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菲呆滯的握著手中的石頭,石頭的形狀並不似太過怪異,稜角也不是很鋒利,但就是這塊自她手中丟出的石頭,反被秦長老用來砸傷了炎煜,她心中翻江倒海怎麼都無法平靜。
冷清的華光湊巧照在她的身上,她眼眶酸澀,心中酸楚,想要流淚卻發覺大大的眼楮里是空蕩蕩的落寞,沒有一點濕潤。
自嘲的揚起嘴角展現一抹心衰的笑,又做作了不是,若不是她的自以為是,怎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雙腿被冰冷的地面侵襲,冷寒之氣直竄骨髓,她皺眉模著膝蓋處隱隱的疼痛,想要起身幾次都沒有辦法起來,只能將腿伸直後慢慢揉搓緩和僵硬的程度。
柳天楚匆匆而來的時候就看到空曠的泥濘小道,在圓月灑下的余暉中,沐菲抱膝坐在地上,意氣奮發的少女此刻渾身都被冰冷疏離所包裹,頹然之氣自體內溢出,有著生人勿近的冷漠。
心頭猛然跳動,不好的感覺將他緊緊的包圍住。
「發生了何事?他呢?」柳天楚上前一步拎著沐菲的胳膊將她給拽起來,難道正經了神色,語速很快的發問。
沐菲冷笑一聲,瞧,又有人來逼問她了,幾天當真是好運氣,一個二人來人都問她爹爹在哪里,果然是個好日子喲。
「沐菲,你倒是說話呀,發生了何事?」柳天楚再次問了一遍,眉頭下意識的皺起,眼前的少女唇角一抹似聳立在雲間中高峰,冷峭寒冷,一雙晶亮的眸子竟有些呆板,眸光不時滑過痛楚。
他本就在炎煜身旁安排的有人,前段時間發現炎煜的一等侍衛尋到了他,本應該將暗位召回的他留了心思,就把人留給了沐菲。今日沐菲遭難時,他的暗位只來得及放出求救信號就被斬殺,對方出手迅速心狠又辣,且劍上有毒,從現場看他的暗位連反抗都沒有就被一刀斃了命。
他第一反應就是殘害炎煜的人發覺到了炎煜的存在,要來阻止他的回歸。
從沐菲口中得知了炎煜已經離開,但柳天楚覺得,按照炎煜的性子,傷勢恢復後肯定會將沐菲帶離這里的,既然沐菲還在這兒,那他沒有走的可能性很大。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菲兒,菲兒,我是你天楚叔叔,你看看我,和天楚叔叔說說,發生了何事?」柳天楚無奈的放緩了口氣,看沐菲的模樣似受到了驚嚇,也是,現場還躺著五具尸體,是他太過焦急了,半大的孩子,總會知道害怕的。
沐菲轉動下眼珠,大大的黑眼楮慢慢的聚攏光澤,交織在柳天楚的臉上,眼楮漸漸清明,淚水瞬間噴涌而出︰「他受傷了,全都是我的錯……」
「你別著急,慢慢說,你爹爹傷在哪里了?人又去了哪里?」柳天楚再次放緩了語調,慢慢誘哄著沐菲。
「他渾身都是血,手臂上肩頭都有劍傷,又被砸傷了頭。他昏過去了,有個渾身散發著幽冷之氣的男人將他救走了,還有一個人緊跟而上,去追他們了。這些人,都是被那個恐怖的男人一招殺害的。」
沐菲漸漸冷靜下來,身體也不再顫抖,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將最後的情況給柳天楚敘述了一遍。
柳天楚扶著沐菲站好,神色冷峻的上前查探幾個黑衣人的傷勢,待看到刺傷他們的暗器模樣時,心中就是一驚,那是一根只有小手指般大小的通體黑透的晶體,統一入肉半寸,不沾血肉,一頭尖銳,一頭圓潤,且刻了一個冥字。
觸手冰涼,就似柳天楚此刻的心,他的聲音都似被這物件給冰住了,竟帶了顫音兒︰「你說那人渾身透著幽冷之氣,可看清他的面容,可听說過有人喚他名號?」
「那邊躺著的人好似叫什麼秦長老,他臨死前喚了一聲什麼幽冥之類的。」沐菲察覺到柳天楚的不同尋常,本來對炎煜被救還抱著一絲幻想,可看他的模樣,怎麼都不似放心的樣子︰「可是那人身份特殊?或者會對爹爹造成傷害?」
柳天楚神色凝重,他將暗器收入懷中,長出一口氣︰「公子洪福齊天,若真是幽冥前輩,說不定會有新的造化。」
似安慰沐菲又似安慰自己,傳說中存在的人物,本應該是十幾年前就死去的人突然現世,他不驚訝是假的,但關于幽冥前輩的版本,他就听說了幾個,看來要回去尋尋他不管事的爹,好好的探究一番了。
沐菲也覺得柳天楚的話在理,幽冥武功極高,一招擊斃五人,若真對炎煜有私心,哪里會發費周章的救他呢。
「菲兒,你和我回柳溪鎮吧。」柳天楚查探了一番,發現現場沒有什麼可用的訊息,對方的身份依然是個迷,便不再去追究,保證沐菲的安全也是重中之重,不僅是為了炎煜,也為了沐菲那可能有的一層身份。
「不,我不走。」沐菲想也不想就拒絕,突然想到灌木叢中還躺著一人,忙轉身跑到一旁,扒拉開一層層的枝葉,看到了蔣宇熟睡中的臉,松了口氣︰「天楚叔叔,麻煩你把宇哥哥送回家吧。」
柳天楚跟著上來,看到蔣宇的模樣,便去點他的睡穴,點了幾下都沒有解開,不禁奇道︰「這是幽冥前輩的點穴手法嗎?果真獨特,我竟都無法解開。」
沐菲听後神色古怪的盯著柳天楚看了一會兒,也實在沒有心思去逗弄她,就清了清嗓子偏轉過頭,柔聲道︰「天楚叔叔,我就先回家了。」
「你獨自一人居住,真的沒有問題嗎,還是和我回柳溪鎮吧。」柳天楚將蔣宇抱起來,再次對沐菲勸阻道。
「沒事的,我自己一個人慣了,而且鋪子剛開張,在家住著總是方便的,爹爹不在了,我更要靠自己的雙手自力更生,不然,日子該怎麼繼續下去呢。」
沐菲似望了眼掛在天際的玉盤,舉起手臂沖著柳天楚揮了揮,大步向自己的土胚屋走去。她要在家里等爹爹,爹爹一定會回來找她的,一定會。
柳天楚眸光閃爍幾下,看著沐菲縴細卻挺的筆直的脊背,盯著她毫不紊亂的腳步,感覺到她每一步走的都很堅決,對著黑暗招招手後,抱著蔣宇迅速的竄入村中。
公子,你一定會渡過此劫的。
敖翼無法相信他看到了什麼事情,無論他怎麼追趕都拉不近和前頭兩人的距離,他心中駭然,那個渾身散發幽冷之氣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真的是秦長老喚的久違的名諱「幽冥劍仙」嗎?
想當年,幽冥劍仙的存在似一柄鋒利的刀鋒擱在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的咽喉處,這個似正似邪的幽冥並不臣服在盟主或教主的麾下,也不屬于任何一方的勢力,但他形式詭異,劍法出神入化,從出名後從無敗北。
相傳他身上有著一本絕世劍術秘籍,能得到次秘籍,就能風靡武林,成為天下第一人。
正邪兩派垂涎已久,斗爭了如此久的兩方勢力默契的同時向幽冥發難,那日在烈火危崖,十幾個幫派加一起派出百名高手圍攻幽冥,終將他擊落山澗,據說,那本秘籍同他的人一同落入了懸崖底部。
從此在人間消失。
若真是幽冥,事情就棘手了,主子在他手中不知是好是壞。敖翼的神色既鄭重又冷硬,手伸入懷想要取出信號彈,那是炎煜手下隱藏實力的互通方式,只要射入天際,他的同伴就會迅速趕來聚集在炎煜周圍。
只是這樣做後,難保不會暴露主子受傷的事情,暗中殘害他的人也會得到消息。
「若不想他瞬間斃命,最好不要有多余的動作。」
似從北寒之地傳來的嗓音,冰冷僵硬毫無感情,空曠的從四面八方涌入敖翼的耳朵,令他的身子瞬間一僵,臉上浮現震駭,思想掙扎了片刻,終于將手從懷中掏出來,緊跟而上。
不管了,看他的模樣,並不似要傷害主子,且以幽冥的武功境界,只一手就將困至他們殘害他們受傷的四人擊斃,又不知用的何方式,令秦長老腦漿迸裂而亡,若想害他們,當時就可以,哪里會大費周折的捋他主子又允許他追緝這麼久。
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靜觀其變,先跟上幽冥,看看他到底有何目的。
敖翼腳下的速度不慢,他的輕功出神入化,從沒有人在速度上贏過他,但身上附著一人重量的幽冥,很輕松的將他甩在身後,他提氣冥神,才勉強將二人身影鎖定在視線之內。
夜風冷冽的掛在臉上,卻絲毫不影響二人的速度,前方的幽冥轉動僵冷的眼眸似向後方敖翼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幽火晃動的眸子里似燃燒一朵幽藍色的火焰,驚異和贊賞從中一飄而過。
一前一後兩個影子化為光點,向一處山澗而去,破瀑布而入,幽冥抱著炎煜瞬間隱去身影,消失不見。
敖翼緊跟而上,卻被一個結界攔住,猛烈的沖擊將他的身子擊出十幾米外,他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噴出一口鮮血,用劍支撐著地面,咬牙看向湍急的瀑布方向,似要穿透水簾將里面的情景收入眼底。
「回去告訴炎家主,救命之恩已經相報,待時機成熟,會將完好無損的二公子親護回府。」
蹣跚而起,敖翼發覺胸口積壓的淤血已經散去,他眼眸豁然發亮,雙膝跪地磕了一頭,恭敬道︰「謝前輩出手替敖翼療傷,敖翼必將話完整帶到!」說完不再停留,迅速飛身而起,向朝陽城方向而去。
炎煜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似有一抹縴細瘦弱的身影漸漸離他遠去,似空曠星際傳來的靈動嗓音,含著淡淡的糯甜,松松軟軟的喚他︰「爹爹。」
水聲嘩嘩作響,湍急的水流擊在原石上竄出幾丈高,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使人心安。
「女兒。」聲音嘶啞似斷了線的大提琴,暗啞晦澀,炎煜的手在虛空中抬起胡亂的抓了幾下後無論的跌落,他的睫毛顫抖了幾下後,終緩緩睜開。
頭一陣劇烈般的頭痛,似有什麼從大腦中被抽離,他痛苦的閉上眼楮緩和了一會兒,才再次睜開,此刻雙眸中就多了一絲堅韌。
觸目便是一杯盛滿清泉的水杯浮在他的唇邊,炎煜一頓後,就見那杯無人端著的杯子慢慢傾斜,清水緩緩被倒入他半張的口中,一股子清甜香氣鑽入他的咽喉處,似條青蛇般滑入身體中,在他的體內游蕩。
「醒了。」聲音的主子坐在圓石上,左手正從石桌上端起茶杯品茶,並沒有看向炎煜所在的方向,他右手一招,之前喂炎煜喝茶的水杯似被線牽引,瞬間飛回到桌子上。
炎煜的已經清醒過來,偏轉身子用右手肘支撐著直起半邊身子,對幽冥垂頭恭敬道︰「謝前輩的救命之恩。」
身子似被一股力道拖住,他被重新摁回去躺好,剛才起身的時候,他注意到自己所躺之處是一塊長形的石床,厚厚的稻草隔絕了冰冷和堅硬,應該是前輩為了讓他盡快痊愈特意準備的。
「不必,一報還一報罷了。」幽冥起身走近炎煜,俯身看了眼他的面色,伸手搭上他的脈搏,點點頭︰「不錯,恢復了七七八八,再有幾日便可以訓練了。」
「訓練?」炎煜不解。
「恩,受人所托,收你做我的關門弟子,將一身絕學傳授與你。」
炎煜迅速翻身而起,對幽冥行叩拜之禮︰「謝師傅。」
幽冥難道勾了勾唇角,不錯,識時務,懂奪時,反應敏捷,決斷果決,和他的胃口。丟了枚果子給他,也不再和他多說話,轉身離開。
炎煜想也不想就咬了一大口,趁機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看起來是一處山洞,洞中很大,石桌石洞石床應有盡有,不僅如此,對面的山縫中涌出很多的泉水,想來剛剛喝的就是從那里接來的。
「師傅可否告知徒兒,是受誰所托嗎?」炎煜沒話找話的和幽冥閑聊。
「炎家主。」
炎煜心中激動,差點將果子給丟掉,他已經多久沒有看到父親了,克制著心底的百感交集,他竟感受到一股茫然,他為何會這麼激動?他為何會很久沒有見到父親?為何會覺得空落?
妍妍跌入懸崖的一刻,他也跟著飛身而下,卻依然沒有將她救回,想來師傅是在那時救下了他吧。
「師傅,可有見和我一同落崖的小女孩,大約七八歲模樣,穿著粉色的裙裝,頭發……」炎煜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竟然忘記了妍妍是什麼發型,總覺得應該是用發帶隨意的將滿頭青絲扎在腦後,卻覺得那個發型適合一身潔白普通的粗布麻裙,他的女兒,怎麼會穿那種劣質的衣裙呢。
幽冥略瞥了炎煜一眼,眸底有一抹詫異,古怪的勾了唇角後,淡然回答︰「不曾。」
「是嗎,真希望妍妍可以和我一樣,遇到像師傅這樣的高人。」喃喃出聲,帶了絲慶幸,又含著落寞和擔憂。
幽冥不動聲色的看著炎煜,腦後傷口雖然結疤,但內有淤血,屬于二次受傷,體內經貿紊亂,內力強大卻不能運轉自如,有高人相助療傷,卻沒有完全治愈。他不禁去想在蔣山村看到的情景,那個不同平常的小女孩,出手狠辣直刺秦長老的命脈,難道炎煜身上的傷勢是她所救治的?
「你怎不問家中情況。」
「徒兒昏迷時日不久,既然師傅是受家父所托,那還有何需要擔心的。」炎煜很是不解,雖然心頭有空落的感覺,好似經歷過漫長的歲月,但一細想就會頭昏目眩,也就不去做那費神之事。
「你從炎家失蹤至今,總共有二月有余,炎家主明里說派你出使邊關,暗中卻在四處找尋你的下落,後來實在無任何消息傳來,才找我幫忙,我因欠你父親一命,曾答應有生之年他有所求必定舍身相助,且收一位炎家子弟為徒,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幽冥看了炎煜一眼,發現他面露古怪眉頭蹙起,一派震驚之色,接著道︰「炎家主原話的意思是,讓我一定尋的你,並傳你武藝護你周全。我曾問過萬一你真的斃命該如何,他只答,還我自由,我不必再償還。」
炎煜心中百感交集,從來不苟言笑的父親,竟然對他寄予如此高的厚望,不僅將家族的庇佑讓給他,還為了他操碎了心。
只是,听師傅的意思,他好似離家有兩個多月的時日,為何腦海中的記憶卻是近前,難道說,是和他頭部受傷有關系?
「不必憂心,你滾落蔣山山崖下後幸遇醫術高強之人及時相救,才幸免成為痴傻兒,頭上的傷雖看似凶險,實則不礙,好生養著不出三日便可恢復如常。」幽冥明白炎煜心中所想,很耐心的為他解惑。
他看到炎煜的同時,仿佛見到年幼時的自己,突生親切感,在外人面前的冷漠與幽冷自然消失,他本不是邪魅冰寒之人,如此恢復真實也算是對炎煜的認可。
「那徒兒好生休養,師傅有時間可向我說說家中之事。」
秋去東來,臨近過年,家家戶戶都開始張燈結彩,作為村中飽讀詩書的蔣宇,每日都會有鄰居上前請他書寫對聯,望著窗外被空氣喝成霧氣的玻璃,沐菲算算日子,明日就是聖誕節了,當然在這里,是沒有這個節日存在的。
一別數月,炎煜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她默默的等待,耐著性子不去向柳天楚打探消息。但是柳天楚隔一段時間都會到她這里坐坐,無外乎說些什麼朝堂政局之事,或者就是勸說沐菲到他的柳家堡居住,無外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沉浸在回憶中的沐菲想起前幾日柳天楚前來終于帶來了有用的消息,談及和炎煜家中有關系的事情,比如炎家大公子即將要定親了,身為炎睿的弟弟,炎煜是不是要親自趕回去慶賀呢。
听到這個消息的沐菲面上並無異色,心中卻翻起洶涌的潮流,在柳天楚離開之後,立刻向蔣宇借書,她想要一本這個世界的地理圖冊,蔣宇的藏書應該很多,這種山河志史籍圖冊之類的他應有不少吧。
她剛一開口,蔣宇就送來不下四種,沐菲粗略的翻了翻,為了不使人注意到她的目的,借閱了講述朝凰帝國概況史冊,每日得空就翻閱,尋找朝陽城的一切知識。
蔣宇好不容易得了閑,就跑來了沐菲家中,理所當然的看到蔣絮兒正圍繞在廚房燒火做飯。
「我說絮兒,你這是打算在菲兒家中常住了?」
自從「醋溜溜」開張後,蔣絮兒和沐菲的關系突飛猛進,二人不時聚到一起琢磨新的吃食品種,將各種水果野果之類的東西搗鼓成奇形百怪的形狀,加上不同的口味,倒也賣的不錯。
蔣絮兒知道沐菲爹爹回去了朝陽城,二話不說就拎著自己的貼身物品搬來與她同住,不僅如此,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將沐菲家中她早就看不慣的東西全數給換成了新的,看的沐菲連連搖頭,倒也沒有阻止。
誰不希望自己的家越來越溫馨,越來越好看呢。
蔣絮兒的手藝沒的說,燒的一手好菜,沐菲很是滿足,每天一日三餐不缺吃不少穿的,身子骨張開了不少,十一歲的年紀,個頭猛的向上竄了半頭,很多衣服都無法穿,好在蔣絮兒不僅下得廚房,一雙手也能做得針線活,買了幾匹布,閉門不出幾日拎出來幾套適合沐菲穿著的衣裙,為了冬季可以保暖,特意在背襟中加了厚厚的棉絮,更是做了條厚實的棉裙。
沐菲月兌下來一試,正好合身,對蔣絮兒就越發的親近了。
「當然,我和菲兒情同姐妹,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親人。」蔣絮兒嗔了蔣宇一眼,掀開鍋蓋拿過大勺子去攪里面的湯,濃濃的肉香味飄了過來,將滿月復饞蟲都給勾了起來。
現在的蔣絮兒也不再故意繞著彎子抬高輩分了,姐姐就姐姐,姐妹間肯定比姨甥間來的親密嘛。再說了,人家爹爹是城里大官,都能丟下女兒獨自前往,哪里會看上她呢。
也就不再妄想了。
「呵呵。」蔣宇只是笑笑,將目光轉向一旁正倚在榻上看書的沐菲身上,只見沐菲上身穿一件淺藍色的背襟,白白的棉絮花邊圍繞在她的脖子,很好的為她護暖,是米色的棉絮長裙,露出淺藍色的棉褲,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淡雅。
沐菲看的很認真,蔣宇認出那是他拿給她的書,是一本關于朝凰帝國地理概況,不僅簡單介紹了朝凰帝國的歷史發展,最主要的講述是朝凰帝國各城鎮郡縣的分布及發展概述。
她應該是想將朝凰帝國的百川江河記在腦海中,想象著那人所在的地方,所做的事情吧。
「宇哥哥,你來了。」沐菲感受到蔣宇眨也不眨看向她的目光,將書本合上,甜甜的沖他笑著打招呼。
蔣宇發現沐菲笑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或含羞或甜膩或羞澀或愉悅或淺淡,唯獨沒有開懷大笑過,蔣宇發覺,沐菲雖然在笑,有事甚至會笑彎了腰笑痛了肚子笑出了淚花,但眼底總會時不時的傳來一種焦慮一種憂心一種痛苦。
雖然她不說,蔣宇也知道,她在為那人擔心。那日雖然他昏了過去,醒來後已經在家中睡了兩日,從旁人口中得知沐菲依然該看鋪子看鋪子,該回家睡覺回家睡覺,一切如常。蔣宇的心就一直提著,很怕她突然消失不見。
所以他閉口不提和炎煜有關的事情,也不去向柳天楚打听,總是圍繞在沐菲身旁,想方設法的逗她開心,使得她忘卻煩惱。
「菲兒又再看書了?只看這一本會不會太無趣?我那邊還有些野史,要不要拿來讀讀?」蔣宇含笑著和沐菲聊天。
「不用了,我也是閑來無事打發打發時間,每天要去鋪子里忙,看書也是抽空,這一本讀了幾個月才翻完一遍,我本看著就很吃力,還是多讀幾遍等順當後再向你借旁的來看好了。」
「好,有需要可以隨時和宇哥哥說。」蔣宇明白沐菲的心思,也不去點破,同她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
蔣絮兒將大盤雞放到桌子上,指尖燙的揪住耳朵對聚在一起聊天的二人喚道︰「開飯了開飯了,這大盤雞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如何,菲兒你來嘗嘗看,是不是你說的那種味道。」
沐菲應了一聲,歡快的從床榻上下了地,一邊走一邊道︰「宇哥哥真有口福,我惦記著大盤雞好久了,幸虧這個月賺了不少銀子,就買了很多配料讓絮兒姐姐做上一回,哎呀,好久沒有吃到這麼想的雞肉了,宇哥哥,快去盛飯一起吃。」
大盤雞是什麼?蔣宇嗅著引人口水的肉香味,看看滿盆子的紅辣椒,嘴里漸漸就浮上了辣意,口水都溢了出來,忙一捋袖子,搶先去盛飯︰「光聞著就有食欲,讓我也嘗嘗鮮。」
蔣絮兒將鏟子遞給蔣宇,讓他自己盛飯,就去拿筷子,那邊沐菲已經趴在桌子上閉著眼楮陶醉的吸肉香了,愜意的不得了,接過蔣宇盛好的飯後,端坐在椅子上,等待他們落座。
白花花的米飯,配上嬌女敕的辣雞塊,還有煮的軟軟的浸了很多辣油的土豆,在寒冷的冬季,三人均吃的熱火朝天,沐菲更是吃出了汗意,張著嘴巴不停的用手扇,含糊不清的嚷嚷︰「辣,辣,辣死了,快,給我水。」
蔣絮兒笑著遞來一杯溫熱的白水,沐菲一口飲盡依然沒有祛除嘴里的辣意,但止不住被肉香的誘惑,再次夾了雞塊丟進嘴巴里。那貪吃的可愛模樣,逗得蔣宇和蔣絮兒哈哈大笑,一時屋內笑意盈盈,充滿著過節的氣息。
「菲兒,真懷疑你是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過完年才11歲,小小年紀會的東西挺多的,若不是親身經歷,誰會相信像你這麼大的孩子會理財經商,不僅如此,還有一身高深的醫術,懂得很多食物的做法,瞧這種大盤雞,你若不說,我可能一輩子都想不出雞塊還能這樣吃。」
蔣絮兒對沐菲已經崇拜到了骨子里,她這段時間和沐菲一同探討食材被帶入了一個奇特的領域,包括她自己經營的手工藝品,沐菲指導過後竟讓她的工藝品火了一把,賺取了很多銀子,上門定制物品的越來越多。她除去做手上的活計外,最大的愛好是鑽研美食。
沐菲總歸在現代活了一世,加之她經常一個人,廚藝經歷時間的燻陶,成為她除去醫術,辨別珠寶後第三個藝長,但缺陷是對這個世界或者說對蔣山村盛產之物不甚熟悉,和蔣絮兒一拍即合,二人取長補短沉浸在旁人無法理解的吃貨世界中。
「等到過年的時候,咱們一起架鐵鍋吃火鍋,在院子里,熱氣騰騰的煮著食物,想想都覺得很美味。」沐菲說完後,神色突然一僵,眸子里有些黯然,抬手一拍自己的腦門,笑道︰「瞧我說的,過年都要在家里吃年夜飯,哪里有這閑工夫,過完年再吃也一樣的。」
似在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沐菲說的很隨意,臉上甚至掛著愉悅的笑。
蔣絮兒和蔣宇對視一眼,蔣絮兒很有默契的笑答︰「菲兒說的哪里話,咱們蔣山村過年向來是圍在一起的,咱們既然在一個村里,當然是一起過年,一起吃年夜飯咯。吃完後還會聚集在一起圍繞著篝火跳舞,村子里的少男少女都會參加哦。」
「真的?」沐菲果然被提起了興致,過年舉辦篝火晚會好似源自于新疆少數民族,沒想到蔣山村也會有這種雅興,心頭總覺得有點怪異,終于明白怪異之處來源哪里,小聲的嘀咕起來︰「好奇怪,我在蔣山村居住了也有近十年了,小時候不懂事沒有記性就算了,好似這幾年也沒有听說村子里有這種舞會嘛。」
蔣絮兒的嘴角一抖,思索著怎麼回答。
蔣宇很快接了話︰「蔣姨每日不允許你出門,你不知道也實屬正常的。」
這次的篝火舞會是蔣宇,蔣絮兒和蔣秀兒等人的主意,和村中還沒出嫁的少男少女們一合計,打算給沐菲一個驚喜,算是幫她慶生。
沒想到這個主意一說出來,就連和蔣絮兒不太和睦的蔣枝兒都參與了進來,柳娘的也來湊了熱鬧,更是當場跳了一支舞,老一輩也就由著他們鬧騰,沐菲這個孩子太過孤苦,如今又只剩下獨身一人,陪她熱鬧熱鬧也好。
沐菲一听,點點頭,也是,她腦海里雖然有原身的記憶,但這麼久以來基本都用不到,忘卻的差不多了,哪個村子里沒有一些特別的習俗呢,她壓抑了太久,也需要好好的放縱一回了。
吃飽飯後,蔣宇洗刷碗筷,沐菲就和蔣絮兒腦袋對腦袋的商討起來過年所穿的衣服來。
「我再幫你做一套喜慶點的吧,你新年的棉裙都太過素淨了,好得是長了一歲,總要慶祝的。」
「不用了吧,我也不太出門,有兩套衣裙可以來回換就夠我穿了。」沐菲很是感謝蔣絮兒的好意,但裙衫並不是那麼好做的,特別是冬日的,因為要加入棉絮才能御寒,又不能太過肥胖了,蔣絮兒是個追求時尚的女孩子,不願意穿那種規規矩矩裹住身子的肥襖,為了做成合體的棉裙,可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這樣吧,你有貼身穿的棉衣棉褲,我只給你做一套略微胖一點的外衫,到時候罩在外面即可,既也穿了新樣式,又不會凍著,怎樣?」蔣絮兒明白沐菲是怕麻煩她,過年了,家家戶戶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她雖然不用做什麼事情,但也不能成日里閉戶不出的沐菲做衣裳。
沐菲不忍再拒絕蔣絮兒的好意,便點點頭應了,隨她忙活去。
店鋪已經貼上對聯貼了倒立的福字關了門,鋪子里的干貨都處理干淨了,幾個月下來,倒也賺了幾十兩銀子,這算是沐菲正兒八經的賺錢,心中的喜悅無法言語,她小心意義的將銀子換成了銀票和少許銅錢,往日一定用的到。
關于朝陽城的位置,她已經熟記在心,但如何走出蔣山村還需要些時日琢磨琢磨,她目前去的最遠的距離就是柳溪鎮的集市,她不說沒有想過去柳家堡居住些日子,但想來大戶堡壘中,出入鐵定不太方便,她想要偷偷溜走去尋炎煜的話,肯定會被柳天楚發覺的。
趁著過年的喜興,過完年後村子里的人都會奔入正常的生活軌道,到時候會有一個適應期,趁此機會出村子穿過市集進入城鎮,到時候再打听下朝陽城的方向,沿途利用自己的特長,總能走到地方的。
想要去尋炎煜的念頭在听到柳天楚說他的哥哥炎睿要定親的時候就已經扎根在心中了,她一直以來留在這里只希望炎煜可以恢復傷勢後能夠回來找她,她卻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炎煜是城中的貴族,從柳天楚的言談中得知,他在炎煜身旁也不算是排的上號的人物。
听說炎煜的家族是皇商,凡是和「皇」字沾染上關系的人,豈有池中物?
若是炎煜在炎氏家族出現還好,但他至今都沒有出現,沐菲根本無法放下心,到底是人不在,還是人已經回去了故意封鎖消息她不得而知,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她只有親自去打听清楚才能放心。
幾個月的時間,寒瀑鳴谷中,一線瀑布沖刷而下,雨簾中盤膝坐臥著一人,長發披散,閉目打坐迎接著萬丈高的瀑布所帶來的壓力。
奇跡的是,瀑布在接近他的身體時,竟似被巨石劈開,成四方而下,中間獨為男子留下一個圓形的空間,仔細看去,男子的身體周圍仿佛浮起一個透明的水泡將他護在中央。
突然間,閉目的男子睜開雙眸,銳利的眸光乍然凸現,鋒利的光芒從眼中射出,他仰頭張口吼出濁氣,似利劍般破水而出,如光速般直射向他走近的男子,想也不想便出手。
幽冥與炎煜周旋,二人轉瞬間便斗了百十個回合,最後,四只手臂交疊四目相對,同時收勢。
「徒兒拜見師傅。」炎煜拱手作揖,經歷幾個月的磨礪,似仙如玉的男子被打磨的越發鋒利,就似出鞘的利劍,刀鋒閃耀著凌厲的鋒芒,可隨時奪人性命。
「幽雪心經你已經可以熟練運轉自如,下面師傅就將玉雪七劍傳授與你。」
炎煜集中注意力看著幽冥舞劍的身姿,將他的步伐與劍勢記下,很快領悟到訣竅,與之一起舞起來。
日落西山,寒瀑鳴谷一直寒冷似冬季,沒有季節之分,二人對立而坐,石桌上放著燒好的野兔,香味不時的散發出來,二人也不客氣,一人撕了一條兔腿大口撕咬起來,不時拎起酒壺喝上一口。
幽冥善武善酒,寒瀑鳴谷泉水清澈,有釀酒的好來源,在谷中的時日,他除去鑽研武技外便是鑽研各種醇釀,此刻二人所喝之酒便是自釀的白梅燒酒,入口微甜,吞入喉中似滾燙的火焰一路滑下,很是有味,是幽冥最愛的酒品中的一種。
炎煜幾口酒下肚,眼楮越發的晶亮,他盯著酒壺,輕聲問道︰「師傅可否告知徒兒,她近日來可好?」
她是指沐菲,炎煜傷勢恢復的時候便憶起與沐菲朝夕相處的時日,耐著性子不去發問,但幽冥好似對沐菲的興趣極大,不時會提到她,炎煜也就從幽冥的只言片語中了解到沐菲的一些情況,知道她過的好不錯。
眼下要過年了,他記得沐菲曾經暢想過與他一同過年的場景,大大的眼楮里全是希翼和向往,心中不免有些痛楚,借著酒勁問出了口。
「你說沐家丫頭呀,听說她那追求者為了給她慶生準備了一場篝火舞會,小丫頭正興奮的準備穿著,想要在心儀人前露露臉呢!」
幽冥咬了一口肉,看看炎煜突然黑了的臉,覺得心中很是暢快,再吃一口,今日的兔肉竟比往日吃起來爽口,真香!
------題外話------
咳,終于完成了一萬字了,阿兮會繼續堅持下去的,感謝支持阿兮的親們~
luo奔傷不起,熬夜傷不起,肌膚問題暫且不說了,為了親們可以看過癮,阿兮繼續努力~!
[.8.r]如果您覺得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8.R]