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
雨已經停了，可是周圍依舊還有滴滴答答的落雨聲。屋子里很暗，但此時兩人卻都沒有想要開燈的趨勢，怕是都害怕看到對方眼中的互相諷刺吧。
仿古的雕花大床的銅柄上泛著寒冷刺眼的光芒，連著床上鋪著的那些被褥都顯得寒冷無比。
婉婷幾不可聞的顫抖了一下，她望著眼前挺立著的人，或許是夜晚的映襯下，顯得氣宇軒昂。他微微的低著頭，許是有些出汗，襯衣被松開了兩顆扣子，而雙手松松的插在褲子里，
本是一個隨意瀟灑的姿態，可此時卻顯得如此孤零和淒涼。
兩個人都在沉默著，沉默的縈繞在兩人的周圍。現在兩人的距離有些近，婉婷清晰的聞到了那熟悉的煙味，那煙味直達心底勾起了她的無限記憶。小時候厭惡到了極點的煙味此時卻無比的想念。
婉婷赤著腳踩在了泛著深秋寒氣的地板上，她知道此時的自己需要的是冷靜。腦袋很重，當她踩上地板的時候，險些摔倒。她有些艱難的一步步的走到了鐘皓軒的身旁，在距離一步之遙的距離時，婉婷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對面的鐘皓軒一直低垂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種不亞于冷戰的沉默讓婉婷的有些窒息。
在這壓抑的近乎讓人窒息的沉默中，婉婷感覺到自己的臉龐有些濕意，她探手模了模發現那是自己的眼淚，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掉眼淚，而且眼中的淚水就像是不受控制般，齊齊的涌出了眼眶，速度越發的快了••••••
原來這壓抑到了極點，這眼淚水就是這般的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這就像是一種無聲的發泄。
鐘皓軒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淚流滿面赤足站著的女子，那及腰的長發糾結在身上給人平添一股淒涼之感。那些到了嘴邊的話就那樣給生生的堵在了心里，雖然兩人此時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可是他卻覺得對面的人離著自己竟如此的遙遠，遠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模糊，他甚至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眼前的一些都顯得模糊而生疏。
「婉婷，我•••已盡力•••」。
當鐘皓軒說完這句後，婉婷的心中驟然抽緊，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幾乎沒有任何讓其喘息的空間，心是那樣痛，痛得椎心刺骨，以為瀕臨于死境。身體里所有的溫度都隨著那句話而漸漸消失殆盡，她只覺得冷，四處都冷得像地獄一樣，內心是無底的絕望。那些曾經支持的一切都隨著那句話而轟然倒塌。整個身體在瞬間僵硬，手里那緊緊攥著的帕子也應聲而落••••••
雨徹底的停了，一些都顯得那麼的寂靜，在這萬籟無聲的氛圍下，婉婷的淚水也已流干了。聰明如她怎會沒有猜到，寒冷的秋風從窗外傳來，赤足而站的她雙腳早已失去了知覺，可那刺骨的風卻像鞭子一樣觸到早已麻木的身體，痛到了極致也就無感覺了。
鐘皓軒一動也不動的站著，他深深的望著她，他的眼楮幽深而無波，誰也不知道此時的他在想著什麼，只有他自己明白心里的那個聲音一直在自己的耳邊回響著說︰「就這樣吧，一切都這樣吧。」
事情的發展甚至于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明白此時一切的解釋都顯得徒勞無力的，他也開始厭倦了，厭倦眼前的一切了•••••
他看著那個倒在地板上的女子，第一次感覺到了疲憊。很多時候他不相信命運，他從小野心就很大，在鐘皓軒看來一切命運都是靠著自己一手創造的。從小的生活環境造就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態度，可是卻不能代表自己天生沒有情感。
他武斷又自私，很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他也會不惜一切的奪回來。沒有任何的理由，可是縱然有了充分的理由，在他人的眼里，他依舊是始作俑者。既然當解釋成為一切的掩蓋，他選擇了沉默。
他明白，這一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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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呀」。梅媽一邊打掃著院子一邊感慨著。她心里苦的很，為著自家的小姐，你說真真的一個好人兒，怎麼就給折騰成了這番模樣。說著說著，那眼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迅速的滾落了下來。
屋子里的下人勢力的很，看著小姐這般臥病在床，都找著理兒去偷玩著了。「哎，真是一群不中用的奴才。」梅媽越想越生氣，抱怨的聲音就有些大。萍兒听見了趕緊上前。梅媽看著萍兒急急趕來的樣子，立即知道了趕緊禁聲。
萍兒推開、房門就看見小姐虛弱的望著窗外，這情況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月了，自從老爺出事後，小姐就一直臥床不起了。少爺也一直沒有回來過。萍兒看著瘦的快成紙片兒的小姐，不禁又紅了眼圈。
萍兒輕輕的走到床邊，放下手中的飯菜說︰「小姐，多少吃一些吧。如果老爺知道你現在••••••小姐你不為者自己，也該為著老爺呀。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又那般喜歡你，如果現在知道你這樣，在天上也不會放心的呀。」說完後眼淚越發的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婉婷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她就像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她封閉了自己對于外界的一切感觸。
自從老爺出事後，她不哭也不鬧。她像著所有人所希望的那樣努力的活著。
可是身子卻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她時常虛弱的厲害，又越發的冷。有時候自己都活得有些煩了。拖著這副身子，她越發的疲倦了。
如今的雅苑越發的蕭條了。所看之處都是一片的冷風瀟瀟，稀疏的枯草屹立在陣陣的寒風之上，看著越發沒有生氣，就連著四季常青的樹看著也似蔫了般立著。
婉婷想這世道變化的多快呀，就是那一眨眼的功夫，昔日氣派而大氣的雅苑竟也成了這般樣子。可是再快怎麼能抵得上人心之變。
對著窗外吸煙已經快一個多小時了，可是還是欲罷不能的繼續。最近煙抽的越發厲害了，這一陣子他忙的厲害，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
各大報社貼滿了自己升職的消息，來此祝賀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其中不乏連著佟老爺反對自己的人。
有時候，他都不得不敬佩著自己的這位岳父，自己雖是他的女婿，可是對于軍隊處理方面的事他從不含糊，岳父素來不喜自己可他卻打心底的敬佩著自己的岳父。
在他眼里，婉婷的父親是個天生的軍人，可是他卻做了一名商人。他對于軍隊物資的捐贈從不含糊。因著上次物資投放的錯誤，自己沒有被他少罵。他知道他一直不太喜歡自己，婉婷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養大的，心里寶貝的很最後被自己娶了，心里越發的不自在，因為在他眼里自己跟個紈褲子弟無任何區別。
眼看著最近自己的官餃像著芝麻開花節節高的攀升，周圍不乏有著漫罵的聲音。自己最大的障礙岳父也已不在。此時，他只能苦笑著面對這一切。
十月末，天氣已經完全的轉涼，婉婷的身體也逐漸起身了。她猶豫了很長時間才決定去火車站送母親，她最害怕的不過是看著眼前最親近的人逐漸的離開。尤其是看著他們一步步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她知道這次父親的事情給了母親無法承受的打擊，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的至親。廉潔一世的父親在臨死的時候竟被人安上了通敵的罪名。婉婷根本想不通。她不知道這些流言是怎麼傳出來的，父親的死完全出乎所有人，據老徐他們帶來的消息說，父親是意外死在了牢里，沒有任何征兆，幾乎沒有等到被提審的時間。現在無人可以為此作證，畢竟父親是以通敵的罪名被捕的。這些流言的散布幾乎刺痛了父親生前的所有至交。
婉婷只知道父親販賣的那批昂貴的布料銷往西洋，具體的情況也不明白。對于那批貨里藏有私用軍火她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
婉婷拜托老徐他們幫忙查父親那批貨的來源，可是沒有任何線索。這是父親生前做的最後一筆生意，也是帶走他生命的一筆生意。
所有與其相關的線索都隨著那批貨石沉大海了，船上沒有一個人生還。
她不知是天意如此還是••••••
可是現在婉婷卻只記得，那晚的鐘皓軒答應過自己，他一定會堵住所有的消息。想到這里婉婷不禁冷笑。現在的他怕是滿面春風的得意，志得意滿的忘乎所以了吧。少了父親的阻礙，他的路走的順暢多了。
現在她終于發現他所說的誓言與承諾總是那麼的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