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的的駭人,也暗的嚇人,似乎月亮還沒有到升起的時間,又或是它悄悄地躲了起來不肯見人,或是不肯見這個殘酷的世界。
風微涼,掠過鐵窗,淒婉迷茫,觸踫之間,如泣如訴。
而黎明,終究還是沒有到來。
囚牢之中,又暗又潮濕,就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神秘莫測。
這個夜,注定不平靜!
縣衙中掌管囚牢鑰匙的獄卒听到是夏卿言來了,慌忙從被窩中爬起來。膽戰心驚的攜了鑰匙就給他們開門。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發霉的味道,初聞便讓人覺得窒息。地上稻草鋪滿,但是濕漉漉的,有的好幾顆擰在一起,散發著腐臭的氣味。乍一看,竟讓人感覺站都無從下腳。
「殿下,您怎麼這麼晚來了?」獄卒討好的問。
夏卿言哼了一聲,冷冷的反問︰「怎麼,難道本太子來攪了你的好夢?」
「奧,不是,不是••••••小人不敢!」獄卒慌亂的否認著,他的腰躬的更低了。
他點頭哈腰的打開了第一重門,緊接著將第二重門也打開。
「大人,請吧!」夏卿言目光刺拉拉的看向謝廉,然後一揮手,「謝大人自己挑吧,住哪一間?本太子這個自由還是能夠給大人的!」
「罪臣謝過太子殿下!」謝廉低下頭,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傷感,「罪臣只求快點解月兌!」
夏卿言的話,實在侮辱。他果真是冷酷無情的,只要是罪人,不管從前做了多少好事,始終不配受到尊敬的!
他一直以來都是高傲的人,可是今天才發現,自己被人騙的好慘。他怎能不怒,怎能不恨?他的尊嚴,他的崇敬,以及多年以來的那種自信竟然在今天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那人,已經不是那個清正廉潔被人稱頌愛戴的青天大人,而是一名糟國人唾棄的貪官污吏,殺人魔頭。
不錯,在他看來,他的態度如此,已經是對他的極大恩惠。
夏卿言終究還是念舊的,念得這麼多年的尊崇,雖然他看走眼了!
他悠悠嘆了口氣,沒有繼續冷言相譏,指指眼前一間不是很潮濕的牢房︰「就這間吧!」
「是!」獄卒應了一聲,打開了牢房上面拴著的鐵鏈鎖,他站在了一旁,靜靜地等著那個階下囚進去。
謝廉滿目神傷,他走到牢門口,然後邁步緩緩地往里走。
終于,他徹徹底底的淪為了階下囚。曾經的輝煌,如今的敗落。這其中的轉折,這莫大的改變,其實,只是因為她,那個他在乎的她。
可笑嗎?或許吧!
「快點兒進去!」獄卒一把將他推了進去,「磨磨蹭蹭,走的再慢也免不了!」
謝廉被他推得狠狠的踉蹌了幾步,幾乎觸上了牢房對面的牆壁,他的身體才算穩了下來。
夏卿言不悅的瞪了那獄卒一眼,但終究沒有說什麼。
「謝廉,你先在這里呆著吧!」夏卿言定定的看著他。
「謝廉?謝青天?」獄卒驚得張大了嘴巴,他倏地轉身,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謝廉。他的相貌,他的身形,不正是自己曾經見過的那般?總是一身青色布衣,留著不短的胡須,平易近人的神情。
他愣愣的發著呆,心中的震驚已經無從說出。他腦海中問題激烈的沖撞著,謝大人怎麼會成為了囚犯?他到底犯了什麼罪?他不是一代清官好官嗎?
可是這些問題,他一個小小的獄卒是不可能問的出的。只是,他心中的那份崇敬,逐漸演化成了一種鄙視。
淳于凌 的心突然抽了抽,不忍的垂下眼眸,不知道是為他可憐還是可悲!
「這里雖然陰暗了些,可是畢竟清靜。你好好反省吧,想想到了鳳京,如何作答!」夏卿言的口氣中帶著嘆息,傷感,還有無可奈何。
「是,罪臣領命!」謝廉抱住拳頭,聲音悲痛不已。
「好了!」夏卿言嘆口氣,「本太子要回去了,你好自為之!」
謝廉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跪在了潮濕的冷冷的地板上。這次他是真的痛哭了出來︰「罪臣恭送太子殿下!」
「謝廉,你真是對不起你的名字!」
夏卿言最後的話傳來!
謝廉跪在冰冷的地上,老淚縱橫!
門被毫不留情的大力關上,隨即傳來了鎖鏈踫撞時發出的清脆凜人的響動。最外面的門也終究被牢牢的鎖上。鎖鏈在暗夜中搖晃了幾下,發出**憂郁的聲響,然後漸漸恢復靜寂。
那間牢房,真真正正的處在了深處,幽暗的深處。而牢房中的人,也同樣作為陰暗而被困在了陰暗之中。
淳于凌 輕輕嘆了口氣,心顫了顫,又涼了涼,最後暗了暗。最終,所有的感情竟變為了絲絲的不忍!
「淳于凌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一出了牢門,夏卿言那股別扭的火氣便朝著淳于凌 發了出來。
他自然是說當初淳于凌 發現了謝廉那麼多證據,竟然不通知他。
「回殿下!是凌 考慮不周,還望殿下恕罪!當初凌 太過優柔寡斷了!」淳于凌 站在那里恭敬的朝著夏卿言抱拳,但心里面像是墜了千斤巨石,重的他喘不過氣來。
「哼!淳于凌 ,你真不是一般的人物!本太子確實佩服你!」夏卿言聲音清冷,他的話終于少了那股嘲弄。雖然,他不想認同,可是卻又不得不去承認。這一次,淳于凌 賭對了!
「行了,你不用整天在本太子面前說那些有的沒的表面上的話!」夏卿言擺擺手,嘴角一撇,「你是不願意成認那個事實吧!青天大人會是貪官污吏!」
「殿下所言不差!」淳于凌 點點頭,「凌 確實不敢相信,甚至是為了私心,將那兩份關于謝廉的證據還有那個猜測牢牢地埋藏在了心里。我確實不願意相信,那個為官清正廉潔的謝大人竟然就是我們要找的殺人不眨眼,貪得無厭的十惡不赦之人。」
「本太子又何嘗不是震驚?」夏卿言嘆了口氣,「之前,我是那麼崇拜他!」
淳于凌 卻是愉悅的笑了,他終于卸下了這麼多年面對自己的戾氣。看來殿下是真的變了!
「要不是謝廉如此沉不住氣,竟然為了毀滅證據多次傷害到凌 最重要的人,相信我不會憑著一股怒氣堅定了懷疑他的勇氣!」淳于凌 悠悠的說道,他又想起了那個女子,那個惹人憐愛,那個古怪可愛,那個毫不猶豫的給自己擋刀的女子。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吵著要來找自己!
「最重要的人?」夏卿言呢喃著,他亦是想起了她,那個處處溫順,那個傾心付出的女子——雲妱妱。她走了好多天了吧!
時至今日,他才漸漸懂得了,那每天夜不能眠的想念;那每天郁郁寡歡的心情;還有那份每天想她千百遍的思緒。這不都是因為,她在自己心中真的很重要!
妱妱,何時,我才能再見到你?夏卿言深深的嘆了口氣,難道,你的情變了?所以,你才會這麼絕情?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楮,可是,我不會就那麼讓你走的,海角天邊,我一定要找到你!
幕後黑手總算落網,劉子敬貪污一案總算告一段落了!他們也該回去復命了!雖然這次經歷的太曲折,太過讓人難以接受,可總歸一切都結束了!
第二日,夏卿言便傳來了武順,他們要走了,一些事情還是要吩咐一下。
武順在這段時間一直擔負樊鱗江江堤的修築工作,兢兢業業,備受百姓們的稱贊。那洪水工程在他的帶領下,設計規劃的井井有條。河床挖深,加固大堤,修築貯水池,開挖渠道。還有那個細細的尾部,也已經設計動工。總的來說,成果還是比較顯赫的。
武順對于夏卿言的傳喚,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畢竟自己做了這麼久,或是肯定或是認同的話夏卿言從不曾說過。而他也知道,此次找出了幕後黑手,夏卿言也要離開了。他今天要說的話,恐怕少不了對他工作的評價,也是決定他仕途的時刻。
之前他一直立志做一個像謝廉那般的好官清官,可是如今謝廉淪為階下囚,著實讓他難以接受。不過人總要面對現實,他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要清正廉潔,絕對不能重蹈他的覆轍。
他忐忑不安的進了大廳中,看到夏卿言,急忙俯身行禮︰「小民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吧!」夏卿言擺了擺手,「今天我找你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吩咐于你做。」
「殿下盡管吩咐,小民一定竭盡全力。」
夏卿言一笑,道︰「好!我奉父皇之命來這樊城救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了。武順你的功績本殿下自然看在眼里,所以今日,我便授予你暫代樊城縣令之職。代理城中大小事務,重要的是要讓這樊城百姓盡快的安居樂業。」
武順大喜,忙磕頭謝恩︰「多謝殿下提拔!」
「你切記,不可濫用職權徇私枉法,一定要將百姓的利益放到第一位置決不能走劉子敬的路子。知道嗎?」夏卿言道。
「是是,武順一定謹遵殿下的話,一定做好分內之事,為百姓謀福利,為國家效力!」武順激動的說。
「好!若是你做的好,我定然奏請父皇,到時讓他親自下旨,讓你真真正正做這樊城的父母官。」
「多謝殿下!武順一定不負殿下所望。」
武順真的已是興奮的不能自已,這不一直都是自己的理想。如今,他已經觸到那個理想了!他今天才突然覺得,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只有在這半個月中,活的最有意義!這半個月,竟勝過了他的大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