣親密無間的鏡頭,潘文昊現自己竟一點感覺也沒有,心靜如水沒有任何波瀾,就似一個陌生人看著一些不相關的照片,沒有醋意,沒有感慨,有的只是好奇。
「這是怎麼回事?」
看完了,他將相片重新裝進紙袋里,抬眼看著潘文杰,滿心疑惑。
「那你要去問問你的好未婚妻了。」
潘文杰話語里藏著幾許譏諷,潘文昊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明白,不過,在听完這句話後,他忽然之間對周茜的事情沒那麼好奇了,反而對這失去記憶的弟弟有了一些懷疑。
「文杰,你……記憶恢復了嗎?」潘文昊看著潘文杰小心翼翼地問著。
「你……怎麼這樣問?」他這冷不丁的一問,讓思緒還在周茜那件事上的潘文杰有點措手不及,怔了一下,他繼續說道︰「當然是沒有了。」
潘文昊卻似不信,盯著他靜靜地打量了半晌,才拖著長調子,意味不明地說︰「哦……原來是這樣啊!」
「大哥,你到底想說什麼?」他這樣不置否的態度,反而令潘文杰有點不安。
「我想說,文杰,你別再裝了,不累嗎?」潘文昊默了默,最後,還是說出了心底最想說的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潘文杰倏地站起身,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他還不想坦白,也沒有做好面對一切的心理準備,更沒有忘記那個人。
「不想承認,我也不逼你,只是這樣好嗎?你知道媽她為了這件事……」
「我知道,但是,大哥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潘文杰低著頭將他的話打斷,再抬頭時,他的目光里帶著一絲請求。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為什麼要裝失憶……
潘文昊百思不得其解,靜靜地凝視著這個一向沒心沒肺開朗觀的弟弟,疑惑了好久,也沉默了好久。
「大哥,注意周茜,我走了,你忙吧……」
見潘文昊半天不說話,又拿那樣穿透力十足的目光凝視著自己,潘文杰心虛地有點待不下去了,這麼交代了一句後,他便逃也似地快速離開了書房。
待潘文杰的身影被書房的門遮擋著,再也看不見了,潘文昊這才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牛皮紙袋和文件夾。
思索了良久,又在兩樣物件上來回打量了半晌,最終才深吸一口氣,苦笑著將文件夾拿起來,認真埋頭苦干了。
之後,便沒有人再來打擾,這一夜,他忙到很晚才睡覺,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的有點晚,只知道慌慌忙忙往公司趕,卻連有人給他留短信的聲音都忽略了。
※※※
傍晚,季氏員工都已下班。
是,107層的總裁辦公室里卻還亮著燈。
潘文昊坐在辦公桌前,聚精會神地忙著他的工作,秘書劉玲已經進來兩次提醒他到了下班時間,該回家了。
他卻連頭都沒抬,只簡單回應了一句︰「忙完這些就走。」
見他如此投入,劉玲也沒轍,只好舍命陪老板,在室外已經空無一人的秘書台堅守。
也許是要面對的煩心事太多,又或許是出于自己即將做出的決定而感到對父親的虧欠,潘文昊這些天工作起來格外賣力拼命。
完全不受外界的一切打擾,一心一意只撲在工作上,劉玲的提醒沒有打斷他工作的念頭,但是,沒多久一個男人的來電卻意外打斷了他的這份投入。
「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五六聲,才將潘文昊的注意力從文件堆里拉出來。
「潘文昊,你什麼意思?為什麼還不來?」電話一接通,就從那邊傳來老朋友萬通氣惱不已的斥責。
「萬通?」對于老友萬通的來電,潘文昊感到很意外,他皺著眉頭看了下牆上的掛鐘,時間已近7點,「你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麼事麼?是不是那件事情有消息了?」
「你說呢?我早上給你留短信,讓你晚上六點鐘來咖啡館,你什麼意思?都七點了,竟然還不來,到底還要不要那些資料,要是知道你這樣不在乎,我還是真是不該如此急切……」萬通的話說的又快又急,還帶著深深的抱怨,「潘文昊,我最多還等十分鐘,你若不來那就算了,以後有什麼事情都別找我,真是太惡了!居然敢給我玩關機!」
里啪啦說完,沒有給潘文昊任何解釋的機會,萬通便氣惱地率先將電話給掛斷了。
「關機?」潘文昊拿著一片忙音的電話,疑惑地掃向桌上的手機,現屏幕真的一片漆黑,表現為關機狀態。
待放下听筒,拿起手機仔細檢查後才現,原來手機沒電了,屬于自動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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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潘文昊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以他對萬通的了解,知道手上的工作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然,那家伙鐵定會跟自己翻臉。
拿起外套和手機,潘文昊一秒也沒有再遲疑,飛一般地奔出了辦公室,開車往萬通說的那個咖啡館急匆匆地趕了去。
經過秘書台的時候,劉玲疑惑地問他要去哪里?他都沒來得及回答,只簡單地交代了一句︰你以下班了。
十分鐘後,潘文昊總算在萬通氣沖沖準備走人的前一秒,準時趕到了咖啡館,陪笑著將他安撫著重新坐了下來。
「抱歉,我昨天晚上忙的太晚,今天早上起的又有點晚,上班的時候比較趕……也比較匆忙,所以沒注意到你的留言。」潘文昊一坐下便對萬通抱歉地解釋著。
「你故意關機不接我電話是什麼意思?」萬通最氣的是這個。
「冤枉,這個純屬誤會,我手機沒電了,並沒有故意不接你的電話。」潘文昊笑著跟他解釋,接著又招手跟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
不一會,服務生就將潘文昊點的咖啡端來了,而對面的萬通卻還有點生氣。
「你要的東西!」大手一揚,他臉色不郁地將一個牛皮紙袋沒好氣地扔到了潘文昊跟前。
「這麼快就有結果了。」潘文昊欣喜地打開牛皮紙袋,他一直等著這份資料。
目光快速地掃過那些資料,現里面的內容果然如他所猜,自己並非父親親生子。
是,他猜到那個開頭,卻沒有猜到那結局。
雖然他並不是父親親生,卻與母親羅伊秀是如假包換的親母子關系。
這資料上明確地寫著,19xx年,xx醫院,羅伊秀產下一子,連體重身長都有詳細記錄。
「這是為何?」潘文昊看著那些資料,心里很是疑惑。
「你母親在三十多年前與這個男人好像很親密……或許,你是那個……臉色那麼差,好!我不說了,你慢慢看吧!」說著,萬通又將一張黃的照片遞了過來。
「他是誰?」潘文昊皺眉拿起那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是年輕也很英俊,濃眉朗目,笑容迷人,特別是那雙亮閃閃,帶著三分邪魅,七分溫柔的眼楮,像是會放電,很容易讓人對其著迷。
「卓一豪,30多年前是個混混,後來出國了一段時間,現在好像回來了,變得很有錢……」萬通一改之前生氣不悅的神色,盯著好友詳細地解說著。
听完萬通的解說,潘文昊沉默了,拿著那張照片靜靜地看著,半天沒說一句話,眸光瞬息萬變,隱隱閃現幾許痛苦。
「文昊,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說,是一種打擊,但是……」
見潘文昊沈默不語,眼底又閃現痛苦,做為好友,萬通覺得自己該出聲安慰幾句。
是,沒等他說完,潘文昊便倏地站起身,將他的話打斷。
「我知道……謝謝!」
潘文昊站起身拿著牛皮紙袋,一副不要多講,我都知道,打算就此離開的模樣。
「等等,還有一件事。」
在他即將轉身的時候,萬通卻站了起來,將他叫住。
「還有什麼?」潘文昊抬眸看著他。
「還有這個人你要小心……」萬通將手伸進口袋里,拿出一張男人的照片,將其遞到了他面前,「上次綁架的事情就是他的手下所為。」
「顧毅!」看清照片上的男人,潘文昊不禁驚叫出聲,怎麼會是他?
「你認識他?」萬通蹙眉問著。
「嗯,有過幾面之緣,不是很熟。」潘文昊接過照片如實相告。
「還有一件事……」萬通看著潘文昊的眼楮,似忽有點顧慮,「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好像和你的……」
「我知道,他和周茜很熟。」萬通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實情,不想,潘文昊卻笑著搶了過去,「沒關系,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或許事情比表面看起來還要復雜,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別人的私事,萬通也不好說太多,但是也不想好友被稀里糊涂地蒙騙,所以,便就這樣點到即止地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謝謝你!」
潘文昊勉強笑了一下,隨即,拿著那些東西,轉身便向門口走去。
「有什麼困難隨時來找我!」
萬通在身後,朝他舉杯叮囑。
潘文昊卻沒有回身,也沒停頓,很快,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門口。
※※※
有時候,人生就像一場戲,一場比電影還精彩的戲。
三十年來,他從來都不曾懷疑過自己和父親的關系。
但是,自從再遇林曉柔之後,一切就開始變了。
起先他為那非血緣關系而振奮過。
是,今天他卻因為萬通的那些資料和信息而變得很是難過。
他慶幸自己和林曉柔非親兄妹,也感謝上蒼這樣的安排,然而,卻無法接受母親的背叛。
他一直以為母親是最愛父親的那個女人,哪怕她高傲,哪怕她有時會不近人情,但是,他知道,這樣的母親在父親面前從來都是溫柔如水,細心體貼的一個好妻子。
今天,這樣的一個消息,簡直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讓他心痛,讓他憤怒,也讓他感到了深深的恥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那個家,只感覺渾身冷,血液由沸騰變為凝固,漸漸的他心中升起了一點點恨,對母親羅伊秀背叛的怨恨。
他以接受自己不是父親的親生子,卻無法接受母親對父親的背叛。
為什麼?
他實在想不通,母親那麼愛父親,是為什麼要背叛他呢?
拿著那張卓一豪年輕時候的照片,潘文昊恨不得想將這個致使母親背叛的男人碎尸萬段,哪怕知曉自己能是他的孩子,對他……他怎麼也生不出一絲親切之感。
反而,腦海里飄過的,一幕幕都是小時候父親潘擎天對自己的呵護和教導。
所有的事情交織在一起,已然成了一團亂麻,但潘文昊知道自己不能只顧糾結在這些往日仇怨里。
他現在必須要面對的是和周茜即將到來的婚期。
這個婚,他不想結也不願意結。
想到這些,他便沒有再遲疑,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床上一躍而起,拿起萬通給他的資料便去找潘擎天了。
他不能再像母親那樣繼續欺騙這個善良的老人了,他要讓他知道一切真相,至于那個男人的照片,他不會給父親看。
也許,這是他最後的一點私心吧,他只想告訴父親自己非他親生,卻並不想將母親的背叛全盤托出,他怕老人家會受不了,更怕這個家就此散了。
就算他不是父親的親生孩子,是,他底下的兩個弟弟妹妹卻是千真萬確的親骨肉,他希望讓這個家繼續這樣平靜地維持下去。
※※※
「爸,我有事想找你單獨談談。」
走進父親臥室的時候,看到母親正在給他做睡前按摩。
這些近身服侍的事情,羅伊秀一向都喜歡親力親為。
看到這樣一幕,已經知道一切真相的潘文昊心口不禁又揪了一下,如果……一切都如表面看起來那樣美好,那該多好!
哪怕,他不是父親的親生子,也會為這樣和諧的一幕而感到欣慰。
但此刻,他除了感到諷刺和心痛之外,就沒有別的多余的感受。
「那我們去書房。」潘擎天輕輕推開妻子,站起來率先向門外走去。
潘文昊對一臉疑惑的羅伊秀禮貌地點了點頭,便面無表情地緊跟著父親走了出去。
※※※
書房里,潘擎天坐在那把大氣奢華的太師椅上,潘文昊坐在他對面的皮椅上,薄唇緊抿,神色凝重,他抬眼凝視著對面的老人,默默將手里的牛皮紙袋遞了過去。
「爸,你先看看這個。」
「這是?」潘擎天接過紙袋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看了就知道了……」
真相太過殘忍,潘文昊有點說不出口,直到這時他才能真切體會,當初,父親不忍將自己和曉柔是兄妹事實說出來的心情,那種感覺真的很折磨人,是,卻又不得不將真相揭露。
潘擎天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潘文昊一眼,便隨手將牛皮紙袋打開了。
然後,又當著潘文昊的面抽出資料認真的看著。
不想這一看,便再也挪不開眼楮,臉上的神色更是隨著資料上的內容不斷變化著,由白到青,再由青到白,不停地互相交替著,直到越來越難看。
「這事情不能是真的!」看完後,潘擎天大怒,咆哮著將那些資料用力摔在桌子上,眼底的痛苦如漩渦一般在聚集,直到越來越深,越來越痛苦。
「爸,對不起……這一切確實是真的……」見父親痛苦憤怒,他心里也不好受,艱難地說著撲通一聲跪倒在了他跟前。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這些資料都是假的,你想和曉柔那孩子在一起,所以故意弄這些資料來騙我對不對?」潘擎天還是無法接受,痛苦地怒吼著質問著。
「爸,對不起,我知道這些信息對于你來說太過殘忍,但是……對不起,我和曉柔真的不是親兄妹,因為她是你的女兒,我……卻並不是你的……兒子……」後面的兩個字,他說的很艱難,很小心翼翼,卻還是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好痛!卻仍舊無法抵消心里的難過。
「你胡說!你胡說!我養了你三十多年,你怎麼以不是我的兒子……」潘擎天猛力拍打著桌子,倏地一下站了起來,面上怒與痛夾雜著並列呈現。
「爸,對不起……」潘文昊知道,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減輕父親的痛苦,所以,他只能不停地道歉,「爸,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愛上曉柔……」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叫萬通去查自己的身世,那樣的話,自然也就無法知曉這個令父親感到打擊的消息。
「逆子!我讓你忘了她,你為什麼還要提她?」
深受打擊的潘擎天瘋了似的揪著潘文昊的衣領質問,不停地搖晃著他,不想,最後卻將自己搖的天旋地轉,幾乎要站立不穩,一下躺倒在太師椅上。
「爸,你怎麼樣了?」
見此,潘文昊忙站起來為父親撫著胸口。
「逆子……咳咳咳……」潘擎天抬手指著潘文昊氣若游絲地罵著,由于情緒激動,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爸……你罵的對,我是逆子,我該死,你別生氣了好嗎?」見潘擎天痛苦地咳嗽著,潘文昊心里比誰都難過,順著他的話語不斷罵著自己,以此來安撫著他過激的情緒。
「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叫你媽進來……咳咳咳……」
或許是潘文昊的安撫起了點作用,也或許是潘擎天這段時間經歷的打擊太多,慢慢有了免疫力,他的情緒瞬間平穩了不少,但是,臉色還是很難看,咳嗽聲也不曾斷。
「好,你先把藥吃了,我馬上叫媽進來。」說著,潘文昊從潘擎天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粒藥丸,將其遞到唇瓣要他當即服下。
潘擎天沒有拒絕,沉著臉將藥丸服下。
見父親服了藥,潘文昊總算放了些心,轉身走出去叫母親羅伊秀了。
他本打算去她臥室叫人,不想,一打開書房的門,便看到臉色慘白的羅伊秀抱緊雙臂靠在牆邊抖。
「媽,你……怎麼了?」潘文昊走上前去,關切地問著,心里卻已猜到,她能已經听到了之前的一切,知道父親找她進去是為了什麼……
「昊兒,你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是文杰告訴你的嗎?」羅伊秀抬眼看著兒子,眼底全是事後的驚恐,微微顫抖著,害怕與絕望交織。
「文杰也知道?」潘文昊有點意外。
「不是他告訴你的麼?」羅伊秀也很意外。
「不是,是我自己找人查的。」
潘文昊如實相告,羅伊秀還想再說些什麼,這時卻從書房里傳來潘擎天粗暴的命令。
「羅伊秀,你給我進來!」
羅伊秀被那突兀的吼叫聲嚇得渾身一顫,整個人變得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想進去,卻又不敢違抗丈夫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