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凝望著你。
是你燒熱我眼楮的灰色。
我不敢靠近，一接近就會暴露自己。
只有躲在黑暗中，熱切地盼望著，你一步一步走入我編織的陷阱。
再也無法逃離。
一．
章慧猛然回過頭，卻並沒有看到什麼「詭異」的人。
她搖搖頭，還真是想太多，在店里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麼人在盯著自己。
「這是你點的黑椒意粉，請慢用。」她將意粉放到桌上，端著托盤走回後廳。廚房已經有食物放在窗口了，另一個服務員余夢潔卻只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手撐著腦袋看起來昏昏欲睡的樣子。章慧心里有點不爽，但也沒說什麼，將那份韓國冷面送出去後又走了回來。
「小潔，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余夢潔好半天沒有反應，章慧又伸出手去搖了搖她，她才慢悠悠地清醒過來，抬起頭看著章慧︰「啊……什麼事？」
「你是不是病了啊？」看她的狀態，章慧真的開始擔心她生病了。
余夢潔皺著眉頭眨了眨眼，一臉迷茫的樣子我見猶憐。章慧被狠狠驚艷了一下，然後在心里感嘆著不愧是美女啊天生麗質什麼表情都有不一樣的味道跟自己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哦不對這個貌似不是重點，重點是美女如果病了那什麼活兒都得自己一個人干了。
「我也不知道，最近精神特別不好，不管睡多久都還是很疲倦，上課都沒法集中精神……」
「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異常的？像肚子疼什麼的。」
她搖了搖頭，章慧正準備再說點什麼，外面大廳有客人要點餐，余夢潔想從椅子上站起來，被章慧按了下去︰「算了吧，你就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招呼。」
「那怎麼行，最近你已經幫我多做了很多事了。」
「沒什麼，」章慧一邊走一邊說著，「反正生意也不怎麼忙嘛。」
等到章慧再次走進後廳來給廚房下單的時候，余夢潔已經恢復最初的姿勢又睡過去了。她有點無奈地看著美人睡覺，心想自己真是天生的勞碌命。
到一點半左右已經沒什麼客人了，廚師們端著工作人員的午餐走出來。今天店長要去一家大公司面試所以不在，讓章慧幫忙看好店，按理說該等送外賣的兩個男生回來再一起吃飯的，但是餓極了的吃貨章某人決定濫用職權。余夢潔強打起精神吃了幾口飯，放下筷子說自己下午有課得先走。主廚程澤笑得一臉陰險︰「怎麼，不等小韓回來
一起走嗎？」
「他？」余夢潔眯著惺忪的眼，「不了，麻煩你們幫我跟他說一聲我先走了。」
余夢潔離開後就剩章慧跟三個叔叔級的廚師在一起吃飯，但平日里他們已經混得很熟了。小女生改不了八卦本色，再加上曾經在學校里听到一些風言風語，于是更加好奇︰「听說小潔跟韓衍之間出問題了？」
楊浩成一本正經一臉嚴肅地說︰「你管別人那麼多做什麼，還不多想想期末考會不會掛科的事。」
「成叔~干嘛要提這個！」
程澤叔叔笑得很**︰「哎呦浩成你也是，叫小慧慧看書有什麼用呢她那個腦子不及格是上天注定的吧對不對啊慧慧。」
「……」
「不過我听說，好像小韓在給你們學校一個女生送我們店的外賣的時候，在餐盒上貼上了表白的紙條啊，那個女生一開始沒注意到小韓，後來又叫了幾次外賣——貌似每次小韓去送的時候就會有紙條——然後小姑娘發現小韓是大帥哥啊，然後……」
「然後怎麼樣？」章慧听著心里拔涼拔涼的，看來帥哥真的是都不可信。
程澤扒拉掉自己碗里的飯，放下碗筷臭美的撥弄自己的頭發︰「然後，就是幾天前小韓回來後飯也沒吃話也不說拿了東西就走的那次，記得嗎？其實那天是那個女孩子在他送外賣過去時跟他說答應他的表白，但是小韓說完全不知道‘表白’是怎麼一回事，女孩子糗得把宿舍里收著的小韓送的紙條拿出來當做證明，結果那也確實是小韓的字跡，只是他死也不承認是他寫的。反正就是非常混亂的狀況，美女潔听說了這麼一回事後就不理他了。貌似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嗯。」
一直在旁邊悶不吭聲吃飯的廚師袁久默默的亂入了一句︰「你別叫人家姑娘‘美女潔’行不行，節操還要不要了你。」
「怎麼就沒節操了？她是美女吧，她叫潔對吧，啊？這個稱呼多麼的完美貼切……」
「打住！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程澤叔叔的節操（程叔叔白眼扔過來），是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啊！叔，你說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具體？」
「老板說的。」
老板？「老板雖然是我們學校的，但也已經畢業了那麼一兩年，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是我告訴他的。」門後走出來不知站了多久的美貌少年。
二．
「味島」是k大校門外的一家號稱「韓式高檔料理」的餐廳，當然章慧同學並不覺得它高檔在何處。店長賈玉人稱寶哥哥，一年前從k大畢業找不到好工作，于是到母校周邊找了份當店長的事做，想暫且混一混日子，結果一混就是一年。章慧和余夢潔是大一下學期開學
時在同一天被聘進來的，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學期了。那時店里已經有了楊浩成、袁久和另一個廚師，後來那位廚師不干了，沒過幾天就找來了程澤。雖然章慧喊廚師們叫叔叔，但其實楊浩成和袁久都只有二十多歲。程澤的年紀就是一個謎了，章慧覺得他長得像三十歲行為像十三歲，有時的思想又深沉得像五十歲。送外賣的兩個男生，一個叫韓衍，是k大大二的學生，跟余夢潔算是一見鐘情，帥哥美女，成就了讓章慧頗為自得的「店對」。另一個叫唐宣航，大一學生，各方面都很平凡，性格木訥，同店里的人交流也少，混得並不怎麼熟。
中午的工作結束之後章慧就一頭扎進了自習室。她這個學期沒怎麼認真讀書，偏偏功課還比較繁重艱難，為了不掛科只得考前當學霸。
正看書到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手機鈴響。章慧趕緊從桌上爬起來跑到教室外面接通。
「章慧？」傳來的是程澤焦急的聲音。
「哎？你，你怎麼有我的號碼？」
「你現在在哪里？快點回答！」
章慧心想程叔叔難得這麼嚴肅莫非出了什麼大事，于是態度立刻正經起來︰「哦，我在自習室里自習呢。怎麼啦？」
「快點到你們的校門口來，我在那等你。快點！」
「哦……哦，知道了，干嘛那麼凶啊你？」
可是對方已經掛了電話。章慧對著手機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把書和書包之類的全部留在自習室便跑了出去。
中午听韓衍說起那件事的時候，確實覺得他並沒有在說謊。「我真的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那個女生，我根本認都不認識她，表白？拜托！」「我跟夢潔之間的感情很好，而且夢潔是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得多的女孩子，我珍惜她還來不及。」「我也不知道
那些紙條是怎麼回事……對，確實跟我的字跡一樣，可是我絕對沒有寫過那些東西啊，我自己還會不清楚嗎？」「現在夢潔都不理我了，也不相信我的解釋，我真的……」
章慧跟程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聳了聳肩。看起來韓衍是情真意切的，如果是這樣，那到底是哪里出問題了呢？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會把這種校園里男生女生之間的曖mei故事跟陰謀聯系在一起。
直到很久之後。
章慧飛奔到校門口的時候，程澤和韓衍等在那里。韓衍像是一直在打一個沒有人接的電話，臉色鐵青。她跑到程澤身邊，氣喘吁吁地問出了什麼事。
程澤面無表情地看她幾眼，眼中是復雜深沉的神色。
「沒什麼，只是想確定你沒事。
「啊？」章慧覺得莫名其妙，「我會有什麼事？」
「不過話說回來，你居然會去自習室，難道是腦子抽到了？」程澤突然又恢復平日里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樣子，章慧翻了兩個白眼，決定無視這個問題。
「到底怎麼了？」她做出一副自認為威嚴的表情。
韓衍放下手機︰「夢潔失蹤了。」
三．
余夢潔中午離開店里向教學樓走去的時候給一個室友打了電話，約好一起去教室。室友到達約定的地方時卻沒有看到她人。打電話過去一直沒有人接，等到快上課時她就一個人先去了，結果余夢潔也沒有去教室上課。室友以為她回了寢室，可是回去後卻發現並沒有人。再次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關機了。
室友擔心余夢潔出了事，于是聯系了韓衍。
「她會不會是在跟你賭氣？或者是，到什麼地方去暗自神傷去了？」章慧向韓衍問道。
「你真的是豬腦袋麼？」程澤沒好氣地看著她，「五分鐘前跟朋友約好一塊兒，期間什麼都沒發生，然後就突然暗自神傷了？」
「你怎麼知道什麼都沒發生？」章慧頂了回去。
「小韓一直和我一起在店里啊！」
「可能是其他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讓她生韓衍的氣了啊，而且，也可能是家里或是別的朋友出了事。」
一直沒發話的韓衍默默地說︰「如果真是別的地方有事，夢潔一定會打電話跟室友說一聲的。她不是那種沒禮貌的人。而且，別人的電話她也不會不接。」
「你是說……」章慧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可能……發生意外了？」
韓衍沒有答話，程澤苦笑了一聲。
章慧把程澤扯到一邊，小聲問︰「哎，你不叫老板，叫我來干嘛？」
程澤認真看她︰「想確定你沒事。」
「……」
「我是說真的。以後這幾天，我會一直跟著你。」
「神馬？」章慧差點跳起來。
「我是在保護你。」眼神真摯。
章慧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哦呵呵，其實叔叔我是**跟蹤狂哦小慧慧。」轉眼，程某人立刻笑得一臉猥瑣。章慧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來，表情略微扭曲，半天才回過神一拳敲上程澤的肩膀。不理會程澤怪聲怪調的抗議，她轉過身看著面無表情目光呆滯的韓衍。
「那……現在該怎麼辦？」
韓衍的頭動了動，好像稍微恢復了一點意識︰「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出事了，還是先等等吧，等到明天看看。」
「你沒事吧？」章慧有點擔憂。
搖搖頭，韓衍向程澤和章慧道謝後就先離開了。留下來的章慧怒氣沖沖地沖著程澤吼道︰「死人！人家復習很緊張你知不知道啊？這種事叫我來也沒有辦法，干嘛用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樣的語氣把我喊出來？我要是掛了怎麼辦！」
程澤的眼神深不見底︰「我還真是擔心你掛了呢。」
章慧呆呆地注視著他的眼，感覺自己好像要被吸入一個深淵一樣的地方。
「不對，他怎麼舍得讓你掛……」程澤突然自嘲地笑笑，「不過是讓你變成活死人而已……」
「啊？」章慧沒听懂他的意思。
「啊什麼啊，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了，你可以去自習了菜鳥。」
「喂！」
「還有，我也要跟著你一起去。」
「喂！」
「再磨蹭，你一定會掛的知不知道。」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