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嫁天下 056︰當家主母

作者 ︰ 遠月

落塵這次出行選了霜葉,紅葉兩位丫頭陪同,平日都是她們侍候落塵起居飲食,這倆丫頭行事謹慎機靈,帶著她們落塵比較省心,兩人年紀雖輕,但武功不在青木之下。青木另外帶了嘵風,嘵雨,曉冰,曉雪四人,兩駕馬車,每車兩個車夫,這樣可以不分晝夜趕路。

落塵,霜葉,紅葉、青木同一輛馬車,其余在另一輛,落塵知道兩個車夫都是武功高強之人,所以一路相當放心。木初寒得悉他們準備日夜兼程趕去,拱手感謝。雖然是晝夜趕路,但每到飯點,都有人沿途送來熱飯、好菜,熱水,當馬兒疲憊之時,沿路會有人將馬兒換下,他的馬兒都是千里快馬,所以每天的行程都不少。

「木莊主,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都不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干糧冷水也能度日,不需要大費周章。」落塵笑著說。

「天下想一睹醫仙風采之人不可勝數,想尋訪醫仙救病之人也不在少數,但他們都無緣一見,今日醫仙肯不辭萬里救治舍弟,已經是萬幸,初寒還要醫仙日夜兼程,實在是心內不安,如今也只是略盡綿力罷了。」

「木莊主還是喚我流雲吧,他們都這般叫我,听起來舒坦些。」落塵笑著說,臉色如常,但耳根微紅,其實從沒人敢這般叫她。

「那初寒就恭敬不如從命,一路就辛苦流雲了。」木初寒是爽快之人,落塵更是歡喜。雖然眾人已經快馬加鞭地趕路,但木初寒的臉色還是越來越凝重,眉宇間焦慮之色更是明顯,不知她弟弟的病情是否加重了?希望還來得及。

「木莊主,還有多少天才到山莊?」落塵問。

「照現在的速度還要十天,我以為憑還魂丹的功效,逢春能挺一段時間,但莊里有消息傳來,他昨日又吐了一口黑血,吐完又昏迷過去,氣息愈發微弱,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我們回去?」木初寒眉頭緊皺,俊朗的臉龐籠上憂慮之色。

「如果閻王要他三更死,他活不到四更,如果他命不該絕,定會留一口氣等我們回去,我相信木莊主的弟弟是有福氣之人,定會等我們趕過去。青叔,繼續快馬加鞭趕路,餓了車上吃點干糧,少喝水如廁,我們爭取九天到。」落塵大聲說道。

「好——」車夫豪邁應答了一聲,馬兒離弦之箭向前沖去。不用九天,第八天的深夜他們就趕到了錦繡山莊。

長途跋涉,人人困乏疲憊,但救人救救火,絲毫延遲不得,錯過時辰,就無力回天了,這個道理沒有人比落塵更清楚。

「莊主請前面帶路。」落塵說。木初寒擔心弟弟的身體,即使看到落塵如此疲憊,也打算硬著頭皮請她先去看看,如今落塵主動提出,他心中感激。

「流雲,這邊請——」

「莊子,你回來了,有沒請到醫仙?」一個清麗靈動丫鬟走了上前,看到木初寒回來,如看到救星一樣,落塵知道就是這里了,也不多數說,大步往前。

雕花木床上,躺著一個孩子,一動不動,瘦弱蒼白的臉龐籠罩著團團黑氣,雖然已經三歲,但看起來卻瘦弱得像只有一歲多點的嬰兒。模到手都是骨頭,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不要說是至親,就是她看著也心疼。這就是錦繡山莊的小少爺木逢春。

木初寒屏息凝氣,他生怕自己發出聲音打擾到落塵,他更害怕落塵朝他搖頭,然後說無能無力。

「流雲有話想問問莊主。」落塵拿了一粒藥丸塞進木逢春的嘴巴,然後走了出來,她臉色如常,不顯得凝重,但也沒有絲毫放松,但木初寒整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多日相處,他知道水流雲也是直爽之人,他沒有搖頭,也就是說這事還有轉機。

「你們都出去,春韻,你在外面守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靠近。」木初寒聲音不疾不徐,但卻帶著某種攝人的力量,讓人信服。

「是——」這個叫春韻的清麗丫鬟,听到木初寒的話,立刻帶領兩個小丫頭走了出去,門外的侍衛也應聲離開。

「流雲請講。」

「請問令尊、令堂在不在山莊?」

「我爹娘兩年前已經先後去世,那時逢春才一歲。」木初寒眼神一黯,估計是觸及傷心處。

「我能問一下是什麼原因去世嗎?說得越詳細越好。」落塵說,聲音雖輕,但臉色凝重。

「我娘生逢春那年已經三十八歲,大夫說娘年紀那麼大,還生孩子很危險,但娘卻執意要生,結果生逢春的時候出血過多,人雖然搶救回來,但身體很虛弱,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一年後竟然拋下我們仙去。」

「我爹娘自小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我娘離開之後,我爹也郁郁寡歡,常常說我母親來找他,大夫都說是思念我母親所致,時間長些,哀痛淡了,就會痊愈。但爹卻沒有因時間的消逝,而減輕對我娘的思念,不但常常說看見我娘回來,有時還將府中的丫鬟當成我娘。不怕流雲你笑話,府中人多口雜,漸漸就傳出是我娘的鬼魂作祟,她舍不得我爹,上來勾魂作惡。于是府中人心惶惶,還揚言請道長到家開壇作法捉鬼。

「我爹強烈反對,說我娘善良之人,即使死後,也絕對不會作出勾人魂魄的惡事,即使真的是我娘徘徊人間,尚不舍得離去,他也舍不得讓道士傷害我娘,木府其它房的人說了些很難听的話,我爹難過,不久就臥床不起,後來我大姐木迎夏出嫁前被夫家休棄,我爹听聞,一時急火攻心,當夜也就離世了。不知流雲為何有此一問?莫非這與逢春的病情有關?」

落塵听完低頭沉思,又回頭細細看了一下木逢春的肚臍和掌心,臉色愈加凝重,本來稍稍松了一口氣的木初寒,看到落塵這神色,心又沉了下去,莫非這又有什麼變數?

「逢春能不能救?」木初寒終還是按捺不住問落塵。

「我現在給了一顆百草丹他含著,這由一百種珍貴的草藥研制而成,里面有八十九種解毒的,十一種提神補氣,但這只能暫時克制他身體的毒,兩個時辰之後,他精神會好些,應該能醒過來,但這藥丸並不能根治他身上的毒。」

「果真是中毒!不知道流雲能不能診斷出他種了何種毒?如果沒有解藥,還能撐多長時間?」木初寒聲音顫抖,但渾身籠罩著一層寒霜,隱隱帶著凜冽的殺氣。

「如果沒有解藥,還能活命七天,有兩種毒跟他十分相似,但解藥卻完全不一樣,只要用錯一昧藥,就一命嗚呼,即使用對藥,逢春身體虛弱,起碼要在我的湯藥照料三個月,才不會留下病根。」

「有什麼方法能區別兩種毒?」

「要開棺看令堂的尸體。」落塵抬頭看著木初寒,聲音平緩如水,但短短一句話卻讓木初寒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竟然要開館,他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流雲——」

「木莊主,如果有別的辦法,我絕對不出此下策,這個是最準確也是最快速的辦法,我懷疑你弟弟身上的毒來自母體,也就是說你母親在生他之前,已經中毒。」

「這種毒不容易發覺,中毒之人也沒有明顯的癥狀,只是身體日漸虛弱,到後期偶爾會產生幻覺,如果沒猜錯,你爹娘皆中此毒,中毒之人,死後天靈蓋會呈綠色。你母親懷了你弟弟的時候,將一部分的毒轉移到你弟弟身上,這種毒剛開始的時候很輕微,但隨著蟄伏在身體的時間越長就越霸道。」

「但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我要確認,必須要開棺驗尸。」落塵看著木初寒,發現他雙唇緊閉,嘴唇發白,她知道這話對他的沖擊有多大,為人子,怎能在父母下葬兩年之後,再挖墳開棺呢?但是——

「沒別的辦法?」木初寒的聲音帶著希冀。

「沒——」落塵的聲音帶著無奈。萬一她日後真的嫁給木初寒,那就等于她喚人挖公婆的墳墓了,這實在是大不敬呀,但她也是沒辦法呀,希望兩個老人家不要怪罪下來才好。

「我木家的祖墳都在西山,離這里大概兩個時辰的路程,那里專門有人看守,這不是小事,容我好好安排,等一切準備就緒,我帶領流雲前去,這一路辛苦流雲,今晚好好歇息一晚。」此時的木初寒恢復初見時的模樣,整個人冷靜堅毅,由內到外散發的殺氣更為凜冽。

「好——」落塵也不推辭,連日趕路,她也實在是疲倦。為了方便照顧木逢春,落塵就在逢春的院子住了下來,青木他們分別住在落塵隔壁的三間客房,落塵累極,倒下床就睡。

第二天落塵早早醒來,這是她多年形成的習慣。子默就沒少笑她天生勞碌,不是享福的命,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子默了,著實惦記。這些年子默隔三差五就外出,獨留她一個人在大宅子,如今也該輪到她出來走走了。子默,師傅這次說不定能帶過如意郎君回去給你瞧瞧呢!落塵嘴角輕揚,臉泛桃花,身旁的霜葉也看呆了,她家二少爺長得真真好看,如果換上女裝,都不知道看呆了多少人。

「水公子,我們是小少爺房里的春桃,春香,奉命前來服侍公子梳洗。」落塵剛打開門,守侯在外面的兩丫鬟已經走了進來。春桃十三四歲,大眼楮圓臉,春香長得更好看一些,瓜子臉,挺拔的鼻子,兩人都顯得十分伶俐聰慧。

「謝過兩位姑娘,秋霜,紅葉侍侯公子就可以了。」秋霜、紅葉兩人笑盈盈地走了過來,經過一夜的休息,兩丫頭也精神爽利了。

「那麻煩兩位姐姐了,兩位姐姐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們倆就可以,莊主說了你們是貴客,一定不能怠慢。」客套了幾句,兩人才出去。

落塵這才細細打量一下這客房,雖只是客房,但收拾得十分雅致,屋內每一樣東西都十分講究,隨便那一樣出去,都能換幾個月的口糧,真是大戶人家才有的派頭。落塵剛梳洗完畢,丫鬟就送早點過來。

早點精美,看著讓人垂涎三尺,這段日子雖然木初寒安排很周到,但畢竟日夜趕路,如今睡飽完,正是饑餓時,落塵吃得特別香,吃飽落塵前去看木逢春,門前侍衛認出落塵,自動讓路。

「水公子,小少爺吃了你昨天的藥,今天精神好了些,早上還睜開眼楮了。」春韻激動地說,雙眼難掩興奮之色。落塵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床前,木逢春此時也睜開了眼,但眼神迷糊無神,似乎什麼也看不清楚,但籠罩在臉上的那團黑雲似乎微微淡了一些,但落塵知道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過七天還不服用解藥,百草丹也不頂事了。

「大小姐——」身後腳步急急傳來。

「听說請來青城醫仙,木迎夏前來拜見。」說話的人聲音清脆婉轉,人未到,聲已至,應該是性急之人,這就是木初寒所說的出嫁前被休棄的大姐?如果日後她真的嫁給木初寒,這可就是大姑子了。

「水流雲見過木家大小姐。」落塵笑著走出去,迎面而來的女子十八歲左右女子,膚如凝脂,泛出桃花般的嬌艷,柳眉杏眼,帶著十分嫵媚,如此艷麗無雙的女子,哪家兒郎舍得休棄?

「這位就是醫仙水流雲?」木迎夏的聲音有些遲疑,眼前男子看樣子比她還小上一兩歲,他的醫術能高明到哪里去,但這人風度翩翩,舉止從容,氣質高華,真不像凡人。

「正是在下。」落塵微微一笑。

「小女子木迎夏,見過醫仙。」雖然木迎夏生性大膽,但走近水流雲的時候,她的耳根還是微微發紅,心止不住怦枰跳,世間竟還有這般出眾男子。

「不過區區一個山野大夫,木大小姐無須多禮。」落塵嘴角含笑,十分有禮,這個可是木初寒的大姐。

「請問我弟弟可有救?」當木家大小姐的目光轉到床上孩兒之時,已經露出焦慮之色,但落塵還沒有回答,外面又是腳步響,這次腳步凌亂,似乎來人不少,今天這里還真熱鬧。

「大少女乃女乃。」听到門口侍衛這般叫,木逢春的幾個丫鬟都站到了門口,顯得很恭敬,大少女乃女乃?莫非來人是木初寒的妻子?落塵的心咯 了一下,不是說尚未娶親嗎?

「原來大小姐也在呀。」來人聲音甜中帶冷。

「嫂子今日怎麼那麼清閑?」木迎夏貌似恭敬行禮,但臉帶不屑,這兩個不對盤,落塵從聲音已經听出端倪。

「听說莊主請了醫仙前來治逢春,我昨夜听聞這好消息,激動得一夜未眠,這不就早早過來看看逢春這可憐的孩子。」來人大概二十三四歲,長的貌美,但這種美帶著凌厲,二十三四這般年齡,應該不是木初寒之妻了,落塵嘴角禁不住嘴角大大揚起。

「嫂子還真是有善心,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木府的當家人,暫時的,這位是青城來的醫仙水流雲。」木迎夏將「暫時」兩個字,卻咬得特別重。

「果真是風華絕世,我們莊主還真有本事,竟然神仙都請到家里,這回逢春少爺有得救了。」大少女乃女乃看到落塵愣神了好一會,待清醒之後,還抹了一把淚,似乎是喜極而泣。

「在下也非常希望能救得逢春少爺,但究竟能否的救,還需觀察。」

「逢春少爺所得何病?」

「在下現在還不清楚,還需觀察。」落塵並不想多言,進來兩人听到落塵的話,臉上都籠上了濃濃的失望,尤其是木家大小姐。

「這病都一兩年了,京城名醫請了不少,也都看不出什麼端倪,莫非真是——」大少女乃女乃又抹了一把淚,似乎床上那是她的心肝似的。

「真是什麼?」木迎夏笑容驟冷。

「大小姐你多心了,我只是想說逢春莫非真是攤上了疑難雜癥?」大女乃女乃似乎沒看到木大小姐的臉色,依然氣定神閑。

「逢春就有勞醫仙大人了,如果需要什麼藥材,盡管開口。」大少女乃女乃禮數周全與落塵寒暄了幾句,才離開。

「水公子,沒看出什麼病?那我弟弟——」

「大小姐,莊主吩咐過了,水公子這段日子要悉心照顧小少爺,小少爺也需要安靜休息。」春韻雖然不明說,但都會知道這已經是逐客令。

「我知道,春韻你得照顧仔細了,還有千萬不要怠慢水公子。」木迎夏臨走前,還遠遠看了一眼夏逢春,那一眼帶著心疼與憂慮,她抬起腳想向前邁一步,估計是想看清楚一些。

「大小姐——」春韻輕輕喚了一聲,木迎夏猶豫了一下,把腳放了下來。

「難道我還能害自己親弟弟不成?」雖然木迎夏語氣不善,但猶豫一下,還是將腳放了回來,看來木初寒的話大家還是很當一回事,包括她這個親姐姐,還有剛剛那個似乎很有威勢的大少女乃女乃也沒敢上前看一眼。

這些人離開之後,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春韻,不知道府上是否有這幾樣藥材?」

「有的。」春韻一看就答,她照顧了小少爺兩年多,經常跟藥材打交道,府上有什麼藥材沒人比她清楚。

「春桃,你去府上藥房按大夫這個分量取藥,快去快回。」

很快春桃拿了藥回來,落塵打開,然後細細看了一下,親自到廚房煎藥,木逢春明顯是中毒,這府上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她不知道?她不想煎藥這一環出什麼問題。

「哪能讓水公子你親自去煎藥呢?」這些年來家的大夫不少,都是寫了藥方子命人煎藥,像落塵這樣要求自己到廚房煎藥的還是第一個。春韻覺得這個醫仙氣質高雅,廚房那些地方他怎能去呢?

「春韻,從今天開始,你就按大夫的吩咐去做就是了。」正在這時,木初寒過來,兩人點頭問好,藥煎好只有小半碗,春韻開始喂食,她動作利落,但也灌了好一會。

「水大夫,我覺得小少爺的臉色好了很多呢?」屋子的幾個小丫頭听到春韻這樣說,都很高興,說話間看到逢春還眨了一下眼楮,翻了一個身,大家都大喜過望,似乎過年得了獎賞一般,都嚷著說果然是醫仙,春韻那俏麗的臉笑得像朵花。

到了木府的第三天早上,落塵的精神已經完全恢復,身骨子也不痛,正想趁機會欣賞一下木府風光,這時一個二十七八的少婦帶領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

少婦二十七八,衣服素淨,但卻很舊,春韻這些丫頭穿得也比她好,從衣服來看,不像是主子,但她面容姣好,氣質優雅。

「見過四女乃女乃。」眾丫鬟問好,竟也是府上的一位女乃女乃,落塵微微有些驚訝,但卻不露聲色。

這個木府似乎還真不簡單,她得擦亮眼楮看一看,萬一她真的嫁過來,那可是真正的當家主母,得提前將這些牛鬼蛇神逮出來。不知道木初寒有意中人了嗎?落塵低頭沉思,耳根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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