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國皇宮
夏末的夜晚,仍舊悶熱而躁動,蟲子的叫聲,更平添幾分惱人的煩躁。黑壓壓的陰雲籠罩在汐國幽深宮闈的上方,像是一塊巨型厚重的大石,隨時準備掉落下來,砸成無數碎片。
一個守宮的小太監甩甩手中的拂塵,驅趕著惹人厭的蚊蟲嘟囔道︰「這麼悶的天,還要在這守夜,真是遭罪,瞧這天兒怕是要下雨,下下也好,去去這鬧人的暑氣。」話音剛落,只听轟隆一聲巨響乍起,嚇的他猛的抱頭瑟縮了一下,好半天才拿開捂在臉前的手,拍著胸口沒好氣的說道︰「哎呦,可嚇死我啦!」
「今兒真是不走運,忙到這麼晚,都沒時間回府了。」他隨即接著道,又將手伸出屋檐外,感到開始有雨滴在手里,透出一絲涼意。
「殺人啦,有刺客,殺人啦,快來人吶……」豆大的雨滴剛落下來,就听見老遠處有人扯著嗓子大喊,因為離得太遠,他听不太清,只是伸長了脖子想一探究竟,看誰這麼大膽敢夜半喧嘩。很快,那叫喊聲就到了跟前,伴隨著各種嘈雜的聲音,此時,他方才听清楚喊的是什麼。
一听到刺客兩個字,他頓時嚇得兩腿打顫,靠著門哆哆嗦嗦,生怕惹上什麼事兒。突然,那喊有刺客的聲音猛的大了好幾倍,就像對著他耳朵喊得,震嚇的他狠狠哆嗦了一下。
未等他緩過神兒來,大批兵器的踫撞聲就隨即而至,一隊守衛急沖沖地奔向前方,眼前的這一批還沒過完,後面的又呼嘯著緊跟而上。他被眼前的此番景象弄的有點發懵,沒等他反應過來,已被人揪著衣領掂了起來。
「看到什麼沒有,有沒有人往這邊跑。」喘著粗氣的聲音直直噴在他臉上,音量大的快要把他的耳膜震破。
「沒沒沒,奴才什麼都沒看到,小的只,只是在這守夜……」小太監緊張的閉著眼楮下意識的說道。
「睜開眼,看著我說,大半夜的你在這做什麼?」問話的是個身穿軍裝的將領。
「奴才,奴才守夜……」小太監磕磕絆絆的說道。
「守夜?在這?你是哪宮的太監?怎麼在這守夜?」將領听到他這麼一說,狐疑之色更濃一連串的快速問道。
小太監眯開一條眼縫磕巴道︰「是三皇子」。
「胡扯,三皇子此刻怎麼會在宮里,不說實話有你好看的。」那將領看了一眼小太監身後的屋子,就欲要推門進去。
「吱呀」一聲,屋門先他一步而開,屋內走出一個人影出來。
「什麼事這麼吵?」一個還帶些睡意的聲音不耐煩的說道。
見屋內有人出來,那將領借這火光仔細辨別著來人。他見真是三皇子,立刻抱拳道︰「屬下禁衛軍第六隊副統領韓充參見三皇子,今夜有刺客行刺作亂,屬下奉命追拿凶手。」韓充平復了一下心緒,簡明扼要的說出事情。他正要接著往下說,眼前的人卻先開了口。
「什麼!竟然有刺客大膽行凶,可有傷到父皇?」三皇子洛清听到刺客行凶,忍不住驚訝抓著韓充的胳膊慌忙問道。
韓充一頓如實道︰「三皇子放心,皇上無礙,刺客的目標是太子殿下。」
「行刺太子!大哥他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洛清失聲道,關切之氣溢于言表。
宮里人都知道三皇子洛清與太子素來交好,韓充見他如此急切,安撫道︰「刺客沒有得手,請三皇子放心。但具體情況屬下不知,屬下也是得剛到消息就立刻出來搜查刺客,一直追到此處。」韓充停住沒往下說,只是目光不時掃向那間屋子。「不知三皇子為何深夜在此?」韓充在心中思付這一番,覺得還是直接問出來比較好。
洛清先是一怔,繼而心里了然,說道︰「這是我在宮中住時原先放置雜物的一個房間,里面多為古書雜集,詩詞畫卷,平日入宮閑暇時會來此閱讀把玩。最近在整理這兒的東西想搬回府上,不想今日整理的晚了,只好睡在這里,我讓懷安報給過宮里的人了。」汐國規定,成年皇子在賜過府邸後,是不允許私自夜宿在宮內的,如有特殊情況,須得先內務府報備,所以韓充才這般詢問。
洛清說罷,又側身讓開門口道︰「我剛才一直在屋內,沒人進來過,不過還請統領再看一下,畢竟此事非同小可,你也是職責所在。」
「如此,得罪了,多謝三皇子體諒。」韓充抱拳道。
韓充進到屋內,發現里面陳設極為簡單,除了大量的書籍字畫,其它似乎沒什麼東西,帷帳後是一個襦榻,上面的褶皺,預示著主人剛剛在此安眠。
「得罪了,三皇子,屬下先行告退,去其它地方搜索。現在刺客還未抓到,您也不要隨意走動,以免有危險。」韓充說完,行了禮轉身匆匆沖入夜雨中。雨越下越大,洛清看著他漸漸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懷安,走,和我去看看太子殿下怎麼樣了。」洛清轉過頭沖著剛才嚇破膽的太監說道。
「啊?是是……」懷安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來,呆呆答道。
「走吧,你這個膽小鬼,還傻愣著干什麼。」洛清邊走邊沖身後仍在發癥的懷安喊道。
「啊」像是一聲**飄來,懷安打了個冷戰,看了看漸大雨勢,匆匆跑向洛清。
太子宮外此刻戒備森嚴,大批侍衛駐守在殿外,大雨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行動,反而讓這里緊張肅殺的氣氛更為濃烈。
「三皇子?您怎麼來了?」太子宮外的一個小太監看到洛清驚訝道。
「我今日有事留在宮中,剛听聞有刺客刺行刺太子,現在怎麼樣了?」說著就要進屋去。
「這……三皇子請留步,太子陛下吩咐現在不見任何人,您請先回吧。」小太監攔著他滿臉為難道。
「太子到底怎麼樣了,受傷了嗎?」洛清急急道,滿眼關切之色。
「太子無大礙,就是受了點驚嚇,需要休息,請三皇子放心,您先請回,等太子好些再來不遲。」小太監說道。
洛清想了想,朝殿里望了幾眼說道︰「那好,告訴太子我明日再來看他。」說完憂心忡忡的離開。
「三皇子對太子殿下還真是關心,難得啊……」那小太監心想。
「主子,您怎麼不回寢殿啊,您已經在雨中站了好一會兒了,這樣下去怕是要生病的。」懷安說勸道。洛清在回來的路上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在這雨中站了好一會兒了,他提醒了好幾遍,也不見洛清有反應,真是奇怪,再淋一會兒雨怕真是要生病的。懷安正想著,才發現前面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得離他一大截距離了。「每次都是這樣,老是不聲不響的。」懷安嘟囔著快步追上。
這**整個汐國皇宮就在慌亂與搜查中度過。經過**的大雨,早上的空氣格外清爽宜人,悶熱的暑氣好像一下子都被大雨淋熄,泥土特有的腥濕加上花草的清馨,讓人聞了感到無比舒心。
可是汐國的朝堂之上,卻無人有心思理會這些。大臣們正低聲議論著昨夜發發生的事,這種消息的傳播速度,非一般可比。
「想必眾卿已知曉昨夜之事,不知有何看法,可有頭緒?」汐帝坐在純金打造的龍椅上,沉著臉沉聲問道。汐帝知道這種消息是掩蓋不住的,與其讓外界瞎猜臆想,不如索性公開了說,也好看看眾人的反應。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個聲音道︰「回皇上話,此事事發突然,線索全無,我等也是剛剛得知不久,暫無頭緒,無法推斷刺客的來歷動機,還需要等待調查結果。」開口的是汐國左相納蘭淵,此人身居要職,能謀善斷,但此人頗為奇怪,話不多,就是開口也多為無用的廢話,但關鍵時刻的話卻又是字字珠璣,一陣見血,因此此人在朝中雖人員不佳,但威望卻甚高。汐帝知他的個性,不做回話。轉而看向二皇子洛修和洛清問道︰「洛修,洛清你們說呢?」
洛修臉上閃過一瞬停滯,接著快速說道︰「稟父皇,兒臣也無什麼頭緒。」
「我看就是朝國搞得鬼,他們不是一直看我們不順眼嗎。」洛清插話道。
「你有證據?」汐帝問道。
「沒有,可是除了他們還能有誰,那朝國一直想對我們不利,特別是最近越發的過分,而此時我汐國又出了刺客,難保不讓人往他們身上想。」洛清有些生氣道。
「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禍從口出!怎麼學了這麼久,還是這麼莽莽撞撞。」汐帝皺眉道。
洛清撇了下嘴,神色有些悻悻,不再說話。
「三皇子說的也不無道理,現在我們汐國和朝國局勢正是緊張的時候,朝國一心想吞並我們,若是此時,汐國出點什麼亂子,正好給他們可趁之機。」一個大臣說道,此話一出,又有幾人跟著附和。
其實一些人是有想到朝國,只是尚未有任何證據,誰也不敢把這罪名直接安到朝國頭上,畢竟朝國比汐國強大,若是說出來皇上听信了,將來出了錯,自己可承擔不了。現在有人開了頭,他們自然也好跟著說,萬一說中,也好顯示一下自己的先見之明。
「皇上說得對,沒有證據怎麼能亂說,若是傳到朝國那里,讓他們抓住把柄,說我們污蔑,又是一場風波。」反對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
「怎麼,這算什麼把柄,我們還不能說話了不成,朝國怎麼了,有什麼可怕的!倒是袁大人你,這還是在汐國的朝堂上,袁大人就如此這般膽小怕事,真是丟我汐國的人!」一個身著軍服的大臣反駁道。
「夏將軍這話什麼意思!我是為汐國考慮……」那人生氣道。
很快,又有幾人加入了話題,你一句我一言,朝堂上的爭執聲漸漸大了起來。
汐帝冷冷的看著他們的爭吵,隨著汐國朝國關系這些年的變化,大臣的表現也逐漸分成幾派,無非是主戰的和講和的,還有些態度不明的。
汐帝看了一會兒不悅道︰「好了!盡快抓到刺客是現在首要的,全力收集線索,吏部,查到消息立刻匯報。」
「遵旨。」吏部尚書出列回應道。
眾人見汐帝神色懨懨,都不再吭聲。
下朝後,大臣們三三兩兩的陸續離開。這時,洛清走向洛修道︰「二哥,我正要去看望太子殿下,一起去吧?」
「不了,我還有些事情,改日再去,替我向太子問好。」洛修說完便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