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敬晃悠著身子,突然「啊」的大叫一聲,差點攤在地上,「殿下••••••殿下所言極是••••••」
他以為夏卿言來此不過是走形式,不過是想借此樹立在臣民中的地位,過不了幾天便會離開,可是沒想到竟然是沖著瘟疫來的。但是,恰恰是這瘟疫之事,他偷偷模模的,處理的極為不妥善。
他心中已然大駭,臉色早已嚇得慘白。他抖著雙唇,哆嗦了半日,最後心一橫,故作鎮靜︰「殿下,下官盡心為百姓做事,對朝廷忠心,絕對不敢有一絲的怠慢!請太子殿下明鑒!」
夏卿言狠狠的一甩袖子︰「劉子敬!事到如今,你還不乖乖的從實招認!說不定本太子還可以從輕發落!」他的話帶著刺骨的寒冰,冷的能將人瞬間變為冰雕,卻又燃燒著熊熊烈火,又將人活生生的燒成灰燼。
「劉大人,可要好好考慮我的話再做回答!最好不要激怒本太子!」。
夏卿言的一番話,立時讓劉子敬慌亂無比,但是他卻還像被砍去頭顱的魚,掙扎著做著最後的毫無意義的搏斗。
他顫顫巍巍的抖了一會兒,接著充滿著委屈訴說︰「回殿下,下官實在不知殿下所說何事,下官只是進好職能。下官實在不知道要招認什麼啊,下官真的冤枉啊!」
「不知道?那好!那麼本殿下就一一說給你听!」夏卿言語氣決絕,他倒背著手,目光狠悷的射向跪在地上的劉子敬,那道眸子射出的劍光甚至能將他身體刺穿。
「本太子問你,為何要斷了瘟疫地區的糧食?為何不派遣大夫前去醫治?又為何將疫區隔離?是誰給你的膽子?恩?」
劉子敬越听越是覺得渾身冰涼,那句句責問,生生的扎刺著他的虛偽的心髒。他本以為隱藏的天衣無縫,可是偏偏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本以為就算朝廷派下人來,他只要出點錢,什麼都能搞定,可是來的竟然是太子殿下。
他感覺面前的夏卿言霸氣高大的身姿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盡管沒有倒在他身上,但是那些散發出的氣息仍舊將他壓得喘不過起來。
他突然「 」磕了幾個頭,面容慘烈,卻是依然狡辯︰「回殿下,下官冤枉啊!不是下官不辦,只是瘟疫地區實在是無法控制,下官也是怕波及到其他地區才將那里封鎖。」他直了直身子,似乎是越說越有底氣,「至于殿下說的糧食,下官已經將賑災糧運到了,只是沒有肯前去義診的大夫,所以下官也沒轍啊!」
劉子敬訴說著心中的委屈,竟然哭的甚是慘痛。可是他的戲演的再像,也不過是一只喪失翅膀的飛鳥,淒慘的栽倒在地上做著垂死的掙扎。
「是嗎?」夏卿言他偏過臉,面頰的肌肉中扯出了一絲冷笑,眼中的神情卻是威嚴而又充滿著鄙夷,「就是不知道劉大人講的話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呢?」
「下官••••••不敢撒謊!」劉子敬說完又「砰砰」的磕了幾個頭,「請太子殿下明查!」
夏卿言轉身,坐到了座位上︰「既然如此,那麼煩請大人快點兒準備一下,本太子要親自去疫區查看,查看一下劉大人所說是否屬實。」他突然抬手一指劉子敬,淡淡的口氣說,「還有你劉大人,也陪著本太子一同前去吧,一起去慰問一下受災的民眾。本太子相信,劉大人會受到百姓們的‘擁戴’的!」
他將「擁戴」二字咬的狠狠的,甚至是咬牙切齒般的。
「啊?」劉子敬倏地抬頭驚呼一聲,頓時失了顏色,他哀求著,「萬萬不可啊,殿下您是千金之軀,這疫區實在不是太子殿下您能去的地方啊!只讓下官前去吧!下官••••••」
「劉大人就不要多說話了!」夏卿言毫不猶豫的打斷他,冷言諷刺著,「這麼好的機會,本太子怎能不去呢?本太子還期待給劉大人一個升官的機會呢!」
「這,這•••••••」劉子敬抹狼狽的跪著,藏著袖中的手指已經慌亂的緊緊地扣在了一起。他終于恐懼了,若是讓殿下看到瘟疫地區的慘狀,萬一讓他發現了那個他千方百計隱藏的事實,以及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那麼他真的就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了!
劉子敬渾哆嗦著雙臂,汗珠子「啪嗒」的滴落著。他華麗的官服也早因為緊張過度而被汗水浸透。
此時,他內心正劇烈的掙扎著,仿佛看到了絕望的懸崖,自己的腳已經邁進一步。他想停下,可是後面卻有一股大力使勁的推著他,由不得他喘息,由不得他抽回身子。
「殿下!」突然間,一直在旁邊沉默的淳于凌 突然開口了,他雙手抱拳,「殿下不如讓劉大人留在縣衙,畢竟這東區還要有人掌控大局。我想,劉大人定然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夏卿言听罷,卻是一驚,他轉頭,高傲的神情中竟然帶著些疑惑。
淳于凌 與他對視著,臉上掛著淡淡的充滿自信的笑容。那笑容中,隱約還夾雜著某些暗示。
夏卿言頓時醒悟︰這個劉子敬,私自舍棄疫區,扣押賑災糧,單憑這兩點他就一定不是一個單純的官。再加上,在這一個小小的縣城,竟然有如此此規模豪華的縣衙,這一點就更加奇怪了!而自己要找真相,找證據,就要給劉子敬單獨的時間,然後才能讓他進行下一步的計劃。只有他行動了,破綻才會更多一些,證據才會更加完整一些。這樣的話,就絕對不可以讓他同去。
他危險的眯了眯眼楮,朝淳于凌 遞過一個不情願認同的眼神︰算你厲害!繼而將目光投向劉子敬︰「既然如此,劉大人你便留下吧!」他眼神冰冷的透進劉子敬驚恐的眸子中,突然別有深意的笑笑,「劉大人,本太子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可一定要做好分內之事啊!」
「是是••••••下官謹遵殿下吩咐!」劉子敬擦了擦冷汗,似乎暫時舒了一口氣。
不錯,他真的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他需要將那批賑災糧補充上,然後運到疫區,然後去自圓其說。
夜靜靜的來臨,高空之上的半月仍然照不亮這廣袤的大地。偶有星星點點的陰暗,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風景。偶爾颼颼的風吹過,給這盛夏的時節添了絲絲涼意。角落的一間房中,燭影明滅,映出室中偷偷模模的兩人。
「大人,這可怎麼辦?」一個肥肥駝駝的身影弓著身子小聲的問。
「你問我我問誰!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什麼舍棄方可解除,這可倒好,太子殿下親自來了,朝廷都沒有舍棄,我這小小的知縣就給舍了!他一去災區,萬一他再去了那兩個地方,不就什麼都透露了!你這蠢豬!」劉子敬「啪」的一巴掌打上了那肥陀的腦袋,震得他「哎呦」一聲,身子晃了晃。
肥坨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慌慌張張的問︰「大••••••大人,那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求祖宗保佑吧!」劉子敬哭喪著臉說完,打開了一扇隱蔽的門,進了里間。
他掀開牆上的一個簾子,果然里面是凹陷的一處,放置著一個桌子,上面供著祖宗的排位。劉子敬麻利的點上香,一邊拜一邊嘟囔︰「求祖宗保佑啊,太子殿下發現不了異樣!保佑我官運亨通啊!」
「大人,您怎麼還這麼迷信啊!」肥坨搖頭極不贊同的指著牌位,「大人,哪里有什麼鬼神之說,小的覺得您拜多久都沒用!」
「啪!」劉子敬一巴掌打開了肥坨的手,大罵︰「拿開你的髒手,你敢再對本大人的祖宗不敬,我跺了你的爪子!」
他躬子拜了幾拜,然後轉臉,「你最好給我閉嘴!你懂什麼,要不是听了你的餿主意,能把太子殿下都給引來嘛!」
肥坨悻悻的站到一旁,模了模被打痛的手背,疑惑的說︰「大人,您說這太子殿下也真是夠膽大的。瘟疫啊,誰不是能躲就躲啊!為何他就偏偏往里面鑽呢?這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啪!」劉子敬又是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腦門,打斷了他磨磨唧唧的話,「你以為皇上他老人家比你笨啊!」劉子敬重新拉上了牌位的簾子,「皇上讓清遠山莊莊主淳于凌 一同陪著,你知道是為什麼嗎?」他怒視著那肥坨肉呼呼的令人看著難受的肥臉,「他是神醫祝黎的關門弟子,醫術在我們夏淵國數一數二的。你說這瘟疫能難得了他?況且,還有那麼多前來義診的大夫,里面不乏一些名醫,只要他們一到,瘟疫還不得迎刃而解!」
肥坨畏畏縮縮的蠕動了一體,毫無底氣的連連應聲︰「是是••••••還是大人考慮的到位!是小的愚笨!」
「考慮到位有個屁用啊!」劉子敬恨恨的罵了一聲,「我劉子敬這次恐怕真是到了絕路上了,若是祖宗保佑,一定要助我過去這一關!」
他落寞的嘆著氣,神情中一片渺茫。不錯,是茫然!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肥坨盯著那放置那祖宗牌位的桌子,然後撓了撓頭,突然大喜,說道︰「大人,咱們之前縣衙的倉庫里不是還有一些糧食嗎,朝廷下發的賑災糧款都被大人••••••!」
「住口,小心隔牆有耳,本官摘了你的腦袋!」劉子敬朝那肥坨吼了一聲。
「是是••••••小的知道了!」那肥坨慌忙堵住嘴巴,小聲道︰「大人,那些糧食可以暫且運至疫區補充一下,這樣的話,大人最後您頂多算是失職之罪。」
「哎,你這小子,關鍵時候還能想出辦法!」劉子敬晃晃手指指指肥坨,立刻歡喜,他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行,老爺我定然會好好賞賜你一番!」
所以當晚,月色撩人。在夏卿言一行人走了之後,園中人聲嘈雜,還伴有「喳喳嚓嚓」的各種聲響。隨即,倉庫中一個一個的大袋子被搬了出來,然後裝上了馬車。最後馬車出門一直往南行駛,以最快的速度朝前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