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認出我了?不可能!這些年她的易容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易容成老太婆,有人攙扶,易容成汪洋大盜,小孩嚇哭,婦人嚇跑。這些年穿著男裝在大街上晃悠,多少女子看得傻傻痴痴?青城醫館上上下下三千多人,人也夠多的吧!但也沒那個說他看起來像女子,就是神醫黑松這樣的毒眼,也沒能看出來。
她與北墨少說都六年不見了,估計就是穿著女裝站他跟前,他也未認得,更何況如今是一個相貌尋常的中年男子。不過認出又如何,如今她這般武功,還怕他北離墨不成?如果他敢欺負她,她打得他滿地找牙,落塵這樣一想,嘴角不經意就勾起來。
「是——」落塵放寬了心,大大方方地抬起來頭,六年不見,北離墨長大了,他要比她想象還要高大挺拔,渾身上下透著剛勁的俊美,此時他冷冷睥睨著她,如一冒著冷氣的千年寒玉,但又隱隱透著氣吞山河的霸氣,微微勾起唇角,又帶著些微慵懶的華貴,那雙璀璨星眸,銳利如鷹,似乎能將你的五髒六腑都看穿。
「你可否認識我?」他冷冷地問,分不清喜怒,落塵咯 了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認出她了,不可能,落塵再次否定這個想法。
「小的出生低賤,怎會認識公子這般貴人。」落塵笑著說。
「你再瞧瞧,真的不認識本皇子?」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落塵,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明明知道不該害怕,但落塵的額頭卻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他比年少時更可怕,光那一身氣息就能殺人。
「真的不識。」落塵硬著頭皮說,但頭皮都有些發麻。
「剛剛沒听到大家說北國二皇子北離墨來了嗎?」他的聲音突然柔了下來,臉上隱隱還有笑意,落塵感覺一下子從雪花飛舞的隆冬,回到山花爛漫的春天。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北國二皇子,草民久仰大名。」
「你以為貼兩撇胡子就成了男人?夏落塵,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九歲就跟人私奔,你不害臊?」聲音不大,但夾著風霜雷電。
落塵感覺頭頂驚雷陣陣,一個又一個響雷在她頭頂炸開,她易容成這個模樣,連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但他居然認得,他那雙是什麼樣的眼楮,莫非真的有火眼金楮?
「二皇子,什麼夏落塵,這人有相似,你是不是認錯人了?」落塵佯裝鎮定,她真的不相信,他竟能一眼將她認出來。
「死丫頭,六年不見了,見著師兄都還不認?」這一句死丫頭,竟帶著幾抹柔情,這六年不見,還是觸動了她心底的柔軟處,她在這個世上無親無故,曾經的孤獨三年只有他相伴。
「你怎麼認出我的?」落塵耷拉著腦袋。
「想知道?」北離墨問,聲音含笑,剛剛的冰寒氣息全無,竟有前所未有的溫暖,看來他這個大師兄長大之後,真的變好了。
「嗯,很想知道。」落塵看著北離默,她真的好奇,他怎能將她認出?
「我是從這里看出的。」北離默笑著走近她,那笑容帶著春天般的溫暖,修長的指尖輕輕指向她的胡子,莫非胡子有什麼問題?落塵伸手撫模了一下,但就在落塵思考的當兒,北離墨出手如電,連封她身上數次大穴,她頓時動彈不得,她試圖運氣想沖破這個穴道,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心中大驚,他想干什麼?
「北離墨,你——你——你這個壞蛋。」落塵怒極大罵,她以為他變好了,想不到是變得更壞了。
「夏落塵,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麼愚蠢,就連罵人也沒點長進,能不能罵得有點新意,我都听得耳朵起繭了。」北離墨笑容如天邊最絢爛的彩霞,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目眩的光華,落塵恨得牙都咬碎了,怎麼就信了他呢?
「二皇子,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桃娘有些不知道所措。
北離墨單手摟著落塵,將她提起來,往樓上雅房走去,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落塵覺得渾身不自在,但北離墨卻沒有絲毫不自然。到了樓上雅房,北離墨才將她放了下來。
「北離墨,你想干什麼?」北離墨也不理理會她的大叫,從她她衣服的袋子搜出了幾包毒粉,然後蹲下來,準備再細細搜尋。
「沒有了,全被你搜出來了。」落塵急急說到。風子墨二話沒說,剝了她的鞋子。
「你——你——」落塵羞得滿臉通紅,這北離墨實在太可惡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真的沒有了,你信我,我可從來不說謊話的。」落塵無比真誠地說。北離墨冷哼一聲,她說謊話都成了精,要不當年怎會被她毒了那麼多次。北離墨從落塵的腳開始,一點點往上模,不放過任何一處,落塵又急又怒,她開始大聲叫罵,但北離默那手卻一點一點都往上爬,沒有絲毫停下了的跡象,很快他從她的腰間又搜出去兩包藥粉。
「就知道你說謊,你這小伎倆騙騙旁人還可以,你想什麼我不知道?」北離墨說完那雙手毫不猶豫繼續往上爬,再上去可就是——
「你——你這個壞蛋,你快給我停手,這能亂模的嗎?真的沒有了。別模了,別模了,肩膀的衣服那有一個暗袋,那有兩包。」落塵又羞又怒,聲音都帶著哭腔,眼看就模到胸,只好主動交代。
「喂——喂——」落塵以為終于可以消停得當兒,北離墨的手竟不偏不倚地覆在她的胸前,還要厚顏無恥地說︰「還以為這里會有呢!」落塵的臉紅得簡直就滴出血來,他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被人知道她還怎麼嫁得出去?她怎麼對得起她未來夫君?
「你——你——你這個浪蕩子,你怎可以亂模,你不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能亂模的嗎?」
「夏落塵,本皇子告訴你,本皇子模得心安理得,模得理直氣壯,你再吵鬧是不是想本皇子再來一輪?」落塵簡直就是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世間怎麼有這麼無恥,這麼下作的人?她怎麼就這麼愚蠢相信了他?
北離默從她肩膀處掏出了幾包藥粉,脖子頭發、臉蛋都不放過,仔仔細細地模了一輪,模完還死命掐了一下她的臉蛋,痛得她慘叫連連。這死人,脖子、臉蛋不明擺著,還用得著模嗎?尤其那胡子似乎得罪他似的,被他一把扯下來,扔在了地上。
「北離墨,你別那麼過分,得饒人處且饒人,要不下次落在我手里,有你好看的。」
「是嗎?我可很是期待。」
「黑虎,本皇子餓了。」他就是這麼叫了一聲,很快好酒好菜就擺了滿滿一桌,他心情極好地慢慢品嘗。
「北離墨,你想干什麼?這六年我離你遠遠的,與你河水不犯井水,你捉住我干什麼?雖然小時候我是朝你撒過毒粉,那都是因為你先使壞,如果你不欺負我,我又怎會對付你?」無論落塵說什麼,北離墨都充耳不聞,繼續品嘗他的美食。
「大師兄,我以前對你的好,你都忘記了?」落塵柔了聲音,甜笑著說,硬的不行,來軟的,可是她似乎忘記她的師兄素來就是軟硬不吃的。
「說來听听,太久了,還真的有點忘記了。」北離墨喝了一口酒,然後充滿期待地對落塵說,落塵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亮。
「你不記得了嗎?你生日的時候,我年年精心為你準備壽包,那壽包香噴噴的。」
「似乎是有這麼回事,但自從那個叫風子默的人出現之後,我就沒吃上了。」落塵想說,那是因為你使壞,我才不做給你吃的,但為了不得罪眼前這個可以操控她生死的人,她死命地忍住了。
「我以前給你煮飯,給你洗衣服,給你打掃衛生,你還記得嗎?」
「似乎也是,但自從有一個叫風子默的人來了之後,我頓頓飯要自己做,件件衣服要自己洗,屋子的塵也得自己擦。」北離墨繼續低頭喝酒,語氣不冷不熱,不怒不喜歡,落塵想說,這些本來就該你做,憑什麼要我做?但最後又忍住了。
「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你發燒,還是我替你治好地呢?是我替你熬藥,是我替你擦臉,還是我親自喂你藥呢?你嫌苦,我還給你摘甜果吃呢!那此我可是不眠不休,守了你一天一夜呢?」落塵動情地說道。這他自然記得,那年她五歲,他六歲,他渾身發燙,迷迷糊糊之時,一個小小的身子,一直在他跟前,一雙柔軟溫暖的小手,如春風拂過,輕輕模著他的額頭。
但自從一個叫風子默的少年出現之後,他生病沒有人理了,他被她的毒粉傷得滿地打滾的時候,也只有他獨自申吟,痛苦嚎叫。是她連同一個外人弄得他遍體鱗傷。
「是嗎?我不記得了。」北離墨淡淡的說,說完舉起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
「你這個怎能忘記呢?那年我五歲,你六歲……」落塵又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這個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她當時對他那麼好,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他怎能忘記?
「真的忘記了,一點印象都沒有,你再說點別的吧。」北離墨皺起眉頭,似乎努力地想,但硬是想不出來。看來他真地忘記了,但這個怎能忘記呢。
為了感化北離墨,落塵將兩人在這些年在山上的點點滴滴都說了一個遍,北離墨態度倒友好,不時還回應幾句,落塵似乎回到年少時,想不到一眨眼,六年就過去,他們也長大了。
落塵一直說到北離墨吃完這頓飯,說得口干舌燥。
「還有沒有?」北離墨說,聲音淡淡的,並不冰寒。俊朗的臉龐,帶著一抹雍容閑適的淺笑
「沒有了。」落塵說。
「沒有了就跟我走。」
「如果還有呢?」落塵急急地問,她還是能想起一些他們友好相處的片斷的。
「還有?那也得跟我走。」北離墨說。落塵就差點沒氣暈過去,敢情她說了這麼一大堆,一點效果都沒?敢情他一直耍她來著?這世界上怎麼有他這種人?既邪惡又無恥。
「你去哪?為什麼非得我跟著?我很忙的。」
「我一會回東古皇宮,從今以後,我去哪你就得去哪?我的吃穿住行,都你管,這是你該干的活。」
「我跟你進皇宮,要是給七公主看到,誤會了怎麼辦?我還是在宮外等你吧,我保證不跑。」
听到落塵的話,北離墨停了腳步,上上下下掃了幾眼落塵,落塵覺的他的目光鋒利的像刀子,掃到那里痛到哪里,又如凜冽寒風,讓人遍體寒涼。
「就你這長相,七公主能產生什麼誤會。」北離默冷哼一聲說道,一臉的不屑,落塵感覺自己在他眼里就如一塊爛布這般,這麼多年過去,他就不能贊她一聲。
「你是不是瞎了眼了,見過我的人都說我像仙子下凡,美得不像凡世人,就你眼光奇特。」夏落塵一臉不忿,不知道是不是生氣,那臉紅若桃李,風子墨定定看著她,思緒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
「你好,你就是我的大師兄嗎?你長得真好看,我也長得很好看,告訴你,我不是凡人,我是仙子,師傅說我是九天仙女飄落凡間,所以叫落塵,你叫什麼名字呀?」
那年她都五歲,竟然還相信自己師傅的謊言,以為自己是九天仙女,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還把自己當仙子,這臉皮還真夠厚的。
「仙子?我怎麼不覺得。」某人說完,解開了她一個穴道,落塵喜出望外,提氣想溜,但全身真氣似乎凝固在某處,始終運不上來,頓時心中大慌。
「這是我的獨門點穴法,你現在可以行動自如,但武功全無,你最好別想著想逃,被捉回來很丟人的。」听到這話,落塵這顆心頓時冷嗖嗖,但她還來不及難過,就被北離墨拽了下來。
「黑虎,我們回去,掌櫃,今日之事,任何人來查問,你都不許透露半個字,否則小心你脖子上人頭。」北離墨的聲音不大,但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讓人發抖。
「是,二皇子。」桃娘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究竟想抓我去哪?」
「先跟我去東古皇宮,等我事完了跟我回北國。」
「我回北國干什麼?你帶我去見師傅?」落塵聲音微微上揚,帶著驚喜。
「不是,皇子府養了一只肥美的兔子,養了好些年了,也該宰了,邀你一同回去品嘗,不知道你想紅燒,還是請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