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也很黑,早早的就點上了宮燈,龍床上躺著一個頭發花白的伊人皇帝齊浩遠。過度的勞累早已讓他看不出真實的年齡,威嚴的雙目也始終緊閉著,只余緩緩的呼吸……
艾雪那時正坐在床榻邊,手里拿著布巾仔細的擦拭著父親的龍顏,幾位老臣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等著,誰都沒有說話,他們都在等,等一個人,或者說是一群人……
艾雪是半個月前接到父親病危的通知,才從鬼谷回來。她知道自己的父皇這一病,只怕將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齊浩遠一生只有她母後一妻,子嗣單薄,也不過就她和哥哥齊艾霆,母親死後,齊浩遠不但沒有再次立後,反而更是解散了整個後宮。
時常的思念和過度的勞累讓她的父皇身子一天比一天弱,她時常在想,如果不是沒有人可以交付大任,他是不是會隨自己的母後而去?
她的哥哥齊艾霆擅長詩詞,滿月復文采,卻沒有一點治國的文韜武略,優柔寡斷的他無法擔任一國之君之位。
而她雖然從小就聰慧果斷,也有滿月復治國之略,但卻因為身為女兒身,不能接管大任。至于她的那個野心勃勃的皇叔就更不會在那人選之內了……
她只是想伊人不要毀在父親手里就好,否則父親會自責,會覺得自己沒有辦法面對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她只是心疼自己的父親,母親已經死了。母親的死成了父親的傷痛,她不想這個國家的滅亡再成為父親無法原諒自己的理由……
伊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開始衰敗了,她的皇叔齊仲遠一點點將皇權掏空,那時全國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已經集中在了他的手里,還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在邊疆保護著伊人,唯恐他國來犯,但卻哪能料到,安康的局勢早已不是由他們掌控得了的了……
她的父皇明著是皇帝,但很多時候卻受制于她的皇叔,如今父皇以病了半月有余了,依照他的個性,只怕這已是極限……
「公主!不好啦!不好啦!安、安仲王已經帶人將皇宮包圍了!好、好多官兵都在外面呢!」薇商從外面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邊跑邊叫喊著,滿臉的驚慌。
「公主!」幾位老臣同樣面露難色地看著還在動作的艾雪,似乎在等她定奪。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听到這個消息時,艾雪拿著巾布的手還是不由得頓了一下,而後又繼續慢悠悠的將父親還未擦完的臉擦完才放下巾布,慢悠悠的道︰「慌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還能吃了我們不成?」
「公、公主……」薇商看著平平靜靜的艾雪,臉上全是驚怕。
人家都兵臨城下了,她還能如此淡定,怎麼樣都會讓人覺得詭異吧!
艾雪管不了其他人怎麼想,回頭看著這幾位還願意守在這里的大臣,心里也替自己的父親感到了一絲溫暖,畢竟在此時還有人願意站在自己父親這邊,實屬不易。
但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的,她放下手里的巾布,起身,在幾位大人疑惑的目光下向他們緩緩行了一禮,「公主!」
幾位大人一驚,想說什麼卻被艾雪止住了,她道︰「丞相、尚書幾位大人,」她說著又看向幾位衷心不二的大臣,「你們也看到了,如今我父皇大勢已去,這皇宮早已被齊仲遠包圍了,艾雪十分感激幾位大人還能在此時站在我父皇這邊,支持他。只是,艾雪沒有理由連累幾位大人,若是……若是幾位大人想投靠齊仲遠,艾雪相信我父皇是絕不會怪罪于你們的!」
「公主這是說的哪里的話?我們是伊人的臣子,永遠只認我皇為帝,又怎會輕易投靠那亂臣賊子!」一人憤憤地說道。
「是啊!我們只是文弱書生,做不成那戰功赫赫的將士,但只求能與吾皇同生共死!」
「是啊!是啊!」
「我們誓死追隨吾皇!吾皇萬歲!」
幾位大臣都紛紛鞠躬,恭聲道。
看著幾位年邁的大臣有如此豪邁之氣,衷心為國,艾雪真心的感謝道︰「艾雪替父皇多謝幾位大人!」她看了眼還閉著眼楮的皇帝處在昏迷之中的父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幾位大人跟艾雪一起出去看看他能不能吃了我們!」
「行了!別站著了!幫我照看一下父皇!」對著還在發抖的薇商道,說完就率先在薇商還驚恐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那是的伊人皇宮,早已不是平日的繁華,而是烈風凜凜。大殿外早已站滿了身著鎧甲的士兵,燃燒著無數的火把,將那大殿之外照的十分的明亮,那些跳動的火焰在夜風下盡顯妖嬈……
將士們有的拿著火把,有的手拿著長槍和盾,腰間配掛著長刀,面貌嚴肅而齊整,好不威武。
艾雪在心中冷冷的嘲諷著︰果然是伊人的好將士呢!培養了這麼多年。竟然學會了將長槍指向自己的國主,真是連誰是主子誰是奴才都分不清了呢!
台階下面,站在那些士兵最前面的正是自己那了不起的皇叔——齊仲遠,當然還有一些支持他的大臣!
齊仲遠頭戴冠,身著暗紅色繡祥雲錦袍,眉目之間與老皇帝有一份相似,但和她的父皇相比,卻少了一份威武之氣,。明明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大,但是從他的身上卻似乎不怎麼看得到歲月的痕跡。
「皇叔真是有心!這麼晚了還要帶人來宮里巡視,艾雪真是替父皇感到十分的高興!」聲音傳出,眾人就看到自己美麗無雙的公主款款的從內殿走出來,沒有一絲驚慌,甚至還面帶微笑,話語里似乎真的含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